“全憑祖母做主。”

寧秀錦很爽快的應了下來,可她不會輕易放過那外室。

隱忍二十年隻為入伯爵府,那她豈有不成全的道理。

她強忍住滔天恨意,指著誠哥兒,淡笑問道。

“誠哥兒,你母親所在何處?”

“秀錦,可快些別提了,那等輕賤沒底線的女子,提一嘴都覺得玷汙了我伯爵府的門楣。”

季雲霞怕寧秀錦有別的想法,趕忙開口,將話口子堵住,生怕寧秀錦再說出可怕的話來。

寧秀錦輕笑一聲,沒應聲,反而衝著誠哥兒招了招手。

“誠哥兒,好孩子是不撒謊的,難道你和意姐兒不想和你阿娘生活在一塊?”

顧老夫人和季雲霞同時看向寧秀錦,目光帶著疑惑和探究。

秀氣俊俏的少年“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娘子說得可是真的?我們能和阿娘一同生活?”

接他們入府的小廝和婆子都說以後他們就是伯爵府的嫡子嫡女,身份尊貴,不再是小娘養的賤皮子了。

可他寧願不要這潑天富貴,也想和阿娘住一起。

“若誠哥兒願意,那便可以。”

有了寧秀錦的承諾,誠哥兒鬆了口氣,眸子都變得明亮。

“多謝大娘子。”誠哥兒跪下磕頭,“煩請大娘子將我和妹妹送回湖楓巷阿娘處。”

“秀錦。”

“誠哥兒。”

顧老夫人和季雲霞同時出聲試圖製止,可為時已晚。

寧秀錦看向二人,淡定道,“祖母,婆母,我同小爵爺未談婚論嫁時,誠哥兒母親便為伯爵府開枝散葉,若不是誠哥兒母親,怕是偌大伯爵府,爵位均無人繼承。”

“說來,誠哥兒母親功不可沒,讓她一輩子做個外室實屬委屈。”

她跪在顧老夫人麵前,言辭懇切,“祖母,孫媳婦願將誠哥兒母親接回府,納為良妾,一來也對得起誠哥兒母親,二來,兩個孩子身份尊貴都有了,三來,也能讓小爵爺泉下有知,不至於埋怨我負了他的心上人和孩兒。”

“想來日後地府見了小爵爺,我也問心無愧。”

“這怎麽能行?”季雲霞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滿道。

深究起來,她兒子沒有正妻便有了外室孩子,真真讓人戳脊梁骨。

“如今沒了炎哥兒,將人納進府,豈不是讓外人平白看了笑話。”

顧老夫人怒斥道,“住嘴,這孩子本身就是庶子,能入族譜便已是大恩,何來委屈之說。”

“祖母,婆母,我膝下無子,瞧著誠哥兒也愈發喜愛,這孩子能由我撫養,我哪有不依的,隻怕……”寧秀錦頓了頓,“隻怕兩孩子不願意。”

誠哥兒跪在地上,鄭重磕頭“曾祖母,祖母,府中母親再好,終究不是親娘。”

他黑溜溜的眼睛透著堅定,完全沒了之前的慌張。

“在孫兒心中,千好萬好,都不如親娘好。”

顧老夫人眉頭緊皺,思慮良久,道,“納妾之事就交給秀錦去做,等她納入府後,再一同開家祠,記族譜。”

“多謝曾祖母,還是曾祖母心疼我,以後我長大定在曾祖母身邊盡孝。”

許是看清寧秀錦性子軟弱,在府中地位不高,誠哥兒竟自顧自站起身,張開手臂保住顧老夫人,撒嬌道。

將孩子俏皮活潑的性子,發揮的淋漓極致。

這幾年,府中庶子們倒是生下幾個孩子,顧老夫人都看不上,唯有誠哥兒,瞧著就讓人心愉悅。

顧老夫人嘴角泛起滿意的笑容。

寧秀錦緊緊的攥住手中帕子,暗暗切齒。

一家子吃人血的壞心腸。

想讓誠哥兒占了嫡子之位,怕是湖楓巷那對奸夫**婦的主意。

她把那女子納入府,看這對狗男女如何長相廝守,恩愛白頭。

季雲霞歎了口氣,“秀錦,炎哥兒不在了,納妾一切從簡就好。”

“兒媳明白的。”

寧秀錦笑得恬靜,可落入旁人眼中,像極了強顏歡笑。

“人死不能複生,傷心事就莫要再提,咱們把誠哥兒撫養長大,光耀伯爵府的門楣,比什麽都重要。”

顧老夫人扶額歎息,“秀錦,你先回去準備吧,等忙完這段時日,你好生休息著,管家這累人差事就交給你婆母去處理,也不能讓誠哥兒母親瞧了笑話。”

“孫媳全聽祖母的。”

寧秀錦順勢應下,帶著穀雨回了與恩堂。

“夫人,難不成真要將管家權交出去?”

穀雨抱怨道,滿眼憂心盯著她,“沒了管家權,日後在這府中……”

還有何地位可言?

寧秀錦豈能不懂她的憂慮,完全不放在心上。

她娘家是商賈,缺地位,缺榮耀,獨獨不缺銀錢。

如今娘家指著她的身份去高攀,銀錢方麵從不缺她,也時不時送金銀珠寶來。

管家權沒了,於她來講是解脫。

外人看來顧家世代承襲爵位,風光無限,京城人人豔羨。

可內裏醃臢事,誰又知曉幾分。

整個顧家,在她公爹顧榮章的無度揮霍下,早已沒了世襲伯爵家的榮耀。

若非她嫁妝錢支撐,別說維持以前奢靡的生活,就連女使婆子都請不起。

顧家這些人唯有在她麵前端起長輩款,才有一絲優越感,都是扶不起的阿鬥。

她柔聲安撫道,“就算今日老太太不說,明日我也要尋個由頭,卸去管家權。”

“夫人不管家也好,那些汙糟事就讓她們去做,您也能趁機歇歇。”

穀雨心疼她,嫁入府中五年,兢兢業業管家五年,好處沒落多少,罵聲卻不少。

與恩堂。

白露梗著脖子張望著,瞧見寧秀錦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夫人,寧家來人了,讓您明日回家一趟,說有要緊事商量。”

寧秀錦皺了皺眉,不悅道,“就說府裏近日有喜事,抽不開身,過些日子在回。”

婆家是虎狼窩,娘家也不是省油的燈,讓她回去,無非是想找她公爹為她弟弟打通人際關係,讓他在官場更加亨通罷了。

不可否認,她弟弟處事圓滑,懂得人情世故。

上一世,踩著伯爵府的門檻,她弟弟十年便登閣拜相,位極人臣。

當她病入膏肓,央求弟弟救命,她的好弟弟言道,人固有一死,何懼!

此話,加速了她死亡。

本來還忌憚的顧家人,更加肆無忌憚淩虐她。

寧秀錦貝齒緊咬心中鈍痛,是恨是怨,鋪天蓋地,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