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這個聲音響起在這片幽暗的空地上時,夏伊和夏烏戈納爾兩者的動作都下意識地微微一頓。
夏伊稍稍有些意外地扭過頭,朝著自己的身後看去。
與此同時,夏烏戈納爾也越過了夏伊的頭頂,朝著剛才這個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
隻見「人外鏡」的黑白邊兩麵鏡子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全都變成了最大化的模樣,一動不動地懸停在夏伊的背後。
白邊鏡中所顯現出來的,是夏伊和夏烏戈納爾兩人的身影,而黑邊鏡中,卻是隻有“夏伊”一個人站在那模糊一片的背景之中。
如同一隻透明水母般靜靜飄浮在黑邊鏡中的“夏伊”,用著它那雙像是蒙上了一層白霧般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鏡子外的夏烏戈納爾。
不知道是不是夏伊的錯覺,她感覺今天看到的“夏伊”,似乎和平常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候的模樣,不太一樣。
即便隔著鏡子,夏伊都能感受到一股快要將自己的身體給壓垮了的冰冷感,正從這麵鏡子裏散發出來。
噗通。
一個像是什麽東西沉重地摔到了地上的聲音忽然響起。
夏伊愣了愣,然後扭頭一看,卻是發現本該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夏烏戈納爾,此時卻是十分幹脆地雙膝跪倒在地。
原本充滿了惡意的腥紅眼珠,在這一刻顯得十分呆愣,甚至還隱隱透著一股畏懼。
那條曾經讓它引以為傲的粗壯象鼻,此時也像是萎了一般,癱軟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看到剛才還一副要生吞活剝了自己模樣的夏烏戈納爾,卻是在一瞬之間變成了一個癡呆似的模樣,夏伊不由得輕輕挑了挑眉。
“所以,它說的‘種子’到底是什麽東西?”
夏伊扭頭看向鏡子裏的“夏伊”,態度隨意地問道。
但鏡子裏的“夏伊”隻是飛快地白了眼夏伊,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臉上那小表情就像是在告訴夏伊,在外人麵前好歹對自己放尊重一點兒。
白了眼夏伊之後,“夏伊”重新將自己嚴肅的目光落在眼前那正跪在地上的夏烏戈納爾的身上。
【...法格恩...你的回答......】
似乎是因為被嚇傻了,遲遲不見夏烏戈納爾回應,鏡子裏的“夏伊”稍稍蹙了蹙眉,又一次緩慢地開口。
而這一次,夏烏戈納爾那像是一座小假山般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接著,它才像是回過了神來,朝著鏡子裏的“夏伊”五體投地般跪倒在平地上。
“...是......”
顫抖又低沉的聲音從夏烏戈納爾的口中發出。
但同時,夏烏戈納爾的腦海中也是一片混亂。
為什麽“它”會出現在這裏?!
“它”不是應該還在沉睡中嗎?!
可惡,那個混蛋家夥給自己的情報不對啊!!
雖然內心是充滿憤怒的,但夏烏戈納爾卻是絲毫不敢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
這一刻即便是跌坐在一旁的錫安,也能夠感受到從夏烏戈納爾那一雙小眼睛中所流露出來的濃濃的畏懼感,似乎隻要它敢說一個“不”字,它就會當場逝世。
【......】
在得到了夏烏戈納爾的肯定回答之後,鏡子裏的“夏伊”這才緩緩閉上了她的雙眼,同時,巨大化了的「人外鏡」也在以極快的速度恢複成它平日裏手掌般的大小,飛回到夏伊的手中。
看著乖乖躺在自己手心裏的「人外鏡」,夏伊的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複雜。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夏伊感覺比起自己,「人外鏡」好像更聽“它”的話......
似乎是察覺到了夏伊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些審視的味道,「人外鏡」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先不管這個了吧......
輕輕搖了搖頭之後,夏伊重新將自己的目光落到了依舊跪倒在不遠處平地上的夏烏戈納爾的身上。
看到夏烏戈納爾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夏伊不禁覺得這家夥還挺可憐的。
不過,誰讓它先對自己動的手呢?
嘴裏輕哼了一聲之後,夏伊便轉過身,直接走到了夏烏戈納爾的眼皮子底下。
此時此刻,一旁被嚇尿了的錫安,也在漸漸地回過神來了。
他的目光在夏伊和那有著一顆大象腦袋的怪物之間來來回回看了又看,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害怕誰才對。
個子瘦小的夏伊站在夏烏戈納爾的跟前,就像是一隻小蝦米遊到了一頭大鯊魚的嘴巴底下。
但奇怪的是,有著可怖怪物外表的夏烏戈納爾卻是在瑟瑟發抖,而夏伊那小身板卻是昂首挺胸地站在那裏,完全就是一副掌控者的姿態。
“現在,能麻煩你帶我去‘門’那裏了嗎?”
夏伊站在夏烏戈納爾的跟前,抬起頭來友好地微笑著看向它那雙腥紅的小眼睛。
“......”
聽到夏伊的聲音,夏烏戈納爾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似的,它瞪向夏伊的眼眸又一次變得凶神惡煞起來。
不過就在它動了動腳,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它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眸中的神色漸漸又黯淡了下去。
夏烏戈納爾的兩隻小眼睛恨恨地在夏伊和一旁的錫安之間瞟了兩瞟,一個背後有“它”,另一個背後有哈斯塔,這讓自己怎麽玩兒......
最終,夏烏戈納爾還是表情稍顯扭曲地看了眼夏伊之後,沒有立刻回應,隻是轉過身,走到擺在這片空地最中央的那塊石碑似的大石塊跟前,揚起它的象鼻,隨即便是狠狠抽了下去。
嗙!——
一陣響亮的撞擊聲頓時響起,讓夏伊不由得微微一怔。
一開始夏伊還以為這怪物是因為受了委屈想要砸塊石頭發泄一下,但接著,夏伊便是注意到,這塊立在空地中央的大石頭非但沒有碎裂,反而還像是出汗了似的,滲出了一層層密密麻麻的**。
晶瑩剔透的**如同露珠一般,從這大石塊的頭頂苔蘚中不斷地滲出,在順著石塊的表麵密密麻麻地流淌而下。
接著,一隻身上穿著十分考究的樹葉裙的丘丘人從周圍的樹林裏走了出來,沒有多看這片平地上的三人一眼,徑直朝著站在空地中央的夏烏戈納爾的身旁快步走了過去。
夏伊看了眼這隻忽然從樹林裏跑出來的丘丘人,隻見它一直畢恭畢敬的模樣低垂著腦袋,雙手上則是捧著一枚看上去還挺好看的綠色樹葉。
這隻丘丘人捧著綠色樹葉快步走到夏烏戈納爾的身側,恭敬地單膝跪下之後,將手裏的樹葉雙手舉過頭頂,遞到夏烏戈納爾的眼前。
當夏烏戈納爾接過了它手裏的樹葉之後,這隻丘丘人便又迅速地退下了。
看到長相如此惡心、性格又如此殘暴的丘丘人居然也會露出如此溫順恭敬的一麵,夏伊不由得挑了挑眉。
接著,夏伊便是又把目光放回到了夏烏戈納爾的身上,想要看看它搞這些有的沒的是又想要幹嘛。
但夏烏戈納爾此時的麵色卻是十分陰沉但嚴肅,它用手中的樹葉小心地接取了一些從石塊上流淌下來的汁液之後,步伐略有些僵硬地走到了夏伊的跟前,把手裏這一瓢從石碑裏流淌而出的汁液,遞給了夏伊。
麵對這麽一瓢來路不明的透明**,夏伊自然是不會伸手去接過。
“這是做什麽?”夏伊十分警惕地問道。
夏烏戈納爾抿了抿嘴,似乎是恨不得直接把手裏的樹葉拍到夏伊臉上,但它還是忍住了,同時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嘴裏吐出了幾句話來。
“這是一個儀式,表示你是受這座森林歡迎的尊客儀式。喝下它之後,你就可以擁有指揮我的仆從的權利,到時候它們自然也會帶你順利走出這座森林的。”
說完這話之後,夏烏戈納爾便是將手裏的這一瓢盛著汁液的樹葉往夏伊麵前送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