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塔爾張大了自己的嘴巴,震驚地盯著這一幕,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在這一刻立了起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是想著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美尼斯...我、我們快走吧......”
此刻,阿塔爾的聲音裏甚至都染上了濃濃的哭腔與顫抖,他轉過身,想要去拉扯美尼斯的衣袖,結果卻是發現,自己的手撲了個空。
“美尼斯?”
阿塔爾猛地一怔,他連忙朝著四下裏一張望,但卻是哪哪都沒有找到美尼斯的身影,就好像美尼斯整個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美尼斯?!美尼斯?!”
阿塔爾瞬間就慌了,他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一邊扭頭朝著四周望去,但除了黑暗裏那些盯著自己這邊的詭異貓眼之外,其他的,他什麽都看不清。
當啷——
當啷——
冰冷的夜風在這一刻吹襲過這片不祥之地,讓阿塔爾的後背不由得泛起一陣寒意,奇怪的聲音在他的頭頂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如同風鈴。
阿塔爾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朝著自己的頭頂上方看去,接著,他便是隱隱約約地看清了,在那早已枯死了的黑色橡樹的枝丫上,掛著一串又一串骨頭做成的風鈴。
“!”
阿塔爾一驚,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而也就在這時,阿塔爾感覺自己的腳下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什麽東西,他連忙縮回腳,低頭一看,然後整個人不由得便是怔住了。
因為他看到自己腳下踩著的,正是美尼斯的衣服。
“?!”
美尼斯的衣服在這裏,那麽,美尼斯人呢......
這一刻,阿塔爾嚇得連忙又倒退了一步,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
在深呼吸了兩口氣之後,阿塔爾這才顫抖著蹲下身,他伸出手想要去撿這地上的衣服,接著便是發現,在這衣服堆裏,似乎還掩蓋著什麽東西。
阿塔爾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撥開它,隨即,一本殘破不堪的巴掌大小的書籍便是出現在了阿塔爾的視線之中。
......書?
但當阿塔爾伸手想要去撿起它的時候,破舊的小書卻是在阿塔爾的指尖碰到它的一瞬間,化作了無數的黑色灰燼。
不過它們並沒有隨風飄散,而是化作了一股股極小型的龍卷風似的形態,飛舞到了半空中,然後通過阿塔爾的眼睛、鼻孔、嘴巴以及耳朵,快速鑽入了阿塔爾的體內。
“?!”
刹那間,阿塔爾隻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黑色,連帶著他的意識,也被迫地從他的體內抽離。
咚——
下一秒,阿塔爾整個人,就這麽直挺挺地朝著他腳下的這片落葉地,倒了下去。
......
......
當阿塔爾再一次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但出乎阿塔爾意料的是,自己並不是在那片落葉地裏麵醒過來的,而是在自己臥室的**。
清醒過來之後的阿塔爾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門去找美尼斯。
可阿塔爾找遍了整座烏撒城,都沒有再見到自己的這位朋友,而且讓阿塔爾感到不解又奇怪的是,烏撒城裏的鎮民們,似乎都不記得,有那麽一支奇怪的商隊在前一天的傍晚,來過這座烏撒城。
奇怪的商隊、美尼斯......一切都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難道,自己隻是做了個噩夢......
一切,其實都不過是夢境裏發生的事情......
失魂落魄的阿塔爾跌跌撞撞地爬到了這烏撒城的最高處,那處他經常會來的山頂平台。
當他無力地在這綠油油的平台上一屁股坐下來的時候,漸漸回過神來了的阿塔爾這才像是注意到了什麽似的,摸了摸自己褲子上的屁股口袋。
接著,一本外表詭異又殘舊的巴掌大的書,便是出現在了阿塔爾的眼前。
而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阿塔爾才堅信,奇怪的商隊、美尼斯、直立行走的貓......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覺。
即便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相信阿塔爾的話,阿塔爾也始終對於自己的記憶與遭遇,深信不疑。
同時,阿塔爾相信,隻要自己時時刻刻將這本殘破的小書帶在身邊,那麽總有一天,他還會再次與美尼斯相見。
那個時候,他們就可以完成他們當初的約定,一同去看看這個大千世界了......
之後,又過了一個禮拜的時間。
一個禮拜過後的某個寧靜的早晨,烏撒城裏的一些鎮民們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最近這幾天晚上的時候,那詭異樹蔭下的小破屋裏似乎再也沒有亮起過一絲燈光,同樣也沒有貓的慘叫聲再次從那小破屋裏傳出來。
再然後,鎮民們還發現,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似乎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對虐貓的老夫婦。
一開始,烏撒城裏的鎮民們都認為這是好事,畢竟大家都不喜歡奧爾和他的老伴。
直到又一個禮拜過後,烏撒城的鎮長才決定要克服自己內心的恐懼,把調查那座陷入詭異靜謐的小破屋當成自己的義務。
但即便如此,這位鎮長還是十分謹慎地帶上了三名勇敢又強壯的幫手,和自己一同前去。
而當鎮長一行人奮力砸開了那扇破爛的木門之後,他們隻發現了兩具被剔得幹幹淨淨的人類骨架躺在裏麵的泥地上,客廳陰暗的角落裏,還爬著一大群密密麻麻的甲蟲。
......
......
一百多年後的今天,居住在這烏撒城中的淳樸鎮民們幾乎都完全換了一批,整個烏撒城中,似乎隻有阿塔爾這一位舊人。
不過,當初年幼的阿塔爾,如今也已經成了一名白胡子拖地的百歲老人。
但即便如此,阿塔爾看上去也不過六十多歲的模樣,似乎時間的流逝已經帶不走他的生命,死亡的命運已經在他的靈魂深處消失不見。
抬頭望了望頭頂那片零零落落的陽光之後,阿塔爾懷揣著他的書籍殘頁,走出了這座安靜的白色高塔。
此時的烏撒城正值一天中陽光最明媚、風景最好的時候,阿塔爾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須,一手輕輕撩起自己的白色長袍,然後信步走到了那距離圓頂白塔不遠處的山丘平台之上。
站在這熟悉的位置,看著眼前這片自己已經看了一百多年的風景,但一切卻是又變得陌生了起來,無數的回憶在這一刻湧入阿塔爾的腦海之中,他抬起自己蒼老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前。
“快了...快了......”
喃喃著的同時,阿塔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烏撒城的西南角。
在奧爾老夫婦逝世之後,烏撒城過了幾十年的太平日子,那片不祥之地雖然依舊存在,但它也隻是靜靜地存在在那裏而已,沒有人想過要去清理它,所有人都當它不存在似的,自動無視了它。
直到又一對新的老夫婦在悄無聲息之間,搬入了那幢黑色橡樹下的小破屋。
詭異的傳言再一次在烏撒城中流傳開來,貓咪的慘叫又一次在夜深人靜的晚上刺耳地響起。
阿塔爾不知道這對斯蒂芬老夫婦是從哪裏來的,甚至不知道他們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搬進去的。
他隻知道,曆史一定會重演。
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會重演,但他有預感,當那片西南角的不祥之地再一次被外人踏足之時,或許,那將是自己能與美尼斯重逢、知曉當年所發生之事的真相的唯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