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惠妮小姐？”
聽到門外的動靜，聞聲而來的孤兒院院長羅曼先生立馬從門內走了出來，戴碧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路過的是羅曼院長個人辦公室的門前。
羅曼院長身材瘦高，向後梳得筆挺的深褐色頭發不知摸了多少發膠，高高的鼻梁上夾著一副又圓又小的黑框眼鏡，生得一副大學者般富有智慧的模樣。
衣著考究的惠妮氣勢洶洶地瞪了眼走出來的羅曼院長，張了張嘴，看樣子像是想要發飆，但結果，她卻是飛快地說了句“沒什麽”之後，轉身就氣衝衝地走了。
或許是她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地方是孤兒院，所以哪哪都會有她剛才口中的“臭小鬼”，亦或許她隻是想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等到惠妮氣衝衝地走了之後，戴碧這才小心翼翼地抬眸瞄著羅曼院長的臉色，怯生生地開口。
“對不起，院長，我不是故意撞她的......”
雖然明明是走出來的惠妮撞的自己，但膽小怕事的戴碧還是選擇了道歉並把錯往自己身上攬。
因為她知道，頂嘴或是告狀的下場都是會沒飯吃的。
羅曼院長見狀，自然沒有責罵戴碧，而是彎下腰來，揉了揉戴碧的腦袋，然後微笑著開口。
“知道錯就好，戴碧，你果然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呢。”
說完，羅曼院長的手微微一頓，接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收回了自己的右手，然後看向戴碧說道。
“正好，我有事想要拜托你，戴碧，進來我辦公室坐坐吧。”
聽到羅曼院長這話，低著頭的戴碧微微一愣，心想著院長會有什麽事情要拜托自己，該不會又是什麽苦差事吧。
不過，想歸想，戴碧還是靦腆地點了點頭。
“好......”
應完，戴碧便是走進了羅曼院長的辦公室，而羅曼院長則是在看了看門外，確定走廊上沒人注意這邊之後，這才關上房門，轉過身朝著獨自一人站在辦公室裏的戴碧微笑著看過去的同時，背著手輕輕鎖上了房門。
......
......
夏伊沿著樓梯，獨自走到一樓，然後一個拐彎，便是拐進了距離樓梯口最近的那間小房間裏。
這間小房間平日裏都是用作儲藏室，一些破損的桌椅等等就是被放置在這裏，任其自生自滅。
但今天，它成為了一間檢查室。
孤兒院雖然貧窮，但羅曼院長還是會每年一次去城鎮裏請他熟識的醫生朋友來給孤兒院裏的孩子們做身體檢查。
夏伊一推開門，就看到一名戴著單片眼鏡，駝著背的男人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這檢查室裏，一副吊兒郎當的邪惡科學家模樣，也隻有那一身有些泛黃了的白大褂在體現著他的醫生身份了。
聽到夏伊走進來的腳步聲，男人抬起眼眸來看向夏伊，接著，他便是衝夏伊裂開了嘴角，露出了一個不這麽自然、甚至有些驚悚的微笑。
“你好啊，夏伊是吧？進來坐吧。”
一邊說著，對方一邊示意了一下擺在他跟前的那張小圓凳。
夏伊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對方的頭發，因為夏伊轉生來到這個時間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頂著一頭龜綠色的頭發。
“摩斯醫生請假了？”
夏伊一邊隨口問道，一邊走到那張小圓凳前坐了下來。
往年會來孤兒院為這裏的孩子做免費檢查的都是留著一撇小胡子的摩斯醫生。
摩斯醫生雖然有些上了年紀、眼神不大好，但為人親切和善，來的時候還總是會帶些城鎮裏的新奇糖果給這裏的孩子們吃，所以很受孤兒院孩子們的歡迎。
對夏伊來說，摩斯醫生就像是從天而降的救星。
因為孤兒院裏的夥食，不管是麵包還是蔬菜，全都淡得幾乎沒有任何味道，隻有摩斯醫生帶來的糖果能夠讓夏伊回想起自己曾經吃穿不愁的日子。
“他年紀大了，已經不方便出遠門了，你放心，我的技術都是摩斯醫生教的，不會太差。”
頂著一頭亂糟糟龜綠頭發的男人說著，又衝夏伊咧了咧嘴角，同時補充了一句。
“順帶一提，你可以稱呼我為梵爾醫生。”
犯二？
夏伊略微挑眉，沒有吭聲。
見夏伊不吭聲，梵爾也不在意，隻是勾了勾唇角之後，側過身拿起了放在一旁一張瘸腳桌子上的紙和筆。
羽毛筆輕輕沾上一點兒黑色墨水，筆尖點在紙上微微一頓，梵爾一邊抬眸看著夏伊，一邊微笑著開口。
“名字？”
聽到這個問題，夏伊不由得微微一挑眉。
“......紙上不是寫了麽？”
“確認一下，以防萬一。”
梵爾笑著，對著夏伊露出他那兩排略微發黃又有些參差不齊的牙齒。
“......夏伊。”
瞥了眼梵爾那略顯猥瑣的笑容之後，夏伊這才不情願地開口回答，兩隻踩不到地麵的腳丫子不安分地晃動著。
“年齡？”
“......八。”
夏伊思索了一下之後答道。
“性別？”
“......”
“性別？”
見夏伊不吭聲，低著頭的梵爾便是又抬起頭來，將問題重複了一遍的同時，視線也落到臉色似乎不怎麽好的夏伊身上。
夏伊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梵爾，梵爾也有些奇怪又有些想笑似的看著夏伊，兩人就這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半天都沒人說話。
最後，先開口的還是梵爾。
但梵爾並沒有就此給夏伊一個台階下，而是又一次重複了他剛才的問題。
“夏伊，你的性別？”
這一刻，夏伊感覺自己差點沒一口氣喘上來，把自己給活活憋死。
“......你自己不會看嗎？”
半晌，夏伊才幹巴巴地憋出了這麽幾個字。
聽到夏伊這回答，梵爾忍住了沒有笑出聲。
“好吧。”
應了一句的同時，梵爾飛快地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夏伊抬眸瞄了眼，但無奈看不懂梵爾寫的是什麽。
等到把紙上的基本信息都填完了之後，梵爾這才放下筆，從白大褂的胸前口袋裏拿出了一件像是小手電筒似的玩意兒，將玻璃罩頭輕輕一轉之後，泛著白色光芒的氣態魔晶便是立馬充斥滿了整個玻璃罩。
梵爾將其舉起，對著夏伊的麵孔。
“眼睛看我...嘴巴‘啊’的張開......嗯...側過來看看......”
對著夏伊麵孔的各個地方都看過一圈之後，梵爾放下道具，拿起羽毛筆沾上墨水又寫了幾筆的同時，一邊問道。
“平常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
夏伊搖了搖頭，然後不由得蹙了蹙眉，因為她注意到梵爾的臉色似乎有些複雜，不再像剛才那樣傻嗬嗬地笑了。
“有什麽問題嗎？”
夏伊不由得問道。
梵爾沒有抬頭，隻是一邊慢慢地寫著字，一邊開口。
“嗯...有些心率不齊，看來以後我得經常來看看你。”
說完，梵爾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夏伊露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微笑。
而聽到梵爾這個回答的夏伊，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她看向梵爾的視線不由得多了一絲懷疑。
“你剛才沒有測我的心跳啊。”夏伊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很厲害的哦！隻需要近距離看著你就可以感受到你的心跳哦！”
梵爾咧著嘴笑著解釋道，說著說著，還衝著夏伊眨了眨自己的左眼，似乎是想蒙混過關。
“......”
這一次，夏伊沒有回答，因為剛才梵爾明顯是停頓了一下才開口回答的，顯然是在想借口糖塞自己。
這人是庸醫吧......
可這個庸醫為什麽要給自己硬冠上一個心率不齊的病症......
自己又沒錢給他騙，他圖什麽......
夏伊不由得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