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離並沒有將這些憂慮跟劍尊和北帝說，因為正如北帝說的那樣，他們這些萬族時代的‘老古董’，除了自身能夠發光發熱，再想讓他們找到一些強者來加入燭火，基本就是癡人說夢了。

先前的劍尊倒是有這份牌麵，隻可惜，劍尊離開天外天的時候，已經跟中立派徹底鬧掰了，中立派的強者，就算願意出手，劍尊也未必肯接受這份好意。

好在啟聖答應的那些天人級強者，要不了多久就會到人間支援，盡管天人級的強者，不可能每一個都拿來填充到助學計劃裏，但隻要再有五位天人，基本就能夠保持燭火的情況不會被拖後腿了。

一名天人，負責荒古這麽大的區域都沒有任何問題，等到再培養出一些宗師級的老師，分發下去，不出半年時間，燭火就會呈燎原之勢，徹底輻射覆蓋到整個真武域。

‘半年啊。’陸離在心裏估算著時間，愈發覺得有些緊迫感。

滅界隻能夠被鎮壓不到三年的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燭火若要發展到完全體，還得需要半年的時間。這樣一來，距離滅界破開清心祖師的封印，就隻剩不到兩年了。

眼下，荒神下落不明，滅界雖然是擺在明麵上的心腹大患，但真正讓陸離警惕的，還不是滅界本身，而是滅界破封以後，代表的意義。

他身上的獸神之力尚未徹底覺醒，就已經能夠強行頂住三名天人級的圍攻，最後若不是清心祖師，犧牲了神兵無念，將他鎮壓三年，當日憑著虞風華，君千光，還有清心祖師三人練手，真未必能夠留得住他。

一旦滅界破封，他體內的獸神之力將會一點一點被吸收，哪怕隻是覺醒了獸神完全體的十之二三，那恐怕都會有頂尖天人的實力了。

本來均衡的局勢，會因為滅界的破封而徹底被打破，躲藏在暗處的荒神，恐怕也不會繼續沉寂下去。

而且，最讓陸離擔憂的，其實並不是滅界或是荒神。

真正懸在他心上的，是禦魔山，是那個疑似魔界碎片的古怪場景。

荒神也好，滅界也罷，說到底都隻是一個人罷了。他們都曾經是大道級的強者，可如今僅僅是頂尖天人，實力大打折扣，早就不如當年全盛時期。

可魔界不一樣，那位魔皇仍然處於巔峰，是真正的大道級強者，而魔界諸多種族，強者如雲，假如禦魔山真的跟魔界碎片有些關係，最終的目標，是為了開啟魔界通道，讓那些魔族強者降臨人間，到了那時候，以人間目前的總體實力，根本就沒辦法阻擋。

更別說，在禦魔山下，還鎮壓著來曆不明的惡念。

根據宿老所言，禦魔山下的惡念一旦突破了禦魔山的鎮壓，當場就能變成堪比頂尖天人的怪物。

這些敵人，實力一個比一個強大，哪怕是想想，都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那種絕望，絕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承受的。

不過陸離還是沒有把這份絕望‘分享’給劍尊和北帝。

這兩人真正的任務，是守護燭火持續發展，更何況，魔界降臨更是八字沒一撇的事，現在就讓他們知道了此事，未免有些小題大做的嫌疑。

於是乎，陸離就將心中的憂慮藏了起來，針對著燭火的一些事情，再度跟劍尊與北帝交談幾句，把自己對於燭火跟助學計劃的一些細節，原原本本告訴兩人。

北帝是真正參與到這個計劃裏的人，對於助學計劃的終極目標，以及這一路以來的許多情況，都是了然於胸。很多事情不需要陸離點破，他就知道陸離的意思是什麽，不由得古怪道：“怎麽聽你的意思，這麽像是在交代後事？你現在可是人族領袖，可千萬別做什麽糊塗事，你要是死了，對人族現在的士氣，是有極大打擊的。”

劍尊也是看向了陸離，說道：“不錯，身為人族領袖，在實力尚未強大起來之前，你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惜身。”

“如果連你都死了，人族的士氣必然一落千丈。很多時候，站在人族領袖這個位置上，所代表的就不再是你自己一個人。你代表的，是整個人族，你的生死存亡，更是所有人族的希望。”

陸離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笑道：“沒有那麽誇張吧，再說了，我還沒活夠，當然不會做什麽找死的蠢事。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兩位前輩當年都是人族領袖，你們也算是為人族出生入死，多少難關都熬過來了，莫非當初也有人對你們說，讓你們要惜命？”

“我們的情況，跟你自然不同。”

劍尊道：“當時的人間，亂戰不止，四海王庭的威脅一天比一天恐怖。我們每個人都要去戰鬥，去廝殺，而且……當時的人族，並沒有今日這般昌盛的景象。”

他頗為感慨道：“如果助學計劃發生在萬族時代，或許我們就能夠徹底的戰勝四海王庭了。”

“別想太多了，助學計劃不可能發生在萬族時代。那些老東西，不會讓助學計劃通過的。”

北帝也是淡淡地嘲諷道：“這個時代，有陸離這種人，能把這個世界鬧得天翻地覆。敢於打破常規，無視一切所謂的規則。這樣的人，才算得上是時代的革新者，有他在，助學計劃，才能夠順利的推展開來。你以為在我們那個時代，誰提出了助學計劃，他還能夠活得過三天？”

“就算是你，堂堂劍尊，你難道就敢在那些古族的手裏搶飯吃？”

“不，不對。”

北帝冷笑道：“助學計劃，砸的就是這些人的飯碗，別說是你，就算是三尊聯手，恐怕也會死得不明不白吧？”

北帝這番話，令得劍尊沉默了起來。

悲哀的是，劍尊並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他發覺到，不管說什麽，都無法否認北帝的話。

萬族時代，雖然鼎盛一時，出現了太多太多的強者。可在那些光芒背後的腐朽，卻是誰都無法改變的。

連天外天這樣令人作嘔的計劃，劍尊都沒辦法阻止，更別說是助學計劃的推展了。

正如北帝說的一樣，誰敢提出助學計劃來，怕是活不過三天，就要被古族世家的那些人給殺了。

“時代不同了，很多事情，都在求新求變。說不定再過數千年，數萬年，我們這些人，在後世人族的眼裏，不過就是堪比神話傳說中的故事角色，沒有人會記得我們的存在，但生命總該是要延續下去的。”

陸離笑著打斷了兩人的爭論，“回憶前塵，最是沒有必要。劍尊前輩，現在這個時代已經迎來了最關鍵的拐點，如果我們能夠越過去，人族就是千秋萬代，高枕無憂。越不過去，那也就隻能跟這個腐朽的世界，一同沉淪了。”

劍尊盯著陸離看了看，似乎在確認他的心意。

良久之後，劍尊搖頭一笑：“謝靈修看人的眼光，終歸還是比我強的。”

“無論你要做什麽，盡管放手去做。你若擔不下來，就由我們這些老家夥來替你擔。都是快死的老東西了，臨死之前，若是能為新時代發揮最後的價值，倒也不算白活一場。”

“我們這條命，早在萬族時代就應該結束，既然苟活到了今日，那就讓它為人族的未來，盡點綿薄之力吧。”

北帝瞥了劍尊一眼，淡淡道：“話都是你會說，希望你能做得到才是啊。”

劍尊微微一笑，也不與之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