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浩然哪能不知道董傲在想什麽，但是現在卻不好解釋，隻能苦笑道：“沐紅袖的事，跟他的際遇沒有半點關係。他於燕王府破境之時，早已顯現出了萬丈玄門的異象，天人之門既是由他貫開，那就代表他很有可能是這一代的……”
說到此處，顧浩然立即閉口不言，忌諱莫深。
董傲臉色稍緩，也知道顧浩然說的是實話。
他很清楚沐紅袖那時的狀態，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不能救她，反而會害了她。
嚴格來說，毀了她的丹田，廢去那一身無敵的力量，才是沐紅袖破而後立的唯一生機。
可是清楚歸清楚，董傲還是覺得這件事背後透著幾分古怪。
沐紅袖被廢之後，陸離就像是乘風而起，扶搖直上，一路成為了宗師強者。
這才過去多久？
尤其是天人之門被他開啟以後，大世降臨，氣機瞬間改換，此後的武道之路未必暢通無阻，但也必定是十分順遂。
董傲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悶聲道：“我警告你，截取天機，盜人氣運，與邪魔無異。”
雖然這話由董傲說出來有些奇怪。
他畢竟也是魔門散修。
但是魔門也有魔門的規矩，盜人氣運轉嫁他人，很容易惹得天怒人怨，兩邊都不討好。
顧浩然神色一動，笑嗬嗬道：“我的為人你還不了解？”
董傲深深看了顧浩然一眼，沒有作聲。
他與顧浩然算是相識多年，可董傲卻從未真正看透過這位老友。
顧浩然的心裏，藏了太多的秘密。
他的一生都與秘密相伴，師門，傳承，包括他現在正在做的許多事情，董傲都琢磨不透，卻也不想去琢磨。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道底線，隻要顧浩然沒有觸碰到這道底線，董傲就不會理會太多。
兩人瞬間沉默下來，誰都不再說話。
而姚鬥卻是開口打破了這股古怪氣氛：“說來說去，那陸離現在被人盯上了，有人想要他去大雪州送死，你就不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他？”
聽到姚鬥的話，顧浩然這才醒過神來，沉吟道：“此事倒是麻煩。”
“競爭雪尊之名，這是真武域的大事。既然有人用手段遞了陸離的名字上去，就算他想退，也由不得他退。”
顧浩然思前想後，最後隻得道：“如若實在沒有辦法，也隻能厚著臉皮，去求老人家開口了。”
老街深處那位老人多年以來遊曆四方，雖然現在居住於吞天聖國，但五大魔國，六大聖地都有他的身影痕跡。隻要他肯開口，不管再大的勢力，都願意給老人一個麵子。
“此事，未必需要老人家出麵。”
就在這時，董傲忽然道：“別忘了，我與林望北也會參加。”
“就是因為你和林望北也會參加，這事我才不放心。”顧浩然皺眉道：“荒古五國，其他三國不成氣候，可是除了吞天聖國之外，還有極天魔國，甚至是夜宗。”
“極天魔國暫且不提，夜宗有六國之稱，人才濟濟，強者無數。難道放眼整個宗門，都找不出一個名額來參加大雪州這場盛事？”
“五人皆是出自吞天聖國，你就不覺得古怪？”
顧浩然眼神灼灼，看了董傲一眼，有些話也不必說得太過明朗。
董傲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道：“你認為有人在背後算計吞天聖國？”
“不是我認為，而是明擺著的。”
顧浩然道：“梅無雙確實很強，她能入選，不必多說。至於你……你跟沐紅袖那一戰，雖然打廢了沐紅袖的丹田，但這其中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嚴格來說，那一戰是你敗了，但你也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林望北，薑萬裏，陸離。”
顧浩然接連說出這三個名字，臉色不太好看：“林望北身為鎮國元帥，此刻正是牽扯極天魔國的主力，他的實力如何暫且不論我，這種時候把他派去大雪州，那些人居心何在？”
“至於薑萬裏，別說他還不是薑家神子，就算是薑桓君本人都未必有資格參與大雪州一事，陸離前去，更是無稽之談。”
“現在看來，背後的人不光想要滅陸離一人，他似乎想要讓整個吞天聖國都元氣大傷啊。”
這次被選入大雪州的五人，都能代表一個時代，甚至是一個勢力的無敵天驕。
梅無雙，薑萬裏，這是代表世家的天驕強者。
陸離，林望北，則代表了吞天聖國的皇權力量。
而董傲便是代表著散修的頂尖。
如果這些人都折損在大雪州，對於吞天聖國來說，絕對是史無前例的巨大打擊。
他們背後的勢力，都會為此瘋狂。
吞天聖國如今本就是風雨飄搖之際，這個舉動背後的深意實在太過明顯，也太過狠毒。
“你無需擔心我們。”董傲淡淡道：“就算有再大的陰謀，我們也能拚殺出來。現在你要擔心的，是你那位小師弟。”
董傲難得多話，或者說，這才是他的本性：“陸離的實力，還不足以參與到這場盛事當中來。如果背後真的有人在算計一切，最先針對的也必定是他。”
說到這裏，董傲微微一頓，繼續道：“這次前往大雪州的人選，都可以攜帶親隨，這是你能夠利用的地方。”
顧浩然猛地抬起頭，恍然大悟道：“你提醒我了。”
“既然此事已成定局，再想那些也是徒勞。倒不如好好想想，找誰去保護他。”
“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我的師弟。磕頭拜師之後，便是我師門的一員。”
“師父不在，做大師兄的，自然該好好照顧他才對。”
顧浩然一敲掌心，笑嗬嗬道：“不過他也並不是隻有我這一位師兄啊。”
董傲楞了楞，隨即好像想起了誰，臉色微變道：“你想……找他來保護陸離？”
“他現在不是……”
“廢了？”顧浩然察覺到了董傲的猶豫，啞然失笑道：“我那二師弟，可不是會輕易倒下的人。”
“再說了，鹿餘就算真要破境，至少也是一兩年後的事。這段時間，夠他再練起來了。”
聽到顧浩然的話，董傲還沒說什麽，姚鬥卻是嗤笑一聲。
這家夥，把武道修煉說得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如果真這麽容易的話，天底下哪還有什麽武道艱難？人人想練就練，不想練就不練，等什麽時候想通了，隨便練個一年半載就成了宗師，豈不美滋滋？
“陸離先前在玄劍宗十年，玄門被破，跟隨大公主回到吞天聖國，隻數月時光便已成宗師強者。”
顧浩然沒有理會姚鬥的嗤笑，隻是宛如陳述一個事實般雲淡風輕地說道。
姚鬥臉色大變。
隨即又有些不服道：“他那隻是運氣好罷了，世間又有幾個陸離？”
“運氣何嚐不是一種天賦？”
顧浩然微笑道：“在你沒看到的地方，他又經曆了多少事情，才能有今日的實力？姚鬥，你雖然有極好的天賦，也有天眷的氣運傍身，但若不改改這副傲然脾氣，未來少不得你吃虧的時候。”
“隻要夠強，誰能讓我吃虧？”姚鬥不以為然，抓著鬆子的手卻悄然握緊，汗水不知不覺滲了出來。
董傲抬眼看了看顧浩然，平淡道：“嚇唬孩子做什麽。”
顧浩然哈哈一笑，搖頭作罷。
唯有姚鬥突然瞪眼，滿手鬆子被他捏成齏粉，瞪著董傲道：“你才是孩子！”
他將那一把粉末灑了董傲一身，隨即一瘸一拐地鑽回了鋪子，顯然是開始置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