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至緩緩道:“天部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動亂。這一切,都隻是一場陰謀。”

“一場陰謀?”

宋伯承楞道:“你的意思是……天部隻是選擇了袖手旁觀?”

聽到宋伯承這麽問,薛至竟是笑了起來。

半個月以來,這還是宋伯承第一次見到薛至笑。

不,應該說,自從宋伯承見過薛至以來,印象之中,他一直都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

隻不過這一笑,更像是帶著幾分譏諷之意的蔑笑。

“看來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薛至將那本泛黃書籍揣進懷裏,似是感歎道:“什麽都不知道,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宋伯承眼神一閃。

宮雲鴻卻是道:“就是因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才會不遠萬裏來到星州,請薛首領為我們解惑。”

這話說得雲淡風輕,但卻暗合幾分威脅的意思。

薛至深深看了宮雲鴻一眼,歎道:“也罷。”

他越過了宋伯承,淡淡道:“隨我來吧。”

宋伯承聞言,與宮雲鴻對視一眼。

宮雲鴻則是點了點頭,轉身跟了上去。

宋伯承撇了下嘴角,也是無可無不可地邁步跟上。

薛至並沒有帶他們兩個走太遠,小山村裏,有一間獨屬於他的住所,方便他離開書院後在村裏歇息。

他領著兩人到了自己的住所,那是間幹淨整潔的小院子。

可以看得出來,山村裏的人都對薛至非常尊敬,像這樣的小院子,在村裏都算得上是‘豪宅’,卻仍然清掃出來給薛至居住。

進了院子後,薛至道:“隨便坐。”

說完這句,他有些猶豫,最後道:“稍等我片刻。”

他進了屋子,似乎在翻找什麽東西。

宮雲鴻和宋伯承對視一眼,就在院子裏等。

片刻過去,薛至捧著一個木盒走了出來,用袖子掃了掃盒子上的灰塵,走到石台旁放好,說道:“你們想要知道天部的秘密,那就要從這裏開始說起。”

“這是……‘那件東西’?”

宋伯承聽到薛至這麽說,立刻想起了盒子的來曆,有些不可思議道:“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就放在一座小山村裏?”

“怎麽,怕有人來搶?”

薛至看了宋伯承一眼,淡淡道:“普天之下,敢到我薛至麵前搶東西的人,沒有多少。而那些人……也未必會對這盒子感興趣。”

“這是天部傳承!”宋伯承皺了皺眉。

薛至沒有理會他,而是以獨特手法敲擊盒子,默念了幾句誰都聽不懂的話,最後以自己的鮮血滴在盒子表麵,原本灰蒙蒙的木盒就像是具備了生命一般,迅速吸收了這滴鮮血,微弱的光芒稍縱即逝,旋即‘啪嗒’一聲,盒子彈開,裏麵居然隻有一枚玉簡。

不過這玉簡樣式古樸,顯然是個老物件,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這玉簡的許多構造都已經過時了。不過這也是老物件的最大好處,正是因為過時,才更不容易破解。

除了特定的手法和特定的人之外,其他人想要開啟玉簡,窺探到裏麵的秘密,隻會引發玉簡的自毀。

薛至抓起玉簡,隨手抹掉了裏麵的禁製,將它丟給宋伯承,平靜道:“什麽該看,什麽不該看,你心裏有數。”

宋伯承接過玉簡,雙手捧著,表情變幻莫測。

薛至又提醒道:“就算你忍不住想看那些真正的秘密,有些事情,你也無法明白。”

他指了指自己,“真正的首領傳承,在我的腦子裏。”

這算是提醒宋伯承不要逾越,同時也是解了他的疑惑與負擔。

畢竟宋伯承是蝕暗使,知道天部的規矩。

先前他雖然放言要薛至將首領傳承交出來,可真正看到了承載這份秘密的玉簡時,他卻是有些猶豫了。

而薛至的話,也恰好讓他鬆了口氣。

是啊。

天部的傳承是秘密。

最重要的一部分秘密,自然要藏在首領的腦子裏。

世間任何承載秘密的辦法,都不如記憶更加可靠。

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宋伯承朝宮雲鴻投去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穩住手掌,將那玉簡貼在了眉心!

轟!

這畢竟是天部的一枚傳承秘印,裏麵容納了多少秘密?一瞬間衝入腦海,就算宋伯承是宗師,都有些承受不住,氣息開始飛速潰散!

宮雲鴻神色一變,立刻想要出手抓住宋伯承。

砰!

不過就在這時,始終刻板且溫和的薛至卻是動如雷霆,和宮雲鴻對轟了一掌。

真氣炸散,卷起了一股狂暴氣流,宮雲鴻紋絲不動,薛至卻是倒退了半步,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宮宗師,稍安勿躁。此時……不能動他。”

宮雲鴻聞言,也快速用神念掃了宋伯承一圈,發現他的氣息雖然在潰散,但卻沒有生命之危。

看來是玉簡內的秘密太多,一下衝潰了宋伯承的意誌,讓他幾乎要迷失了。

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宮雲鴻也頗為意外,感興趣道:“天部居然掌握了這麽多秘密麽?”

她知道,以宗師的神念強度,想要將之衝潰瞬間,需要的信息量極其恐怖。

小小一枚玉簡,居然具備這樣的本事,真的讓她感到好奇了。

“天部成立已經超過千年,這枚玉簡裏,有很多古老秘密,也有很多現在的秘密。”

薛至平靜解釋道:“天部設立三位首領,將這份龐大的秘密分割開來各掌其一,就是因為一個人根本承受不住如此龐大的信息。否則的話,以天部的特殊職能來說,一個首領……就足夠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薛至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想起了什麽,搖了搖頭,並沒有向宮雲鴻解釋。

宮雲鴻也沒在意。

反正隻要等宋伯承看完了玉簡內的秘密,她自然能夠知道薛至到底在‘怕’什麽。

沒錯,現在的薛至,在宮雲鴻看來就是在害怕。

到底是什麽事情,能夠讓一位天部首領畏懼成這副樣子?

這個答案,很快就要揭曉了。

也不知多久過去,當宋伯承的氣息漸漸平緩下來,薛至說道:“他快要醒來了。”

隨著這句話剛出口,宋伯承便睜開雙眼,眼底掠過了一絲極度不可思議的光芒,咬牙切齒道:“這不可能!”

“你看到了什麽?”

宮雲鴻沒想到,宋伯承在看完了玉簡內的秘密以後,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宋伯承雖然有些時候顯得性格衝動,不過他大部分的時間都顯得十分沉穩。

現在的他,明顯是失去了冷靜。

被宮雲鴻提醒,宋伯承才是微微一怔,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陰沉無比道:“你的消息來源準確嗎?”

薛至淡淡道:“你若不信,來源準不準確,都無所謂。”

“這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

宋伯承厲聲道:“你要清楚,你這份情報……是在指證天部一半的高層叛國!”

宮雲鴻眼神一動。

她已經知道了宋伯承到底看見了什麽。

於是她的目光投向了薛至,平靜道:“薛首領,此事……還請你細細解釋一番。”

在她看來,與其追問,倒不如讓薛至自己開口。

薛至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

於是他伸手示意兩人入座,說道:“這件事情,三言兩語解釋不清。”

宋伯承臉色鐵青,正想再追問幾句,卻是被宮雲鴻給抓住了。

宮雲鴻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行事。

宋伯承強壓心底的疑惑,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恐慌,緩緩坐下,等待薛至的解釋。

或許,他想要的,不是一個解釋。

而是……真正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