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都等著陸離開口的時候。
陸離卻是站起身來,在兩人頗為詫異的目光之下,環著議事廳走了一圈,負手張望,嘴裏嘖嘖有聲:“都說侯家是燕州第一豪族,最強世家。今日得見,確是有幾分驚人氣象。”
“此刻盯著議事廳的宗師有六人。”
迎著兩人微變目光,陸離回過頭,言之鑿鑿:“明幽初期兩人,中期四人。有三個先前顯露了蹤跡,應該是五爺的勢力。至於那隱藏更深的三人……”
陸離把目光轉向了侯八爺,“八爺嘴上和善,這是在防誰呢?”
防誰?
你說呢?
聽到陸離這個問題,哪怕侯五爺跟侯八爺有再多的不對付,也是忍不住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無語。
誰不知道你陸離戰力強橫,連明幽巔峰的宗師都敢上去比劃比劃?
就算強如侯家,也不可能把明幽巔峰當成常備戰力,放眼整個家族,不是沒有這個級別的強者,而是他們使喚不動!
到了明幽巔峰之境,那就有了問鼎頂峰的資格,平日裏都在琢磨如何更加靠近那道天人之門,家族之事已經不再過於關注了。
除非是到了家族的生死存亡之際,否則絕不會輕易出手。
其實別說是明幽巔峰之境,就算是明幽後期的強者,目前的侯家也不是沒有。比如侯八爺自己,就已經是明幽後期了,侯五爺雖然還沒到,但也距離那個境界不遠。
可即便是明幽後期,這兩人想起陸離的戰鬥力,心裏多少都有些發怵。
他劍斬天人化身的那一幕,並沒有過去多久!
而且……那時候他還不是宗師,憑著一環扣一環的手段,就敢跑去跟超越了頂尖宗師的天人化身硬碰硬,麵對這樣的‘瘋子’,誰能不發怵?
“陸總管可別說笑了。”
侯八爺歎息道:“失去了侯爺,侯家已經夠亂了,實在是禁不起折騰。”
這就算是在認慫了。
言下之意,就是侯家現在真的沒有什麽敵意,希望你陸總管高抬貴手,放過他們吧。
畢竟侯爺的失蹤雖然沒有具體證據,但是整個燕州的世家階級都很清楚,侯爺就是去參加了莫神鋒的鴻門宴,從此就消失了。
一起消失的,還有他布置的那些後手,以及帶去的宗師。
那一夜以後,燕州世家可謂是傷筋動骨,大部分都被打怕了。除了一些不死心的還在研究找陸離報仇,不斷想著怎麽弄死他,剩下的其實都是捏著鼻子認了。
這些認了的人當中,也包括侯家。
侯五爺跟侯八爺之間的明爭暗鬥,雖然也是主要原因,但更主要的是,他們真的不敢再去招惹陸離了。
就連宮雲鴻當初親口承認了,是她聯合燕王府害死了侯爺,侯五爺和侯八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沒有聽見。
雖然侯八爺這句話說得有些慫,但是侯五爺居然也擺出了一副很讚成的態度。
這兩人,在此事上難得統一了戰線。
“兩位都是長輩,我陸離向來最尊敬長輩了。二位大可放心,這次來,確實是談事情,絕對不找麻煩。”
陸離笑眯眯地說完,然後朝譚龍招了招手。
譚龍立刻會意,取出兩枚玉佩,各自放到了侯五爺跟侯八爺的麵前。
兩人都是瞥了一眼玉佩,誰也沒有將它拿起來。
侯五爺皺眉道:“陸總管這是什麽意思?”
侯八爺雖然沒有開口,不過他顯然也是一副疑惑的態度。
“不知兩位對現在的侯家,有什麽看法?”
陸離不答反問,笑意十足。
侯五爺還是不解,再看了玉佩一眼,想要伸手,卻又猶豫起來。
侯八爺則是道:“陸總管有所不知,侯家雖然被譽為燕州第一世家,但是很多時候,我們也是有苦難言啊。”
“我這位五哥,之前畢竟是閑雲野鶴的瀟灑人物,對很多家族事務都是不管不問,他不清楚這些也是自然。”
“哎,當年侯爺還在的時候,各家看在侯爺的麵子上,願意敬侯家三分。現在侯爺不在了,咱們侯家就是燕州諸家眼裏的一塊肥肉啊。”
侯八爺一邊歎著,還不忘往侯五爺身上潑髒水。
把侯五爺聽得臉色鐵青,卻無法反駁。
因為他這些年確實是不理家族事務,雖說也在暗中培養了一些勢力,可當侯爺失蹤以後,家族內的眾人都願意以侯八爺馬首是瞻,這讓他第一步就處在了被動之中,自己也是苦不堪言。
但是就算是他,當年也根本沒有想過,侯爺有一天會‘死’。
並且還是這般幹淨利落,且突然的死去。
所以麵對自己這位八弟的話,侯五爺根本沒話反駁。
“陸總管,侯家都已經這副模樣了,若能夠勉強維持下去已經是大不易,還請您莫要再消遣我們了。”侯八爺站起身來,連敬稱都已經用上了,甚至對陸離拱手欠身,姿態竟是說不出的卑微。
“八爺這又是何必。”
陸離兩步上前,笑嗬嗬地將侯八爺給扶起,隨即道:“侯家的難處,我也有所耳聞。所以,我這不是來了?”
“這?這是何意?”
侯八爺一臉驚訝之色,實則心裏卻是微微一沉。
他知道,自己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之前那番話,並不是違心之言。現在侯家失去了侯爺,就跟被拔了牙齒的老虎,雖然虎威猶在,卻很難再震懾住所有人了。
燕州世家能夠維持著表麵上的平衡,並不是燕州有多麽和諧,更不是莫神鋒這些年來的苦心經營的功勞。
真正的原因,隻不過是侯爺鎮壓著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侯家這座大山死死地壓在了他們的頭頂。
侯家太大了,大到足以讓旁係不起眼的族人享受到豐厚資源。而這筆資源的來處,其實就相當於從燕州各家的身上割肉。
有人多拿,自然就有人少拿。
侯家霸占著這麽多資源,早就引得燕州世家不滿。想要顛覆侯家的,絕對不止一兩家。
現在……連燕王府都要摻和進來了沒?
看著陸離臉上的笑容,侯八爺沒來由覺得有些悲哀。
“侯家失去了你,真的無人能撐起這偌大家業了麽?”
侯八爺心底歎息了一聲。
他最擔心的事情,並不是侯家被人群起而攻之。對付那些有心無膽的廢物,哪怕侯爺不在,侯家也有得是強者能夠將他們的陰謀粉碎。
真正讓他寢食不安的,說到底還是燕王府的態度。
現在燕王府占據了主動權,無論是秋後算賬,還是想要把手伸到侯家裏來,從而徹底掌控這個燕州最古老的豪族,這對於侯八爺而言,都是不可能接受的事。
但陸離已經表現出了這樣的態度。
更讓侯八爺心焦的是,他不知道陸離究竟想做到什麽地步。
或者說,他不清楚陸離的仰仗是什麽。
是全麵開戰的威脅,還是斬首高層的惡毒計劃?
無論是哪種,侯八爺都沒有拒絕的資格。
除非他做好了打破平衡的準備,在燕州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下,與燕王府爆發正麵衝突。
坐在主位上的侯五爺也想到了什麽,臉色不太好看。
察覺到這兩人的神色變化,陸離笑道:“我知道兩位前輩心裏在想些什麽,但我要說的是,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倒不如看看我的誠意。”
說著,陸離伸手一指,示意兩人拿起那塊玉佩。
侯五爺腮幫微鼓,最後還是伸手將那塊玉佩握住,神念快速注入,透過了陸離篆刻下的小陣法,看到了玉佩內隱藏的內容。
才看了一半不到,侯五爺就已經睜開雙眼,頗為震驚道:“你……確定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