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陸離的承諾，玉千秋反倒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但她卻沒客套什麽，因為這的確是她的目的之一，“那就勞煩陸總管了。”
陸離點了點頭，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烏啟一眼，“按照我的想法，像你這樣不穩定的因素，就應該直接幹掉，免得以後生出什麽事端。不過今日你確實提供了一個還算有價值的情報，再加上玉宗師替你求情，我可以放過你跟飛羽山。”
“當然，這也有相應的代價。”
烏啟臉色鐵青，像是早就想到了陸離會這麽說。
可他卻無可奈何，沒有任何辦法。
“不要擺出這副表情，我也不是那麽苛刻的人。”陸離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倘若那些神教之人再次聯係你，不要拒絕他們的招攬，看看他們願意給出什麽條件。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對麽？”
“你想我替你繼續收集他們的情報？”
烏啟的表情更加難看起來，自己堂堂飛羽山宗主，在陸離眼裏居然就是個收集情報的諜子？
“也沒必要刻意收集什麽，隻要正常與他們接觸就好。”
陸離像是沒注意到烏啟的難堪一樣，淡淡說道：“神教不可能隻接觸你一個人，他們將手伸到了帝都來，必定會接觸那些真正位高權重的強者。”
言語之間，對於飛羽山是真的瞧不上。
“陸總管說得沒錯。”玉千秋卻是附和道：“飛羽山在這片山脈內，雖然算得上是最頂級的幾大宗門之一，但放眼整個吞天聖國，也不過就相當於中等偏上的世家，連豪族都算不上。神教冒著巨大的風險潛入帝都，不可能隻接觸飛羽山一家，如果你表現得太過刻意，反而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處境。”
不得不說，玉千秋這個女人確實很厲害，對許多事情都看得相當透徹。若不是她的修煉天賦拖了後腿，現在的她未必遜色於宮雲鴻。
但是像宮雲鴻那種‘妖孽’，放眼整個吞天聖國，也就隻有沐紅袖穩壓她一頭，其他的女宗師，比起她都要黯然失色。無論心機手段，還是武道修為，宮雲鴻都已經到了傲視眾人的地步。玉千秋雖然不及她，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卻是具備著宮雲鴻所不具備的優點。
玉千秋懂得什麽叫迂回，什麽叫低頭。
而宮雲鴻則是仗著自己的手段，更喜歡硬碰硬。
在這一點上，玉千秋明顯能夠比宮雲鴻走得更遠。
“我明白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聽完了玉千秋的一番勸告，烏啟雖然臉色鐵青，卻還是悶悶的答應下來。
他知道，到了這種地步，陸離完全不介意隨手滅掉飛羽山。
再固執下去，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處。
在見識了陸離的實力以後，就連他身邊那兩名宗師都萌生了退意，烏啟發現了這一點，頗有些無奈，卻也認清了局勢。
“提醒你一句，這種鬧劇一般的襲擊，我希望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陸離又看了他一眼，袍袖揮動，四柄長劍回歸劍匣，收入袖裏乾坤，提醒了烏啟一句以後，又對玉千秋點了點頭，轉身就離開了。
正如他所說的一樣，現在他的時間不多，沒有功夫浪費在他的身上。
當陸離走後，烏啟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至極的低吼。
很顯然，這位飛羽山的宗主感覺憋屈至極，如果不是衡量再三，認為跟陸離拚死一戰也隻是白白送死，還會連飛羽山都一起葬送，他方才早就已經再次出手了。
“看開一點吧，烏宗主。”
玉千秋看向烏啟，“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借林望北之勢來讓別人低頭的不滅境武者了。”
“我能夠理解你想報仇的心思，隻是，烏聖少主明顯是被李乾坤蒙騙，他自己沒能分辨陷阱，最後死在了陸離手上，也是公平一戰的結果。”
“住口！”
烏啟瞪了玉千秋一眼，“我兒實力非凡，同為不滅境，陸離怎麽可能那般輕易的殺了他！一定是林望北暗中出手！”
“那你未免也太高看你的兒子了。”
玉千秋毫不客氣道：“陸離在不滅境的時候就能硬扛玉冥的攻擊，等於說他在那時就已經初步與宗師交手的實力。你兒子再怎麽天才，難道還能跟這樣的妖孽相提並論？”
“更何況，林望北的性格，整個吞天聖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若真要對一個不滅境出手，根本就沒有必要畏首畏腳，直接一刀劈殺了他，你難道還敢找林望北報仇不成？”
眼看著烏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玉千秋的聲音也放緩了幾分，沒有過於刺激他：“承認吧，烏啟，不管是林望北還是陸離，你根本就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就算真要報仇，你也該找李乾坤。如果不是他蒙騙了你兒子，他也不會遭遇這場無妄之災，更不會為你們飛羽山惹來如此禍端。”
“可李乾坤已經死了。”
聽到這句話，烏啟沉默了一順，聲音森寒：“李乾坤固然可恨，可人死仇消，他最後死於乾機山的幾位長老手中，一輩子引以為傲的智謀變成了笑話。落得這等下場，他也算是得到了報應。”
“但你不要忘了，這份報應，嚴格來說也是陸離的功勞。”
玉千秋淡淡道：“沒有陸離當時那番話，乾機山的幾位長老也未必敢對李乾坤動手。況且，要不是陸離破壞了李乾坤的謀算，沒讓他真正整合各個宗門，現在的飛羽山怕是已經要對乾機山俯首稱臣了吧？”
烏啟腮幫一鼓，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全當沒有聽到玉千秋這句話。
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兒子雖然是死在了陸離手裏，但真要恨的話，他還恨不到陸離身上去。
當時李乾坤接觸自己，‘蒙騙’自己的兒子，這些事情他有機會阻止。但他並沒有，甚至故意放縱，這是為什麽？
很明顯，當時的烏啟認為乾機山確實有機會整合宗門實力，李乾坤的計劃有很大的可能性。如果讓他成功，他們這些大宗門能夠得到的好處，絕對不比李乾坤和乾機山要少。
說白了，就是利益動人，在那些觸手可及的利益麵前，烏啟完全忽視了背後可能存在的危險。
最後導致自己的獨生子喪命，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的貪婪。
這些事情烏啟比誰都想得明白，正是因為想得明白，他才會‘恨’陸離。
若不把這些恨意轉移一個目標，他怕自己會被那種自責的感覺給逼瘋。
“好好考慮吧，烏宗主。很多時候，機會就隻有一次，當時你的兒子也有選擇的機會，隻可惜他選錯了路。”
玉千秋知道烏啟現在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便直接說道：“但你與他不同，你是飛羽山之主，應當明白陸離現在的實力想滅飛羽山不過就是彈指之間。原本雙方相安無事的局麵，隻因你的一次魯莽就被徹底打破，倘若你處理不好這件事情，山脈內的其他宗門也要隨你一起遭殃。”
“我把醜話說在前頭，現在的靈隱一脈已經不再是任人揉捏的隱世宗門。你也不可能成為第二個李乾坤，遑論李乾坤自己都已經失敗了。一旦局勢重新回歸到混亂，沒有人會站在你飛羽山這邊，哪怕不為了你自己想想，也要為了飛羽山的基業想想。”
“宗主，玉宗師說得沒錯。”
這時候，另一個飛羽山宗師的開口表態，成為了壓垮烏啟內心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