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一七七引魂鈴

麵對中年男子看似平和實則犀利的質問,孟浮輕笑一聲,目光在兩者身上逡巡一番,道:“兩位道友倒是好魄力,竟舍得一座雷相大陣與數件一品法器來抓捕怨鬼,如此費盡心力,真是難能可貴啊!”

聽了孟浮的話,非但黑袍青年麵色陡變,就連中年男子也不複先前的溫和,麵色轉為陰沉,手中桃木劍躍躍欲試,似在斟酌著何時發出攻擊。

孟浮對兩人的麵色變幻不以為意,作出漫不經心的姿態四處打量著,心中思緒急轉。

經過方才“綠雲襲陣”那堪稱戲劇性的一幕,孟浮已然知曉了其中的關竅,對眼前這兩人的身份也有所猜測。

能在深淵魂穀中來去自如,且真元不受限製,由此可推斷這兩者所修行的功法必定是偏向鬼、魔兩道的,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這般費盡心思要將怨鬼抓捕。

所謂怨鬼,與尋常鬼物相差無幾,其特殊性實是在於怨鬼的形成必定是滿懷怨氣,渾身上下皆透出凶厲之感,較之尋常鬼物還要狠辣幾分。

而許多魔門修道者,往往會修行馭鬼術一類的秘術,怨鬼的潛力較之尋常鬼物要強上不少,若能將其馴服,乃是絕佳的助力。

猶記得在青城北地的金鼎山時,孟浮也曾見識過那鄭馨所修煉的馭鬼術,隻是後者畢竟不是專修魔道的修道者,故而所施展的馭鬼術隻得其形,未得其神,若非兩頭小鬼本身實力不淺,隻怕根本無法起到輔助的作用。

而方才的怨鬼實力非但極為強悍,且潛力著實驚人,也難怪兩人會動心。

不過出乎孟浮意料的,便是有兩團綠雲出現,也就意味著兩隻怨鬼聚在一起。

“雙子鬼”是一種特殊的稱呼,一般的鬼物會互相吞噬,繼而強大己身,然而雙子鬼卻因性質相似,反而互助互依,等同一體。

方才兩隻怨鬼一同被兩名黑袍修道者所設下的陣法引誘而來,一者轟擊陣法,一者駐足旁觀,分工合作。

可在其中一頭怨鬼遭遇危險時,另一頭怨鬼便急匆匆的進入陣中,要與其融為一體。

孟浮深知這雙子鬼若是合並一處,雖隻是暫時而為,但其實力也會憑空上漲數分,或許可達本命境圓滿的層次,實是令人忌憚不已。

好在兩名黑袍人也知曉其中的利害,當即將另一頭怨鬼斬殺殆盡,縱使怨鬼可分化為綠影逃逸,也免不了被滅殺的命運。

而剩下的那頭怨鬼在銀色小旗的束縛下,根本無法逃脫,最終被中年男子凝作圓珠,暫時收服。

孟浮除了最後禦使法雷劍將那道綠影斬殺,整個過程幾乎都處於旁觀的狀態,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隻消將見聞與腦中記憶結合起來,便幾乎推斷出了事實的真相。

而當他一口道破整個事情的根源時,未嚐沒有告誡的意味。

根據他的判斷,這兩名修道者所修功法正是千魔門的“千衍魔魂”,算得上是不錯的功法,想必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能夠同時操控這般多的法器,而不會使魂識迅速枯竭。

千魔門位在青城南地的中部,算是南地的分水嶺,其乃是二流宗門,憑借著數百年來的迅猛發展,牢牢的建立了根基,不容撼動。

孟浮前世曾遭遇過一名千魔門的弟子,與其算得上是生死仇敵,這才對千魔門的功法如此熟悉。

“千衍魔魂”嚴格來說,是一門主修魂識的功法,其餘如吸納元氣煉化、術法施展、調息打坐,都是輔助之用。

千者,謂之多也。當魂識修煉到一定程度,便可化作多份,或成千上百,或一念萬動,實是精妙而繁複,卻又充滿著玄奇。

這兩名千魔門弟子魂識強悍,盡管兩者道行方至本命三重,但其真正實力卻要勝過同等道行的修道者,這也是千魔門的獨到之處。

整個千魔門的弟子眾多,但能夠扛過修煉魂識痛楚的弟子為數不多,正因為如此,千魔門除了少數幾名有限的紫府境尊主外,就連法相境真人也少得可憐,大多數弟子往往修煉到一定程度便無法抵禦修煉魂識帶來的種種弊端,隕落者不計其數。

故而千魔門雖是魔道中的上佳水準,但其評價可謂兩極分化,並非所有弟子都可以憑借“千衍魔魂”脫穎而出。

換而言之,眼前這兩名千魔門弟子能夠修煉至本命三重而無顯露弊端,可稱得上是天賦異稟了。

輕咳一聲,見兩人戒備之色不減,孟浮也不欲在此多浪費時間,而是出口道:“無論你們作何猜測,孟某隻是碰巧路過罷了。之所以在旁觀看,不為他事而來,實是對引誘怨鬼之物有幾分興趣罷了。”

孟浮對怨鬼頗有幾分了解,知其性情暴戾,卻非尋常物事可以引動的。方才見到兩人竟以一座雷相陣法引誘怨鬼進入,便知其中必有蹊蹺。

須知怨鬼雖為怨氣蒙蔽,其靈智幾近於無,但也曉得趨利避害,為何會不顧一切向小還雷陣中衝去呢?

唯一的答案,便是在這座陣法內,必定有著吸引怨鬼之物!

聽了孟浮的話,兩人神情略有緩和,確定孟浮並非來搶奪怨鬼歸屬,中年男子神色微動,道:“這位道友想必所說的是這件法器吧?”

孟浮聞聲看去,就見中年男子手一招,竟自陣法中攝出了一枚鈴鐺。鈴鐺外表平凡無奇,閃爍著微微黃光,然而其上隱隱透出一股頗為晦澀的波動,偏又看不見摸不著,實有幾分匪夷所思。

中年男子正欲開口,卻見孟浮皺眉說道:“引魂鈴!”

引魂鈴,是一種招引神魂的法器,對於鬼物而言效果尤為顯著。孟浮前世與那千魔門弟子廝殺多次,故而認得這引魂鈴,其乃是千魔門弟子特有的法器,品階不定,但品質愈高的引魂鈴,對於鬼物的殺傷力便愈大。

不過這引魂鈴所針對的隻能是無根之水,無源之木的神魂,若是於修道者而言,卻無半分作用,從這方麵看來,卻無孟浮在洛家祖地所得到的那口金鍾震懾心神的效果。

前世孟浮豢養了幾頭鬼物,卻無一例外的被那名千魔門弟子所禦使的引魂鈴所克製,幾次險死還生,若非他屢屢仰仗真元的渾厚,隻怕早已身隕。

方才未曾想起引魂鈴來,不過眼下孟浮將前世記憶辨別出來,對於那名千魔門弟子卻多了幾分恨意,倘若再有相遇之日,必要他嚐嚐在絕境中痛苦掙紮的滋味!

看著孟浮略顯猙獰的神情,兩名千魔門弟子麵色微變,以為對方起了殺意,連忙禦使著法器在身前環繞,以免落入下風。

孟浮見狀心中微凜,卻很好的把握著情緒並未顯露出來,他深吸一口氣,道:“若在下沒看錯的話,兩位道友是千魔門的弟子吧,不知為何會來到這深淵魂穀中?深淵魂穀如此危險,若隻是兩位道友聯袂到來,未免過於莽撞。”

他這話看似唐突,實則另有深意。

深淵魂穀與千魔門相距不遠,但由於深淵魂穀的陰氣過於旺盛,為了使真元盡可能的保持精純,尋常弟子是決計不會來到深淵魂穀中的。

若說這兩人隻為抓捕怨鬼而來,那未免太過匪夷所思。畢竟深淵魂穀麵積頗廣,若是沒有詳盡的調查,怎可能知曉附近有怨鬼出沒,孟浮更傾向的是,深淵魂穀內另有玄機,這才使得千魔門的弟子來此。

而據他的推測,或許來到此處的千魔門弟子,並不隻是這兩人!

麵對孟浮的問話,中年男子麵色微變,雖隻是轉瞬便恢複如常,但卻被孟浮敏銳的捕捉到。而那名黑袍青年城府不深,在孟浮出口後便露出殺意,顯然孟浮問及的內容,已然關乎到千魔門的大事。

心中了然,孟浮既是得到了答案,也就不再多加糾纏,他拱手道:“孟某還有要事,就不再多言了。後會有期。”

說罷,孟浮身形微動,霎時間便施展出夜隱術,化作一道黑影融入夜色中飄然而去,其速之迅捷遠勝同等道行的修道者,讓兩名千魔門弟子看了心中微震,卻是漸漸熄了攔下孟浮的打算。

“這名修道者獨身一人來到此處,想必道行實力頗為強勁。方才他隱匿在一旁連我都無絲毫察覺,其魂識強悍程度恐怕不在我等之下!”中年男子麵色肅然,沉聲道。

黑袍青年露出驚容,道:“他道行僅比我等高上一重罷了,竟有如此強悍的魂識,想必也非尋常的修道者,卻不知是哪個大宗的弟子?”

中年男子亦是不得其解,幹脆搖搖頭,道:“隨他去吧。此人心智城府均是頂尖,但卻犯了大錯!你看他前往的方向,正是林師兄等人所在,若是遇上,隻怕性命堪憂。”

頓了頓,他續道:“如今我們也抓捕了一頭怨鬼,雖與猜測有所出入,但也勉強算得上是完成了任務。倒不如先回宗煉化這頭怨鬼,也好再增幾分實力。屆時若有消息,便可再來深淵魂穀,為師弟你再尋一頭怨鬼豢養!”

黑袍青年露出笑容,自是應下不提。

而另一處,孟浮催動真元急速前行,很快靠近了深淵魂穀的中心處。

停下腳步時,眼前所見的一幕,令孟浮麵色凝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