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玉

九幽血玉如同一輪紅日定在空中,不過拳頭大,卻光芒萬丈,射出一道道的仙輝,如同神鐵赤劍,貫穿蒼穹,青天白日也被比了下去。

所有人驚呆了,站在原地,最吃驚的莫屬矮個兒怪人,隻有他知道這一幕意味著什麽。

一縷精血從九幽血玉飛出,如同紅綢從空飄落,又快似赤霄神雷,射入寧悠的胸膛。

精血飛出後,九幽血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光華盡失,落回怪人手中,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玉佩。

怪人呢喃,近似夢囈:“怎麽可能,那塊玉佩可是我爹親手交給我的,裏麵蘊藏叔叔的一道本命血絲,借此可以找到失蹤的叔叔,可是沒想到,怎麽會......”

怪人連連搖頭,始終不相信,覺得眼前一幕不真切,甚至太過夢幻了。

他口中的叔叔何等人物,叱吒風雲,震懾仙道,在玉佩中留下的本命精血,怎麽會被一個山村孩童隨隨便便的吸收了。

“真的沒了?”怪人連忙翻動九幽血玉,口念真訣,單手結印,但不管如何折騰,九幽血玉半點動靜也沒有。

“不可能,真的沒有了,那道本命精血呢?”

到此刻,這塊九幽血玉恐怕也是名不副實了。

“不會真的被人吸收了吧?”怪人扒開寧悠的衣襟,無比激動,不斷追問寧悠是否感到什麽異常。

寧悠搖頭,感覺有些發蒙,沒有任何異狀。

“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那人的精血,普通人怎麽可能承受,連我也要煉化數日,才能盡數吸收。”怪人的聲音恢複了,沒有刻意的掩飾下,不再又尖又細,宛若黃鸝的啼鳴,悅耳動聽。

“怪胎,果然是怪胎,身上發生不祥事,剛才是血光之兆。”

“怎麽什麽詭異之事都能發生,血日當頭,絕對不妙啊。”

“那人,你快離去,他是怪物,會招來不祥。”

村民回過神,臉色蒼白,方才發生的一幕全部推到了寧悠身上。

寧海一家人露出恐怖和厭惡的神色,認為巨石滾落,砸毀家園,都是寧悠的過錯。

“惡魔,怪物!”

“給我滾,滾出寧家村!”

村民懼怕寧悠,開始驅趕他。

寧悠習以為常,轉身離去,怪人跟在他身後,嘴裏咕噥著,不知道想些什麽。

“你是好人,快走吧,我不想給你招來災禍。”寧悠三步一回頭,勸說怪人離去,可是怪人說什麽也不走,嘴巴鼓囊著,說什麽賠我的血精。

“難道他也是一個怪人?”寧悠搖頭,勸說無效,自然任由怪人跟在身後。

其實他也不想怪人離去,至少寧悠將怪人當作了玩伴,哪怕隻是一天也好。

寧悠沒有直接回家,繞了一次遠路,村裏的孩子見到他都避而遠之,神色厭惡和懼怕。

寧悠一走一停,發現他一停下,怪人也就停下,他一走,怪人也就一走。

“還真是一個怪人。”寧悠不解,但嘴角露出一絲開心的笑容。

寧悠取道河邊,洗了一把臉,整個人又跳進河裏,洗滌身上的灰塵,整個人弄成落湯雞回到家。

寧凡石已經回來了,眉頭緊鎖。寧遠山重病在床,他已經不是寧家村的村長了。

本來寧凡石可以當上下一任村長,但是因為寧悠的存在,一切都改變了。

寧悠的母親寧涵水在難產之後,身體一直虛弱,不過三年便去世了。

似乎因為寧悠的出生,整個家都變得不幸起來。

“你怎麽弄了一身水?”寧凡石見寧悠弄成了落湯雞,濃眉緊皺。

“怎麽還帶了一個陌生人回家!”寧凡石見到寧悠回來,身後還吊著一個小尾巴,頓時不悅。

“快點讓他走!”寧凡石驅趕道。

寧悠一臉為難,他不想讓怪人走,而怪人則低著頭,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

正當寧悠猶豫不決,準備讓怪人走的時候,屋內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凡石,來人是寧悠的朋友嗎,快讓他進來,坐下來喝一碗糖水。”

“爹。”寧凡石一臉不悅,關於寧悠本來就是風言風語不斷,他不想再收留一個身份不明的人。

寧遠山不悅了,嗬斥道:“你說什麽呢!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配作涵水的丈夫嗎!”

“涵水......”寧凡石一臉複雜,眼中的目光忽明忽暗,他想起村裏的傳言,說寧悠是寧涵水和妖魔之物苟且之後......

“你想什麽呢!”寧遠山怒喝,旋即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爹!”寧凡石拋開雜思,立即跑進屋。

“你們家很複雜。”怪人走上前,凝聲道,他似乎想通了什麽,“我帶你走怎麽樣,不再受欺淩的日子。”

寧悠搖了搖頭,道:“我在這裏很好,我要努力,長大後像爹照顧爺爺那樣照顧爹。”

寧悠很平靜,不知是受到魔心的影響,還是天性使然。

“對了,你快點坐下來,我給你弄點糖水喝吧。”寧悠一溜煙跑走了,正當怪人好奇寧悠幹什麽去的時候,寧悠搖搖晃晃地端了一碗糖水出來了。

“這裏麵放了三塊糖,一定很甜,快喝吧。”寧悠拉怪人坐下,把碗塞到怪人的手裏,然後蹦蹦跳跳的給怪人介紹他的朋友。

“這棵老槐樹在這裏年齡最大了,我有什麽事都找他商量。”寧悠拍了一下樹幹,好像在打招呼,院落中的一草一木,皆是他的朋友,一一向怪人介紹了。

怪人喉嚨有些梗塞,說不出話來了,坐著小板凳,一直沒有喝碗裏的糖水。

“咦,你怎麽還沒喝,難道是太甜了?”寧悠好奇地問道,他也是第一次放了三塊糖。

“你沒喝過?”怪人問道。

“以前隻是放一小半的糖塊,一直覺得越甜越好喝,沒想到這次放多了。”寧悠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

“那你又是哪裏弄來的三塊糖呢,又怎麽舍得給我喝?”怪人好奇地問道。

“有些舍不得喝,積攢下來的。”寧悠笑得很開心,說是三塊糖,其實是一些零碎的糖塊湊起來的。

至於為什麽舍得給怪人喝,在寧悠的心中,朋友的地位比糖重。

“快點喝呀。”寧悠竟然催促起來,他希望怪人也能嚐一下好喝的糖水。

怪人低頭微抿了一口,說不上好喝,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嘴角總覺得鹹鹹的。

“好喝嗎?”寧悠好奇地問道。

“恩。”怪人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梗塞,他望向寧悠,不知為何,心中某處的柔軟被狠狠觸動了一下。

怪人拉寧悠坐下,好生交談,還把糖水遞給寧悠喝。

“我不喝。”

“好朋友不是要分享嗎?”怪人簡單的一句話,讓寧悠喝了,隻是一小口,好喝的讓寧悠眼睛眯了起來。

“我叫碧泉兒,你叫什麽?”怪人問道。

“寧悠。”

“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碧泉兒笑道,她是魔道中人,殺人不眨眼,可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以砂石草木為友的寧悠,心中總有些發酸。

真是個傻瓜,碧泉兒心道,又說:“那我以後叫你小九兒了。”

“小九兒,為什麽?”寧悠頭一歪,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名字裏也沒有九字啊。

碧泉兒笑得很甜,自然沒有告訴寧悠原因。

“叔叔真的死了嗎,他是叔叔的轉世?”碧泉兒心頭一動,這是她方才思索後得出的結論。

外界傳言,九幽魔主被天台山的大能斬殺了,連九幽魔主散出去的所有魔器都盡數收回,最後留下的傳人也被全部斬殺,但黃泉門的門主不信,特意叫碧泉兒持九幽血玉尋之,結果在天台山腳下找到線索。

“難道是真的,魔威蓋世的九幽魔主隕落了,投胎轉世成眼前的小孩,不然何以解釋他的異狀,九幽血玉中的血精又為何會被他吸收?”

碧泉兒取下帽子,露出一張可愛美麗的麵容,一雙大眼睛明亮而清澈,宛若靈動的泉眼,攏在帽子中的烏黑秀發也散了開來。

“你就叫我泉兒吧。”碧泉兒笑得甜美,聲音宛若黃鸝歌唱。

“泉兒。”寧悠很開心,他又交到一個朋友了,一個可以和他說話聊天的朋友。

“和我說說你的故事吧。”碧泉兒一肚子疑惑,一點點問道,“村民那麽對你,你不恨他們嗎?”

“恨?”寧悠不知道什麽是恨,“能幫上他們就好了,這樣他們會對我和爹,還有爺爺好上一點的。”

碧泉兒心頭一緊,同時大眼睛閃過一絲殺意。

說實話,她在方才已經動了殺機,想要將寧海一家,還有一些嘴臉可惡的村民殺了,但是想到在天台山腳下,沒有衝動。

“你知道你為什麽力氣這麽大嗎?”碧泉兒問道,她懷疑寧悠資質非凡,天生異於常人,可能是天生神力。

“不知道,我的力氣好像是逐年增加的,一開始也沒有這麽大。”寧悠認真思考後答道。

“逐年遞增,難道真是天生神力,可天生神力是逐年遞增嗎,我怎麽覺得他不僅是力氣大,連體質也強悍無比,渾身精華內斂,沒有絲毫外泄,是尋常壯漢的十倍!”

“你的心髒真的一點也不跳動嗎?”碧泉兒又問道,她要確定,寧悠是否真是九幽魔主轉生,這個意義很重大,如果被證實,恐怕會掀起滔天巨浪,震驚仙魔兩道。

碧泉兒方才在血精鑽進寧悠胸膛的時候,曾經用手觸摸,確實沒有察覺心跳,故此一問。

“心髒不是不跳,隻是跳的慢,一年才跳一次。”寧悠想了想說道,他也曾經疑惑過,發現每當一年的時候,心髒才跳動一次,如今已經跳動了九次。

“一年跳動一次。”碧泉兒嚇了一大跳,刷的一下從板凳上站了起來。

若是心髒不跳,那和僵屍死靈無疑,但是一年跳動一次又是怎麽回事?

碧泉兒縱然是黃泉門的聖女,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每次跳動的時候,渾身都疼。”寧悠想起來臉色都一白,他不善表達,沒有形容多麽疼,但臉色煞白,心有餘悸的樣子,一定劇痛無比。

“過不了幾天,估計心髒又要跳了。”寧悠道。

“竟然這樣,心髒一年跳一次,每次跳動還伴隨著劇痛。”碧泉兒娥眉緊蹙,她對此從未聽聞過。

碧泉兒搖了搖頭,又問了一些問題,發現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她懷疑寧悠的體質異常,很可能源頭出現在心髒上。

入夜,月明星稀,月華如水,夜空格外的深邃。

碧泉兒坐在樹冠上,仰望星辰,心中不知道想些什麽,突然間,她聽到一聲慘叫,來自寧悠的房間。

“小九兒!”碧泉兒臉色驀地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