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5，銅鑼灣。
當王守良抵達一個臨街茶樓外，就見門口站著的青中年紛紛恭敬問好，人群除了一票鯊膽俊小弟，還有王建軍、王建國包括曹楠、陳一元。
以及最後的赤柱郭科長老郭。
人群移步某包房後，外圍小弟消失不見，王家兄弟跑著衝茶，老郭才苦笑道，“抱歉，良爺，我從赤柱被調去壁屋監獄，恐怕以後不能再幫您做事了……”
8月7號郭科長第一次幫王富貴批了三天假期出來，這個月沒幫王富貴了，是讓大頭權出來渡假。
這就被調職了？其實這還是慢的了，也有老郭本身在懲教體係紮根20多年，結交的人脈幫忙運作，說好話，砸錢送禮等等，不然是調職還是被抓了查，被開除等等。
都不好說。
老郭已經給老上司以及其他領導砸了幾十萬好禮了，不過他覺得也不虧，至少職位保住了，還是科長級，兒子的職業也讓他很滿意。
不用王守良說什麽，曹楠就皺眉道，“鬼佬這麽不講理了？誰給你發的調令，誰簽發的？我去找他聊聊。”
曹大哥和王富貴等人沒關係，他的兄弟團還沒人進赤柱。
不過，有老郭這樣的小領導在赤柱，以後萬一哪天有事了？？這不是好科長麽！這就調走老郭，這不是亂彈琴？！
老郭瞬間無語，無言以對，出來混社會，混了幾十年，他也知道自己的事到底是什麽性質。
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話，港島法律怎麽判，在裏麵蹲著會不會出事，會不會死，是兩幫人在拉扯，扯皮。
畢竟快回歸了。
他對於自己被調職，還是心裏有數，知道沒誰不講規矩，是他先犯規。
給王守良衝了一杯功夫茶的王建軍也皺眉道，“對啊郭哥，你不在赤柱，我們都很為難啊，你上司讓大家都這麽為難，以後就不好過了，是你們典獄長調的？”
郭科長搖頭，“典獄長和我一起被調走，不過他老人家算是明升暗降，進了懲教署等著喝退休茶，新來的是一個鬼佬。”
“不隻是典獄長和我，現在整個獄警包括獄醫團隊，都在大換血，等換血結束，囚犯會不會轉押向其他監獄就不好說了。”
“不過我覺得，吹水強、大頭權和三分哥他們，包括裏麵已經成型的一位位大哥，都會被打散……”
曹楠冷笑道，“良爺，這是來者不善啊。”
因為大頭權、三分哥等人的先例在，進了赤柱好吃好穿幹活少，沒事還能出來放假，才刺激的更多爛仔想出位，刺激的一位位泥頭車司機迫不及待想出擊。
王守良喝了口茶，“現在才這樣做，已經算慢的了，沒事，依舊是商業談判的事。”
從4月1號大談判日開啟以來，談到7月份世紀—100年的零售門店都沒裝修好。
前幾個月談的是直奔目的，現階段進入外圍切磋了。
………………
兩天後，赤柱、獄警家屬院。
還不到30歲的史蒂芬穿著一級懲教助理製服，走出大院先是眺望一番左右，才聚精會神走向監獄方向。
史蒂芬這一路，還走的挺緊張。
他也不想來赤柱當個見鬼的監護科科長，但是升職加薪還有額外小錢錢，拿了，就得做事。
以前在懲教署總部當個清水部門小主管，收著下麵人的孝敬再吃空餉的日子挺好過，至少史蒂芬沒什麽大野心，就是花天酒地浪著玩，偶爾……
該死的濠江，都是濠江那個窟窿，若是填不上，自己會被人追債追砍啊，有人平了濠江那筆賬，他就算知道來赤柱上任，可能糟心事比較多，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試試。
直到快看見赤柱大門了，史蒂芬摘下帽子向臉部扇風，“我過來，盡量不做事，遇到難搞的命令直接當看不見，應該運氣就不會那麽衰了吧？？”
一個接一個喪心病狂的泥頭車司機，還有那奇葩的摘睾狂魔。
他還不到30歲，可不想涉足那麽離譜的商戰裏替人擋槍。
就在史蒂芬嘀咕著扇風時，一道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從後方響起，史蒂芬本能回身看去，人也直接麻了。
他隻能看著一輛瘋狂的豐田在高速衝向他，司機綁著安全帶坐在駕駛座，麵無表情的使勁鳴笛。
直到方向盤略轉，豐田和史蒂芬擦肩而過，沒有撞到他，而是衝過去撞翻了十幾米外路邊一個垃圾箱，史蒂芬一下子跌坐在地，尿了。
大腦一片空白！
車子撞翻垃圾箱繼續前行，撞上一段監獄外牆，車頭蓋震翻，又過了兩分鍾，司機才罵罵咧咧走下車，跑到史蒂芬身前，笑著攙扶人，等把史蒂芬扶起，他諂笑道，“抱歉啊阿sir，真是抱歉，刹車突然失靈，還好最後刹住了，該死的島國車就是麻煩。”
“沒傷到您就好，還好還好，我這就打電話叫保險，阿sir放心，我買了很多車險，就算剛才發生不忍目睹的意外，保險公司也會替我賠償您家人的。”
“您站好，稍等……”
等男子跑回去拿大哥大，史蒂芬總算清醒過來，看著車頭翻蓋的豐田，都把圍牆撞凹了，駕駛座安全氣囊也鼓****。
他又尿了。
徹底從之前險之又險的車禍裏醒來，回憶起一切，拔腿就跑向宿舍方向，不幹了，這垃圾的赤柱監護科科長，愛誰誰來，反正打死他也不幹了。
尼瑪，不就是欠了濠江一些放債人的錢，被追債而已，這和剛剛的泥頭車差一點點轉生對比，追債爛仔們都顯得那麽麵目和藹、工作態度友善而熱情了。
……………………
又是一天後。
島國豐田汽車駐港分社社長山下一郎，氣呼呼叉著腰站在海景辦公室，臉色難看的像是被人捅了**一樣。
直到小秘書帶著一群人走進來，山下一郎扯開領帶，抓著一遝子報紙砸了過去。
“廢物，一群廢物，都看到了麽？車禍頻發的港島，之前怎麽樣我也就不說了，今天呢？”
“為什麽今天的報紙，在統一報道前兩天足有三十多輛豐田汽車，莫名刹車失靈，方向盤也出了問題……雖然沒有路人傷亡，可這對於我們集團的口碑，形象，都是一次超嚴重的打擊。”
“你們這群混蛋，尤其是公關部，必須在24小時內拿出答卷！”一群下屬都被訓得像是孫子一樣，唯唯諾諾。
……………………
夜幕降臨。
尖沙咀某夜總會，一道倩影正在舞台上唱著悅耳的流行歌曲。
台下全場坐滿了西裝仔，一個留著濃鬱胡須的中年舉著杯子拍馬屁，“大哥榮、飛車權，你們兩個果然厲害！”
“各自一天撞爛了七八輛豐田車，次次安全氣囊都彈出來了，人還能活蹦亂跳，厲害啊！”
另一個看著很凶的中年也舉杯道，“兄弟們，敬榮哥、權哥一杯，兩位大哥難為且惡心了環衛工幾次，但這件事做的漂亮啊。”
“曹叔說得對，敬榮哥。”
“威哥說得對，敬權哥。”
…………
糙漢子們的敬酒聲打亂了不少歌聲，而人群中央被簇擁的大哥榮、飛車權也是滿臉紅光。
他們這票家夥，早就不跟著狂牛混了，是跟油麻地車神坤踏上了莫斯科貿易之路，發財的不少。
大財，比如像是壓在貨運火車皮裏的物資，沒他們的份，可單人拉手提箱、背大包打過去的物資，一箱子一旅行袋交給黑手黨教父們手下小弟去零售。
輾轉騰挪一次賺幾萬很輕鬆，一個月跑幾趟，各個都是月入十萬以上啊，火車速度慢，還可以做飛機轉運呢。
大家也都知道，良爺的商戰外圍談判，想要有足夠的衝擊力，說服力，必須讓史密斯之流感受到切身體麵的親和力。
那你車速不能慢，速度快起來，卻隻友善交談無損傷，次次安全氣囊崩出來，司機還能沒大事？這需要很強大的駕駛技術。
在油尖旺，車神坤這位老牌大哥，就是最頂神車手，不過在坤哥之下，大哥榮、飛車權明顯也是老司機。
一群精神小夥正在士氣滿滿慶功呢，被包場的夜總會大廳門口，殺進來一高一矮，也不對，是一矮另一個也不算高的青年，穿著風衣戴墨鏡。
為首的矮個更是滿臉凶橫的叫囂，“大哥榮，你放了我馬子！”
精神小夥團都有點懵逼。
威哥踏出人群，“你們混哪裏的？”
矮個努力裝作一臉威嚴感，“我是泰山，這是我兄弟玩命，你們最好識相，放了我馬子。”
威哥無語看向大哥榮，大哥榮撓頭，“你馬子是誰？我有做過這種事？我需要做這種事？”
知不知道自從踏上莫斯科貿易，他大哥榮在莫斯科玩到腎虧，都喝補藥養生兩個多月了，現在經過四個月暫停期，貿易重啟，他補起來的身子，正要交給大毛熊嫂子呢。
一群兄弟們做完事，去鵬城買行李箱和旅行袋的物資，飛到莫斯科就行。
泰山指著台上，“他就是我馬子。”
台上的歌女芭芭拉懵了，抓著話筒道，“我不認識他。”
大哥榮和威哥也是麵麵相覷，他們也沒囚禁對方啊，不就是一群兄弟慶功，請個靚女唱歌助興？？
玩命急了，跑到泰山身邊，“你還說闖龍潭虎穴救美，結果她不認識你？諸位……”
精神小夥團嘿嘿冷笑著包圍了兩人。
其實雙龍會的故事，已經結束了……某醫院裏唐父見到了王總，想要把唐心送給王總，就沒去酒店見馬友。
那位北美傑出樂團演奏家指揮家，上個月就巡演後，走人了。
到現在幾乎晚了一個月，泰山才遇到歌女芭芭拉，這無非就是蝴蝶效應下，他晚見到、晚發現芭芭拉的存在一個月。
比如，玩命和泰山是明發車行的汽車修理工，身為一個汽車修理工，在車禍頻發頻出的1991，交通治安質量極為樂色的1991，業務繁忙生意好，沒那麽多精力時間跑著玩，很合理吧。
生意好了還能多賺錢呢。
再如大哥榮、飛車權、曹師爺和威哥等人，比原軌跡有錢的多，有錢嗨起來，賽車飆車次數多了，車禍就更多了。
莫斯科貿易中斷這幾個月，道上不良惡性案件低了很多，可閑的沒事的非法賽車，小賭局類，可是大為增長的。
………………
半個小時後，某夜總會外，被收拾的鼻青臉腫，一身皮外傷的玩命和泰山，全被丟在了路邊，戴著一頭紫色假發的芭芭拉也走了過來，彎腰俯視兩人十幾秒，“喂，你朋友是不是腦子有病？”
“我怎麽就成你女朋友了？威哥、大哥榮他們都是喜歡聽我的歌，才請我，給的小費也比一般客人多得多。”
“要不是他們今天慶功會，心情好，你們別想能這麽輕鬆出來。”
被群毆的兩人，泰山情況很慘，不是一般的慘，玩命……這家夥其實超級能打，尤其是在家具城一樣的環境裏。
他的傷輕多了，而且在威哥發現這位很能打，讓小弟們停下群毆，光明正大一對一單挑，輸給玩命後，就不對他動手了。
玩命忍著痛坐起來，慫慫鼻子吸了幾口氣，對著泰山大罵，“你這撲街，我被你害慘了。”
“而且冤枉啊，都1991了，你還想強搶民女不成？”
泰山咬牙忍痛，“快送我去醫院啊……”
芭芭拉看著兩人上了路邊一輛破大眾，也聳了下肩，回家了，她是隻賣藝的歌女，父親還是內地的鋼琴老師，偷渡來港混這麽久，好不容易拿到身份證。
正努力工作攢小錢錢呢，通過威哥、曹師爺這群小大哥老熟客的各種吹牛八卦，也知道了莫斯科貿易是一條財路，光明正大合法，比她當歌女賺的太多了。
她就是在考慮，要不要也喊幾個朋友，小姐妹什麽的，回內地買物資，不管坐飛機還是坐火車，他們的港人身份證拉箱子背袋子，跟上港島商幫坐同一輛車次，擺地攤也很賺啊。
剛才的逗比二人組，在她心裏覺得挺搞笑，沒腦子，這次之後如無意外，她和那兩位自然隻是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