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鐵鏽斑駁的牢籠上沾染著點點血跡,裏麵的人衣衫襤褸,兩手直直垂在身邊,有氣無力地靠在籠子上。要不是奴隸販為了賣出個好價錢將裏麵的人臉上洗得幹幹淨淨的,朱顏完全想不到這個身陷囹圄的修士會是自己意氣風發的師兄。方緣就那樣靜靜躺著,朱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裏麵的人沒了呼吸。

奴隸販見到這一群道修,也沒諂媚地上前來介紹,隻眯縫著眼躺在搖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讀取著一枚玉簡。朱顏雖然心裏翻江倒海,但她沒忘記這是魔修的地盤,她深吸一口氣,手指著方緣問奴隸販:“這人怎麽賣?”奴隸販眼皮子不抬一下:“五十塊魔晶。”朱顏一愣:“魔晶?”不等奴隸販回答一個儲物袋就扔在了奴隸販麵前,朱顏看過去,隻見楚辭麵無表情:“魔晶是魔修間流通的貨幣。”奴隸販也沒為難他們,走過去將關著方緣的牢籠打開,揮揮手,示意他們將人領走。

朱顏走過去將方緣抱起來,雖說自己煉過體,力氣不小,但是手上重量輕的不值一提還是讓她覺得眼睛澀澀的,她靠在方緣耳邊輕輕地說:“師兄,咱們回家了啊。”

朱顏粗粗用靈氣將方緣檢查了一遍,發現他兩隻手已經筋脈盡斷。方緣煉的功法就是專門淬煉雙臂的,現在他這樣不盡快醫治的話這雙手怕就是廢了。朱顏當機立斷要帶著方緣出魔域,卻被楚辭製止了:“我認識一位藥修,他可以治好你師兄,就在魔域。”

接下來的日子,朱顏要照顧方緣,就不能跟楚辭他們去深淵之地了,楚辭也不強求,他本來就不讚成朱顏跟著他去冒險。送走外人以後,朱顏守在方緣床邊。因為魔修用藥比較猛烈,方緣蒼白的臉上時不時冒出冷汗。他兩隻手都被固定在**,朱顏握住他一隻手,冰涼冰涼的。朱顏是一個越生氣越冷靜的人,她已經在心底將把方緣傷成這樣的人詛咒了幾千遍。也已經想過怎麽告狀讓師傅幫著報仇,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方緣能平安。他們遠在魔域,消息根本送不回去,如果不是自己遇上了方緣,恐怕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吧?這樣一想,朱顏又不可遏製地擔心起其他幾個師兄師姐來,就怕也有人遭到了方緣這樣的對待。

一個月後方緣醒了,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這貨一看見自己師妹就哭得稀裏嘩啦的,邊嗚咽邊訴苦:“師妹啊師兄差點就見不到你了,一想到孤零零一個人死去我就怕得要死!師兄是不是廢了啊?我兩隻手都沒知覺了……你說這人的心眼怎麽能這麽黑呢?往常我倆可是稱兄道弟的啊!……還好你師姐先回去了,要不然她就被我連累了……”本來朱顏有點擔心方緣遭到打擊一蹶不振的,不過看他哭得這麽暢快也就放心了。還是每天都來陪著方緣說話,安慰他這雙手是可以治好的,治好之後就回昆侖。現在方緣是有妹萬事足,而且病嬌得不得了,每天睜眼看不到朱顏就開始大喊大叫。如此過了半年後他的手漸漸可以動了,這人就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知道自己手可以複原後就天天念叨著找那“龜孫子”報仇。朱顏問他知道是什麽人將他賣了嗎?他還是回“龜孫子”。一開始朱顏以為“龜孫子”是他罵人的話,直到某一天朱顏看到方緣在把玩著一塊寶石,寶石上刻著“歸筍子”三個字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時間感歎中文的博大精深……

如此又過了一年,方緣的雙手已經大好了,隻要精心修養個幾年就又可以練拳了。朱顏見楚辭林辛他們遲遲不歸,在魔域呆著自己修為也上升得緩慢,就跟那個藥修告辭了,托他給楚辭他們帶個話,就說自己回昆侖去了。

一路上朱顏詢問方緣想好怎麽報仇了沒,方緣一愣一愣的,到最後他扯著朱顏的袖子可憐巴巴地問:“可不可以別把這事告訴師叔?”朱顏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難道你就這麽算了?”方緣磕磕巴巴地反問:“不、不會太、太丟臉了嗎?”朱顏心裏一陣火起,正好方緣背後一隻魔物來襲,她狠狠揮出一鞭子,直震得方緣一縮一縮的。

方緣一直覺得可以在師妹麵前軟弱,可以在師姐麵前耍賴,但是絕對不可以在長輩麵前表現得自己無用。這次自己遇上大難,何嚐不是自己識人不清、毫無戒備造成的?朱砂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那些人連手腳都不敢做,後來朱砂先走一步自己就被賣了,他感到深深的丟臉。在那些人眼中自己連女人都不如吧?盡管朱砂跟他說過不可輕信,但他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現下自己遭了難就想著跟師門告狀嗎?方緣舍不下這個臉,報仇是一定的,但他要自己報仇,不能老讓師門護著自己。

這些方緣的心裏話即使是小師妹他也不會說的,是作為一個男人隱秘的自尊心。他隻是撒嬌耍賴著讓朱顏別上報師門。朱顏撇撇嘴,問:“那師兄師姐也不能告訴嗎?”方緣不住點頭:“別告訴。”朱顏愁眉苦臉:“如果他們發現了怪我知情不報咋辦?”方緣心裏翻個白眼,沒人舍得怪你,麵上作保證狀:“就說是我不讓你說的。”朱顏心裏猜測著,他該不會想自己報仇吧?不得不說,有時候朱顏特別真相帝。不過回到了昆侖可就輪不到他們做主了,就算自己不說,該查到的還是會查到的。朱顏對昆侖的情報網一向很有信心。是以她也沒再跟方緣糾結這件事。

等出了魔域之後,朱顏放開毛孔大吸特吸起靈氣來。要知道在魔域的這兩年差點將她憋死了。不過餓狠了容易撐著,朱顏停下吸收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經脈裏靈氣都塞滿了快溢出來了。她環顧四周,發現周圍荒涼得很,連個遮蔽的地方都沒有。當即祭出金劍與大地來了個硬碰硬,“轟”的一聲地上開了個大洞。朱顏再接再厲,三五下一個簡易地洞就出來了。把愣著的方緣塞進洞裏,自己在外麵擺上了四方顛倒陣,就跳了下去,安安心心地閉起關來。從她開始動手不過幾分鍾的功夫,方緣發現自己已經被安排好了,瞬間有種自己是累贅的無力感……

挖地洞這麽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這片的人、獸,不過他們來來回回在聲音傳出的地方轉了好幾圈都沒發現什麽異樣。而此時遠在昆侖的正一峰上,朱華裳已經在大殿裏來回踱步好久了,她時不時看一眼大門口,就是沒見有弟子過來報信。朱砂慘白著臉呆坐一邊,自從方緣失蹤已經兩年了,留在山上的他的命牌也有了絲絲裂痕,就怕某天那命牌支持不住破碎掉,那才是真正的絕望。朱砂無時無刻不在後悔,當初她怎麽就那麽狠心將他拋在身後了呢?他沒腦子自己又不是不清楚,就算再生氣他對外人比對自己好也不能丟下他不管。雖然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要等他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你的好。但是朱砂現在才發現,不是方緣離不開自己,而是自己離不開方緣,不管他做的事有多惹自己傷心,總比他出意外強。

朱華裳看自己徒兒魂不守舍的樣子歎了口氣,這些年來他二人朝夕相處,方緣那笨小子不開竅,自己徒弟當師傅的能不清楚嗎?眼看著齊大柱與柳惜川漸漸變得濃情蜜意,朱砂心裏也是有點著急的吧?這才想找個機會點醒對方,誰知會發生這種事呢?突然她又想起朱顏,師兄師姐們成雙成對了,獨留小師妹孤家寡人怎麽行?不過孩子還是自己養大的好啊,要她在外麵找個人把朱顏嫁了她又舍不得。於是朱華裳開始動起了給朱顏找個童養夫的心思……

正在朱華裳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口一人喘著粗氣進來了:“稟真君呼、師叔有消息了呼。”朱砂一下子跳起來:“找到了?”來人點頭,朱砂迫不及待地問:“在哪裏?”“是邊城來的消息。”朱華裳喃喃自語:“邊城?在那麽遠的地方?”弟子繼續稟報:“是朱顏師叔找的聯係點,說她二人在邊城。”這下輪到朱華裳跳起來:“顏兒也在?”她風風火火地往外跑:“快去找師兄,我要寫信!”大殿裏朱砂吐出了一口氣,他沒事就好……

魔域這邊,寒風呼嘯的深淵之地峭壁上伸出一隻手,那隻手一用力從下麵翻上來一人。此人血紅的頭發血紅的眼睛血紅的袍子,他在上麵站了一會兒,頭發慢慢退色成黑色,眼睛也變成了黑色,襯著一身紅袍,說不出的驚豔。過了一會兒又上來一人,來人也先是渾身血紅,漸漸退色,隻剩下一身血紅的袈裟和一串血紅的佛珠。他道了一聲“少主”,前頭那人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後頭的和尚像峭壁下看了一眼,也大步踏了出去。而峭壁下有一個渾身沾滿血的人躺在那裏,過了好久之後她慢慢睜開眼,鼻尖充斥著血腥味,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並不是自己叛出了師門就能變成魔修的,也並不是成為魔修就能和師兄並肩的。想到那個擋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她眼角默默流下兩行淚,淚順著臉頰滾落,和血跡混在一起變得血紅……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某曉說一直在卡文親們信嗎?當初心血**一下子就動筆了,連個大綱都沒有,寫到現在都不曉得在寫啥了……沒矛盾沒情節啊,要不要給本文來個超級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