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就在原地,兩個人隔著幾步的距離,隻要霍城想,就可以讓這個距離變為零,對於他的神出鬼沒,她無意多想。

她知道霍家的生意,霍城在此出現她並不意外。隻是她對於這個壓迫性的距離,產生了警惕性的抗拒:“我沒空。”

同樣的話,她還給他。

不再隔著手機,兩個人麵對著麵,林澈的聲音不大,卻足能讓身邊的人都能聽清。

咖啡廳的客流都因為下班時間變多,原本空著的座位開始稀稀疏疏地被占了位置,靠窗的地方算是黃金位置,來往之間多了幾分嘈雜。

霍城的出現本就引人注意,金麟是霍氏的辦公樓,咖啡廳裏員工多數都是公司裏的基層。

她一句話,更是惹來了前後的矚目。

而兩人對這些都置若罔聞般,像是身處在一個被隔開的單獨空間裏,連周圍的氣氛都與餐廳內的活絡不同。

為了遮掩氣色,林澈今天的妝化得有些濃了,眼妝口紅一樣沒少,她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拒之門外的氣質。

她根本不去看他,微微垂目,可即使不看,她也能感覺到霍城停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知道在計劃著什麽,透著股森森的涼意。

他輕抬了下眉,似是沒有聽到林澈的拒絕,自顧說道:“林老師,有些事我想請教一下。”

她這才抬眼看他,那目光是冰冷的。

他如今有了足夠的理由可以這麽稱呼她,而他對這個稱呼尤其的中意。

老師,一個備受尊敬的職業,卻次次被他壓在身下承歡。

霍城能看出林澈的轉變,他對林澈的興趣一開始也多基於她的這種冷漠。這種不近人情,冷冰冰的態度勾著他。

林澈越是這樣,他就越想知道,她的底線到底在哪裏。

他嘴角露出一個弧度,音色沉穩,一字一句像是要釘進林澈的身體裏:“我家裏有個親戚在牢裏,最近想要辦理假釋,不知道林老師有沒有經驗,可以幫忙?”

霍城像是一頭惡狼,死死地咬在林澈的傷口上。

林澈父母的事很好查,根本沒費多少力氣,就能查到當時的報道,隻是其中細枝末節還需要深入調查。

孫秘書沒讓老板等待太久,信息裏短短幾句話就概括了林澈的家事以及她跟王正平的關係。

林澈死死地盯著他,他能清楚地看到那平淡無波的眼裏,怒意像烈火般醞釀:“霍城,你不知道什麽是尊重,那就去學。不要拿你的無知當成玩笑,隻會告訴別人你有多無恥。”

林澈說對了,霍城不懂尊重,他對親情淡薄,對感情更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尊重一詞,在林澈嘴裏說出來時,他臉上的笑都變得有絲僵硬。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尊重是強者才會獲得的優待。

在他眼裏,在他跟林澈的關係中,早就分出了勝負。

不光是林澈,在男女關係裏,他永遠是贏家。

霍城在某一方麵來說,跟林澈很像。

一樣的好強,驕傲,隻是他近乎自負,目中無人。

他默默地看著她,看著她眼裏冒著的光,片刻後,才重新開口。

收了調笑的語氣,聲音沉沉,扔出誘餌。這對林澈來說,是個極大的**:“我能幫你。”

林澈當然知道他在指什麽,她當初費了多大的努力,才讓王正平同意她的請求。

她跪的膝蓋連走路都走不了,聲音枯啞,如同撕碎的錦帛。

如今,她對父母的案子無能為力,她恨自己的弱小,無法跟案情背後的操手抗衡。

而霍城一句隨口而出的話,卻說得無比輕鬆。

她知道霍家的勢力很大,可沒想過霍城會提出口幫她。

眼中一閃而過的動搖泄露了她的心思,可她對霍城的抗拒在她心裏生了根,她死咬著牙,沒有說話。

林澈看似平靜,可心中風起雲湧,一旦答應,那她跟霍城的關係,就不隻是身體互利上這麽簡單。

她才決心燒了這片亂麻,轉眼又有春生吹又生的跡象。

霍城很有耐心,他揭開林澈的傷疤,又給了她一把糖,像是對他出言不遜的補償。

林澈對此心知肚明,可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低頭俯視的目光。

他在上,她在下。

隻要她鬆口,那這個狀況還會繼續,看不到盡頭。

她必定要仰視他,甚至比現在更加卑微,處處有求於他。

林澈定了定神,她在短短的幾秒鍾就想清了利弊:“謝謝,不需要。”

邊說邊從座位上起身,意思明確:“麻煩,讓一下。”

這個答案讓霍城一愣,他本有十足的信心,林澈會向他服軟,向他求饒。

她的冷漠似乎要把她和他的關係抹去,他低著頭,沉默地看著麵前的林澈。

他對她的身體已經了如指掌,可此時卻看不透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他單純的以為林澈對他的冷淡隻是一刻,可當他看著她時,霍城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原本被他按在股掌之間的人,在他不經意間,突然跟流沙一般從指縫裏溜走。

他看不透,猜不透,回過神來,甚至連控製權都消失在手裏。

林澈站在他麵前,霍城神色凝重,身體卻一動沒動,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

她穿的高跟鞋,跟霍城的身高相比僅僅差了半個頭。

站起來時,已經可以和他直視。

林澈往前逼近一步,但依舊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不卑不亢:“你讓開。”

她又變回了原來的林澈,從墮落的泥潭裏掙紮出來,記憶裏的不堪被燒成了灰燼。

她不要過程,隻需要結果。

一個月以來,她一直被霍城死死壓製,她是不善於處理這些關係,但這一個月裏,她已經從他身上學會了許多。

她摸透了霍城的性子,男人慣有的通病,在霍城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

她的拒絕是她布下的網,隻要霍城再往前一步,就會掉進她的局中。

他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像是要把那腕骨碾碎。

林澈因為他的動作被他往前一帶,踏入了安全距離外的警戒線。

咖啡廳裏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員工,都悄悄地注意著霍城和林澈這邊。

在他們眼裏,兩人像極了一對吵架的情侶,上下奔走相告,通知來看總經理新換的老板娘。

“我會幫你。”他在告訴林澈他的決定,不需要林澈求他。這是他出於憐憫,主動施舍的幫忙。

林澈推了他一把,從桌子和他之間的細縫中側身鑽過,隻是那縫隙狹窄,她過去時免不了跟霍城的身體摩擦。

她的大腿緊緊貼著他的身側,綿軟的觸感從他手臂上擦過,他在一刹那他就意識到那抹柔軟是什麽。

霍城呼吸一滯,僅僅是一瞬,他就起了反應。

可她卻像是毫無覺察,腦袋一甩,背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