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口無遮攔語驚人
“好茶也得有心人方嚐得出來,”雲逍到底也是老江湖了,稍稍一愣便回過了神“蕭樓主能品出這是天目青頂,我這茶也算沒白費。”
兩個人,一個旁側敲擊地逼問,一個心懷鬼胎地應付,又都有著一肚子彎彎繞繞,話從來不敞開明說,你猜我猜,皆是心神兩傷。
對視了半天,雲逍覺得臉上的笑容都僵了,目光一鬆,率先低下了頭,揉了揉臉頰,草稿都不打,張口就瞎掰。
“敦煌位於絲路要衝,商貿興旺,百姓富庶,享樂之法遠高於中原,說不定這茶的製法還出自敦煌呢。”
蕭客行見這奸商又有要開始胡扯的趨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敦煌四周不是雪山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漠,雖然享樂之術窮奢極欲,但論茶道如此風雅之物,和物產豐富的中原相差甚遠。
“既然雲兄都這麽說了,那蕭某倒是多心了。”
二人沒了話題,便不願僵持下去。好不容易將這瘟神送走,雲逍站在船頭,一頭雪發,遠遠看上去觸目驚心。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天目青頂?”不由得笑出了聲,話音卻漸漸低了下去“你還在喝這種茶啊。”
當年你給我沏的那杯茶,湯色嫩綠清明,如皓月中天,空明澄碧,未嚐其味,心已怡然,硬向你討了配方,可卻怎麽喝起來都不對,末了,才知曉——並不是配方不對,而是少了那個一同品茶之人。
淩哲淩哲……這個名字就像一把鈍刀,在心口上劃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雲逍緩緩閉上眼睛,將手放在胸前,聽這自己的心跳,唇畔的笑全是苦澀。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情深傷己,我這是何必呢……”
諷刺的尾音上挑,分明帶上了悲傷的味道。
第二日,似料到了這不爭氣的雲少爺會睡過頭,蕭客行一大早就來雲逍的畫舫上抓人。
睡得迷迷糊糊的雲逍被蕭客行鬧騰得不行,破例提前起了床,困得都站不穩,沒骨頭似地掛在慕無端身上打瞌睡。
“蕭樓主,你看這——”慕無端有些為難地看看蕭客行再看看自己身上這懶主子。家醜不可外揚,慕無端雖然很想施展雷霆手段,好好修理一下雲逍,卻又覺得不能在蕭客行麵前動手,隻能暫時這樣僵持著。
蕭客行一向不和雲逍客氣,見慕無端為難,伸手便將雲逍從對方身上拎了過來。沒了依靠,雲逍在原地晃晃悠悠半晌,又頭重腳輕地掛在了蕭客行身上。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
眼睜睜看著這懶骨頭像塊狗皮膏藥般黏上了自己,蕭客行有些無語,但也沒多說什麽,任他靠著。
待船靠了岸,便換上馬匹。
無視了慕無端驚悚的目光,蕭客行將雲逍拎上馬,放在身前,夾緊馬肚子,摟住還掛在他身上的雲少爺,縱馬飛馳而去。
慕無端目瞪口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第二個能容他家主子一身懶骨頭的家夥,而且看蕭客行剛才那神情,倒像怕自己和他搶一般。
難不成這蕭樓主……慕無端遠遠望著二人絕塵而去的背影,有種不祥的預感。
少爺當年愛的就是一個男子,愛得天崩地裂海枯石爛,最終也落得個暗自傷神,老死不相往來,或許是老天開眼,又給他送來個人作為補償?
要是送個女子來也就罷了,可偏偏又是個男人,難道少爺這袖子是命中注定,必斷不可?可男人有什麽好,不香不軟,不會做飯管家,更不會生娃,要是一想到自己將來娶個大男人回家——
抖落被自己的妄想嚇出來的雞皮疙瘩,慕無端翻上馬背,急忙跟上,眼睛卻一直盯著蕭客行的背影。
罷了,管他是男是女,隻要他對少爺好不就行了?
可強扭的瓜不甜,蕭樓主對少爺再好,得不到真心也屁用不頂。少爺的倔脾氣他再清楚不過,愛上一個人,便是撕心掏肺地對那人好,眼中再容不下其他,別人待他再真心也不過是恁自心寒,蕭樓主恐怕——
一路上,慕無端為自家少爺的未來操透了心,可那雲逍哪裏知道他這一肚子的心思,縮在在蕭客行懷裏閉目養神,心裏想的又是另一番事。
這偽君子做戲做得太過,總是不放過一切機會地翻自己爛賬,像是要把他雲逍翻成個透明人才罷休,可知道了又怎麽樣呢?換來的不過是憐憫,鄙夷或算計罷了,他雲逍活了二十多年,數來數去,手裏最不缺的就是這幾樣。
一主一仆,一路上各想各的,雖說內容沒一個靠譜,但都和蕭客行有關。
一行人腳程極快,不出一個時辰便到了天舟閣所在的南臾山。
南臾山上遍植著花樹,此時正值花期,竟見不到一點綠,滿山的紅,遠遠看去如一點跳動的火焰。
被濃鬱的花香嗆到,蕭客行懷裏的雲逍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迷迷糊糊睜開眼。
“蕭樓主,雲——”早就恭候在山下的封非煙被二人半摟半抱的曖昧姿勢驚得忘記了要說什麽,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似的“你們這是?”
話說出來沒多久,封非煙就後了悔,摸摸頭,結結巴巴道“其、其實二位雖同為男子,但也能說上是神仙眷侶……”說到最後,一張俊臉紅到冒煙,支支吾吾再也說不下去。
“……”
一行人除了慕無端表情還正常,其他的都驚悚地望著二人,隨後略帶佩服地望向封非煙——說了大家都不敢說的話,封閣主,好樣的!
雲逍的臉皮一向厚,此時倒沒覺得怎麽樣,看封非煙麵紅耳赤的模樣瞧著有趣,玩心一起便想逗逗這傻小子。
學著以前見過的樣子,雲逍抬起眼睛衝蕭客行飛了個媚眼
“你瞧,有人說咱們是眷侶呢。”語氣柔得像是要掐出水來。
慕無端抖了抖,心裏狠狠給雲逍記了一筆,少爺又和那些賣笑女學了什麽爛招!
蕭客行瞥了一眼懷裏這沒正行的家夥,抱在他腰間的手收了收,像是一點都沒被雲逍惡心到,從善如流
“這麽說也沒錯。”
這回連雲逍都傻掉了,被蕭客行拎下馬之時,都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直到對方的手曖昧地在自己腰間捏了一把,才打了個哆嗦,回過神來。
他雲逍的臉皮就夠厚的了,沒想到這蕭客行比他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翻遍自己一生,能不要臉如斯者,唯蕭客行一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