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從來沒有哪一刻這樣討厭過柏德溫,然而她還是服軟了:“我留下來。”

她的鎮定再次讓柏德溫刮目相看,隻是她看向他的目光,淬滿了恨意。

柏德溫忽然心口一痛,身體有些搖晃起來,他不過是強撐著將胸口的子彈取了出來,還未包紮就趕著上來阻止蘇瑾離開。

林莫霆忽然抬手抓了抓蘇瑾的肩膀,痛苦道:“不可以。蘇瑾,不可以……”

“別說話,我帶你去醫院,別說話,求求你,不要有事好不好?”林莫霆暈倒在蘇瑾身上,蘇瑾大聲叫著他的名字,問安生:“怎麽辦怎麽辦?安生,林莫霆不可以有事!”

安生搖搖頭:“他一出事,我們都離開不了了。”

“蘇瑾,現在能最快救治林莫霆的方法隻有我馬上送他去醫院。”柏德溫站了起來。

呂姨再次叫喚:“不,蘇瑾,呂姨送你們去醫院!”

“嗬,太天真了,我下令不能救治的人,普通的醫院還沒有那個膽量接收。”柏德溫繼續對蘇瑾進行了強製性的碾壓。

蘇瑾抿唇,直直的盯著柏德溫。

“蘇瑾,讓你的朋友將熱氣球降下來。”柏德溫命令道。

蘇瑾讓安生照做了。

熱氣球靠近屋頂的那一刻,柏德溫心跳加速,又更加疼痛難忍,他笑著,朝蘇瑾勾了勾手指:“過來!”

“你先送他去救治。”蘇瑾不肯。

“我要是不肯呢?”

“那我就死在你麵前。”蘇瑾威脅道。

柏德溫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單手負於身後,俊氣的臉上滿是煞氣,如同玉麵修羅。

“你死了,我會讓他生不如死。”柏德溫指了指林莫霆。

蘇瑾氣餒了,柏德溫知道怎麽能讓她乖乖就範。

柏德溫指揮手下將林莫霆扶出來,蘇瑾自己跳了下來。而安生,順著呂姨放下的繩梯上了直升機。

蘇瑾和安生對了對眼神,柏德溫便笑了:“蘇瑾,別打什麽理應外和的歪主意,你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你……”

“帶人走!”柏德溫下令,手下的人便將林莫霆抬了起來往下走了。

蘇瑾上前走了一步:“林莫霆……柏德溫,你要把他帶去哪裏?你不要傷害他!”

柏德溫毫不客氣的握住了蘇瑾的手腕,戾氣逼人:“我會救他,條件是,你不能再見他。他的傷一好,我會把他送走。”

“你這個魔鬼!”蘇瑾冷道,眼淚卻一直不停的滑過臉頰。

柏德溫手指挑過她的下巴,擦去她的眼淚,警告道:“帕比爾家族的人都是魔鬼。”

……

蘇瑾從**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白天黑夜了,房間裏的窗簾四處遮掩著光亮,她幾乎是哭醒的,隱忍的咬著牙,拽著被子,眼淚簌簌的流下來,濕了枕頭。

醫生正在給柏德溫包紮傷口,邊包紮邊說:“少爺,你這個傷口怎麽能撐那麽久不上藥,要是出了什麽岔子,您讓老首領怎麽活下去?”

醫生和帕比爾是老朋友。

柏德溫聲音很平靜,他看著**陷入夢境哭了許久的蘇瑾:“我也不知道怎麽撐住的,當時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把她留下,不管用什麽樣的手段。”

“老首領知道這邊的事會擔心的,一個懷了孕的女人,您要她做什麽?”醫生包紮完低頭收拾著醫藥箱。

柏德溫的臉卻唰的一白。

“你說什麽?”他艱難的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千算萬算,他也沒想到,蘇瑾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懷了身孕,內心忽然充滿了淒涼。

“蘇瑾小姐懷了孕。”醫生將醫藥箱背了起來,歎了一口氣,少爺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一個有夫之婦。

柏德溫愣愣的看著蘇瑾,走到床前,摸著自己的胸口:“他傷我一寸,你便再捅幾分,你們夫妻倆倒是配合默契得很。”

說完後,柏德溫幾乎是搖搖晃晃的走出了房間,領著醫生道:“去看看林莫霆,他要是自己不爭氣撐不過去,我就勉為其難替他照顧蘇瑾。”

聽起來好像還有幾分樂觀,以及幸災樂禍。

老醫生卻問他:“如果林莫霆醒了呢?少爺還要這個女人麽?”

“……”

柏德溫沉默。

蘇瑾在這房子裏不過住了兩三天,可是他怎麽就覺得認識她好長好長時間了呢。

從前這房子裏總是空空****,有時候說話聲音稍微大一點都會產生回聲,蘇瑾來了後時不時跟他說會兒話,哪怕難聽,他也覺得有趣。他開始願意回來了,不再一直待在公司待在辦公室。

他大概是願意有那麽一個女人在自己從未用過的廚房裏切切菜燉燉湯的。

父親帕比爾從前告訴他,別輕易嚐試中國女人做的飯菜,那些花了心思做的飯菜裏下了毒,一吃就上癮。

他也願意用那雙摸武器的手去刷碗,願意睡覺的時候身邊有一個人躺著,她甚至會把他踢下床。

柏德溫此刻覺得時光是那麽短,根本就不夠,如果林莫霆晚一點來,他再早一點知道自己原來是可以愛人的,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了?

“嗬嗬,林莫霆撐過來又怎麽樣,蘇瑾還是我的。”柏德溫有些孩子氣的說道,像是在和小夥伴爭搶東西。

老醫生搖搖頭,走在了他的前麵,“少爺,你不會的。”

柏德溫一怔,薄唇微微張開,手顫抖著點了煙,他拍拍醫生的肩膀:“大衛,為了避免我發怒殺掉那個林莫霆,讓蘇瑾傷心,你自己一個人去看他吧,給他用最好的藥,讓他早點醒過來……讓他知道自己這個丈夫當得有多麽不稱職,連自己老婆孩子都保護不好……”

煙霧從他好看的唇裏吐出來,纏繞在他頭頂,一向冷峻的麵容變得有些落寞沉寂。

柏德溫看著醫生的背影,狠狠的掐滅了煙,他可以跟一個男人搶女人,但不可以和未出生的孩子搶媽媽。

他知道失去媽媽的痛苦,他痛過。

柏德溫捂著胸口打算出門透透氣,近幾天,他都不想看到蘇瑾和林莫霆這兩個人,他怕會控製不住自己,傷害到蘇瑾。

正要出門的帕比爾看到站在自己家門口的柏德溫很是訝異。

“喝一杯吧。”柏德溫雙手懶散的插在褲兜裏,看著帕比爾說道,卻不是用詢問的方式。

帕比爾將柏德溫領進了別墅,兩人坐下來,桌上擺了下酒菜,柏德溫卻一直喝著悶酒。

“父親,您說得對,我們這樣的人是不可以有心的,良心會審判一個人的行為。”

“柏德溫,這不像你,你想要的從來不會放棄。”

柏德溫笑笑:“刀傷我可以忍,子彈從心髒旁邊穿過我也能忍,可是她一哭,我就沒有辦法。”

“柏德溫,我很慶幸你學會了愛。”帕比爾輕鬆一笑,幹完了杯中的酒。

父子倆就那麽坐著喝了半天的酒。

有人前來通報蘇瑾想要跑去見林莫霆的消息,帕比爾沒有告訴昏昏欲睡的柏德溫,他卻自己爬了起來,冷著一張臉回了自己的地方。

蘇瑾自然沒有見到林莫霆,她在房間裏有些虛弱的躺著,渾身無力,心裏又急又惱。

一聽說柏德溫回來,她就從**爬了起來跑下了樓。

柏德溫腦袋昏昏沉沉,努力讓自己清醒,一看到蘇瑾光著腳下來,他就來了火氣,大步走過去將她一個公主抱抱了起來,說道:“懷了孕不能光著腳,對孩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