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看誰能贏?

裴先文深知茲事體大,也不敢替季容求情,這個家裏,老爺子的威嚴,至今沒人敢去破。

裴立恨鐵不成鋼的睨著地上跪著的大兒媳婦,怒其不爭道,“知道我今天為什麽那麽生氣了也沒有阻止你打阿璿嗎?因為有外人在!我喝斥了你,你沒麵子!你沒了麵子,沒了臉,走出去就有人說道你,人家敢說道你,就敢說道裴家,所以我沒有打你的臉!但是你做的事,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你不但打了自己的臉!你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打我的臉!打裴家的臉!我裴家這麽大一座府宅,你作為長房的媳婦,季容!”

“以前覺得你守婦道,不喜歡說東問西,性子挺好,裴家的媳婦不僅僅要能幹的,也需要端莊賢慧的,現在你回想一下你今天的作為,還有沒有一點點端莊賢慧的影子!你怎麽變成這樣不可理喻!”

季容向裴先文求救,“先文,先文,你幫我跟爸爸求求情,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裴先文剛要開口,裴立便“哼!”一聲道,“夫為妻綱!管不好自己的太太,還怎麽做人丈夫?!”裴立淩厲之聲斥責了裴先文,大步走出書房。

裴家的醫所有三個醫生,小護士有六個。外科,內科,五官科,基本隻要不是大病,在裴家的宅子裏,就有經驗豐富的醫生看。

醫所外麵也是飛簷翹角的古色樓閣,內裏是裝修現代,五星級醫院的標準。窗明幾淨,地板鋥亮如鏡,雖然偶有花香從外麵飛入所內,但依舊還是能清晰的聞到消毒水的味道,這是有醫生的地方的標致性味道。

二樓的外科。

三杖拍下,夏天的麵料薄少,傷勢便不清。

裴錦程看著一屋子人,不耐的擺擺手,“男的出去!女的留下!”

診室裏便隻留下了一個醫生,三個護士。

申璿趴在診療**,睡著了。

在那種高度壓迫的環境下,她很緊張,很害怕,也很累,她不想承認,可是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她想要爭辯,可是聲不在高,有理才行,她連個理字都說不出來,還能說什麽?

她不想被冤枉,卻隻能被冤枉,她怨恨白珊,真的,怨恨。

為什麽偏偏是白珊?

商場上每個人都是老奸巨滑,嫩奸巨滑的家夥,和誰吃飯喝茶都得防著人家的言談之間是否有不利的意圖。

她不相信白珊,白珊越是為她求情,她越覺得討厭,她不要,她情願挨打,情願被冤枉,也不要白珊替她求情。

雖然她們之間連正式的話都沒有說過,她不知道那雙清純如水的眸子裏,對她有沒有敵意,但是,她對白珊,有敵意!

她就恨不得想要證明,這件事是白珊做的,不然為什麽她會被這樣陷害?

她出了事,裴家把她趕走,得利的不是白珊嗎?白珊可以光明正大的投入裴錦程的懷抱。

“噝!”,她在夢裏的邏輯被人突然鑽進皮膚的疼痛弄醒,慟聲大叫,“啊!好疼!”

裴錦程看著小護士輕手輕腳的扯著申璿的裙子,俊眉蹙著,這時她大叫一聲,他也跟著顫了一下,方才那麽重三杖打下去,她也沒叫,現在突然驚醒,卻叫得這樣撕心撓肺。

“手腳就不會輕點嗎?”裴錦程朝著醫生和小護士,低沉的斥責道。

醫生倒還算平靜,小護士怯怯,望著高大俊美的男人麵露冷戾之色,不敢再拉扯申璿的裙子,可又怕不處理還是被罵,“大少爺,少奶奶這麵料沾到肉上了。得慢慢清理,不弄出來,這麵料以後長在肉上可怎麽辦啊?”

裴錦程剛欲說點什麽,申璿偏著頭已然睜開了她那雙明麗的眸子,此時淡淡夾愁,卻帶著另外一種風情,看著小護士,忍痛說道,“你們扯吧,我不叫了,沒那麽疼,剛才不過是做夢,被嚇到了而已。”

“你逞什麽能?”裴錦程沒了好氣,他讓護士輕點,還有錯了?這女人永遠都是如此的不知好歹!還說是被嚇到了呢?

嚇到了遇到鬼也不該是那樣的叫聲!

分明是疼的!

方才在祖祠忍著沒嚎,這時候叫的這聲才是真實感受吧。

還逞能!

“不用你管。”申璿瞟了錦程一眼,“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男人鳳眸凝色後微一閃爍,口吃一下,“申璿,你要傲到什麽時候!”

“我現在不是沒傲了嗎?你們打也打了,還想怎麽樣?”申璿趴在**,雙手合疊在麵頰下,這時候頭微一抬起,讓自己的臉換了個方向,便臉背對了裴錦程。

她不想看到他,至少這一刻,她不想。

這個家裏,連跟她同床共枕的人,都可以冷絕的看著她被罰,她還有什麽可以安慰?

是了,錦悅。

那個調皮得很的小女娃,是她的小姑子,以前錦悅總是跟在她的後麵,一路叫著,“美人嫂子,美人嫂子。”後來她不準她那樣叫,才慢慢改口叫:“嫂子。”

錦悅那句話她聽得好清楚。

她聽得有多清楚,內心就有多淒楚,連自己老婆都不保護不了的男人,錦悅說,她不嫁。

錦悅好幸福,她可以選擇嫁或者不嫁。

她沒得選擇,她已經嫁了,還嫁了三年了。

可是當自己被家法杖打的時候,還是小姑子衝出來求情,她知道手機響的時候,誰都可以選擇漠視,可是錦悅跑出來,暗示著讓她接電腦,拖延時間。

她知道,錦悅看著她被打,心裏難過。

這座大宅裏,也就隻有錦悅會為她流眼淚,是真心的,錦悅叫她嫂子,可是把她當姐妹一樣護著。

也隻有爺爺才會保護她,不管出於何種原因,爺爺讓她逃過了這一劫。

而自己的丈夫呢,一個連自己老婆都保護不了的男人。

錯了,裴錦程不是那樣的男人,他不是保護不了,他是有另外想要保護的人,懲罰了她,才能給白珊一個交代。

三年的時間於他來說,隻不過一夜,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可以繼續和白珊約會,恩愛,繼續他們那些浪漫旖旎的愛情。

可是於她來說,是三年,實打實的三年,她朝夕與這個男人相對,一天一天的看著他的蠟像把他的樣子刻進自己的腦子裏,雕進心裏,她總是想,他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變回那個樣子,那樣倜儻風流,帥到令夜場那些女人失聲尖叫。

她一天天的量著他的體溫,按摩他的皮膚,竟然不知不覺的,三年就過了。

申璿在海城的時候就是花邊新聞纏身的人,一天到晚的嗨玩胡玩,這時候心裏那股勁一上來,不免暗咒,“歲月真TM的如梭!”

你們打也打了?你們?

裴錦程嚼著這兩個字。

她在生氣,她把他算成了凶手。

“申璿,你知不知道送去警察局會有什麽後果?”

申璿背對著他,淡淡說出兩個字,“坐牢。”

“你!”裴錦程闔了眼睛,吐了口氣。

申璿突然一手捉住醫生的手,醫生嚇了一跳,手中的雙氧水倒了申璿一屁股,申璿不友好的說道,“裴錦程,麻煩你出去一下!”

“我為什麽要出去?”

“……”申璿隻能轉過頭來望著裴錦程,臉都憋紅了,“你出去!”

“我不出去!”裴錦程也不管申璿是不是受了傷,就是不讓著她,一個從來都不知道好歹的女人,還讓著她幹什麽?

“……”申璿鼻子一吸,眼睛泛了紅,卻又咬了一下唇,忍住,眼睛睜大的時候,感覺裏麵的委屈已經不再是委屈,是刀子,像一把把白亮亮的刀子,閃著寒光,一刀接著一刀刺向裴錦程,“裴錦程,你夠了吧!看到我被打成什麽樣,你很高興嗎?我現在傷在這麽尷尬的地方,你就不能留一點自尊給我嗎?!羞辱我,你就這麽滿足?你們打也打了,我不該認的也教這頓板子給認下來了,你還想怎麽樣?”

“你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看看我的屁股被打得有多慘是不是?連麵料都沾著肉了,然後你邊看邊嘲笑我活該,是不是?你若是恨我,我情願再挨幾板子,也不要你像現在這樣來看我的笑話!”

申璿扔開醫生的手,冷聲道,“他不出去,誰也不準動我的裙子!”

醫生是不太多話的人,區別與其他護士的粉色護士服,是幹淨的白大褂,她隻是用眼神跟裴錦程商量著,希望他能出去。

這是裴錦程第一次看到申璿在裴家大宅裏表露出這樣的情緒,要知道她平時對小英說話雖然算不上溫聲細語,至少是很禮貌的,沒有大少奶奶的架子。

即使小英有時候做錯些事,打碎了東西,她不責罵,也不發火。

好象從來沒見她對裴家的下人發過火,最多就是冷冰冰的。

現在她發火了,衝著一個女醫生,還威脅!

申璿隻感覺到又有人在拈拉著她屁股上的裙子,剛要伸手過來喝斥,醫生便小聲道,“大少奶奶,大少爺出去了,你放心吧,沒人看了。”

申璿有些不信,揚頭一看,果然沒有裴錦程的影子,這家夥是幽靈嗎?

出去居然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居然真的出去了……

裴錦程正要出醫所,想要抽支煙。

卻看到裴錦瑞正一臉焦灼的往醫所內走來,他往後退了幾步,退進一個空房間。

隻見裴錦瑞一步當作三步用的急著上樓,那步伐真是可以用急不可耐來形容。

醫所隻得兩層樓,所以沒有電梯。

而申璿現在處理傷口的地方,正是二樓。

他怎麽能忘了,這個弟弟一直都覬覦著申璿,真是有意思得很,也不知道他昏迷的這三年,他的兄弟到底在梧桐苑外麵站了多久,是不是天天巴望著裏麵的能伸出一簇嬌豔的杏花呢?

申璿在外麵有沒有男人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有想過……

彌想之際已經又走到了大廳,目光往所外飄去,大門外可以看到進門的路徑,那裏走來一位老者,有著霸氣的威嚴,即便佛珠在手,此時走路過來,也是赫赫生威,掩住了平日裏的慈眉善目。

裴錦程複又偏頭看著樓道,轉身後,也如裴錦瑞一般,三步當作一步往上樓道上大跨,他心思翻轉間,已經上了二樓,往申璿所在的外科走去。

卻聽到女人驚惶失措的尖叫:“啊!啊!錦瑞!你來幹什麽!出去!出去!”

“阿璿!”裴錦瑞的聲音裏都是難忍的心疼。

裴錦程大步過去,鑽進科室裏,一把提住裴錦瑞的後背的襯衣料往外一扯,裴錦瑞被拽住出了科室,轉過臉來睇到裴錦程就怒火滔天!

“鬆手!”

“你馬上回你自己公司去!”裴錦程眼裏深斂暗沉,看不清眸底是不是有風浪翻滾,隻聽到他聲音是慍怒的低喝,帶著命令的口吻!

裴錦瑞拳頭握起,翻轉過身就要給他一拳,裴錦程像是預先就知道兩人會起衝突一般,一拳將裴錦瑞那一定子給砸開,喝道,“你留在這裏幹什麽?啊?申璿傷的位置是你能進去看的嗎?!”

“都是因為你!”裴錦瑞毫不避諱自己的不滿,砍開裴錦程的手,咬牙恨道,“都是因為你,阿璿才會被傷成這樣!”

裴錦程眸色裏的光芒一陣一陣的晦明難辨,而後,他操起雙臂,退了一步,睨著裴錦瑞的眸光奕奕道,“是不是因為我,我不清楚,但是我現在很清楚的是爺爺已經過來了,你要在這裏跟我打上一架,以爺爺的性子,肯定是不會管,他會冷冷的說一句‘誰打得贏誰厲害,不要停手!’。”

“但是~”裴錦程哧聲一笑,帶著淡淡的諷刺,“你要這裏給爺爺上演一出兄弟鬩牆的戲碼,你說爺爺會不會坐在一旁看誰能贏?”

他話音甫一落下,漂亮的鳳眸微一眯起,竟是赤=裸裸的威脅!

裴錦瑞當即臉色一變!

樓道的腳步聲,沉穩的傳來!還有佛珠碰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