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顏宛如(6)
江宛如接著也明白了一個問題,就是趙欣茹是她和裴平顏都不能得罪的小主兒,江宛如雖然初涉商海五年,但也明白銀行的高層就是扼住企業咽喉的關鍵。
那麽她,就真的隻是裴平顏握在掌心的棋子,她猜她應該是一粒卒子吧!永遠隻能前進,沒有後退的機會。
今天傑克放假,裴平顏親自去車庫開車,留下趙欣茹和江宛如兩人,在花園裏等他。
江宛如不敢說話,還好也不能說話。而趙欣茹轉過身,凝視著她:“你配不上平顏!”
江宛如知道,她配不上身家背景人才都優秀無敵的裴平顏,但是聽趙欣茹說來,她的心還是微微的一酸。
“平顏是愛我的,你知道嗎?他說他這一生隻愛我一個。”趙欣茹繼續說道,“他在二十歲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我在平顏的生命裏有十年的光陰,而你隻不過是一個落魄豪門的女兒罷了,你的chuang上功夫再好,也抓不住平顏的心,他隻不過當你是一枚棋子利用你罷了。”
江宛如多想告訴趙欣茹,她從來就沒有要和趙欣茹爭過裴平顏,她也好想裴平顏放了她,她更希望裴平顏能和趙欣茹在一起,可是,她所有的話都在喉嚨處,發不出聲來。
趙欣茹看著江宛如有些發白的臉,她得意洋洋的笑道:“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江宛如馬上搖了搖頭,聽了別人的秘密,輕則被人威脅,重則會沒有命的,她隻想單純的生活下去,然後找到她的女兒。
“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喔!樂樂是我的兒子!我和平顏生的兒子!”趙欣茹湊近她在她耳邊,小聲道。
“什麽?”江宛如嚇得跳了起來,裴家上下沒有人知道裴樂樂的母親是誰,原來竟然會是趙欣茹。他們之間究竟有著多少的秘密被隱藏了起來?為什麽裴平顏還不肯娶趙欣茹為妻?
此時,裴平顏開了車過來,他走下車繞過車頭來到車身的右邊打開車門,趙欣茹站在了江宛如的前麵,很明顯的,她要和裴平顏一起坐在前麵。
“裴太太,過來!”裴平顏叫了一聲。
江宛如咬著唇望了望他,然後走了過去,乖乖的上了車坐在前排。
“趙小姐,請!”裴平顏再打開車後座,讓趙欣茹進去坐。
以前都是趙欣茹坐在前排和他在同一戰線上,現在她卻要退居二線了,因為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人。
“平顏,還記得我以前最愛背哪一首詞嗎?”趙欣茹壓抑住心底的傷痛問道。
裴平顏開著車答她:“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
江宛如心頭一震,瞬間明白趙欣茹是在暗示她:趙欣茹和裴樂樂的關係?
江宛如的眼眶一濕潤,她也是做母親的人,自然知道那種骨血分離的疼痛,她一想起自己的女兒也是昨天生日,五歲的女兒生在何家?又在何處?不禁熱淚直落,然後將臉轉向了右邊窗外。
她全程沒有說任何話的和裴平顏、趙欣茹喝早茶後,就躲在房間裏,拿著她的鑽石胸針來看,這是她給女兒買的禮物,卻沒有能夠親手為女兒戴上。
裴氏名下的某某產業。
裴平顏每一個星期都至少會有兩天時間來這裏上班,今天雖然是公休時間,他卻依然來此。
“裴先生,您來了!”傑克已經在辦公了。“關於二老爺的死因。我們已經有一些新線索了。”
裴平顏從來就不相信父親裴之將是意外死亡,他在裴氏掌門人的位置上坐了十五年,才拿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可想而知,這件事情究竟牽扯了多少人,又有一個多大的秘密在裏麵。
“說!”裴平顏涼薄的唇微啟。
傑克拿出一張複印過後的存款單。“這筆錢是二老爺最後經手的數目,但我查過銀行,卻沒有入過數,而銀行方經辦人卻有簽名。”
裴平顏拿過來一看是花旗銀行!也就是說跟趙欣茹的父親趙煥天是相關了。他握在掌心,一筆款並不大,隻有一千萬,難道這就是父親致死的原因嗎?
“順著這條線一直往下查,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亦不能對任何人講,有任何進展第一時間都要向我報告。”裴平顏沉聲下令。
“是!裴先生。”傑克馬上領命。
晚上,裴平顏忙完一天的工作回來之後,看到江宛如滿臉淚痕的躺在沙發上像是睡著了,手上還拿著一枚精巧的胸針。
他微微怔了怔,終是回到浴室洗了澡,可能是浴室裏水流的聲音驚醒了她,裴平顏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坐了起來。
“裴先生,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談一談。”江宛如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麵前,她去看了醫生,喉嚨已經好多了。
“說!”他言簡意賅。
江宛如咬了咬唇:“我覺得,一家三口應該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覺得呢?”
裴平顏的冰眸逐漸縮緊,他的語氣也更加冷硬:“有話明說!”
“樂樂是你和趙小姐共同生的孩子,難道你不應該給樂樂一個完整的家庭嗎?”江宛如邊哭邊說。
裴平顏想起今天她在車上轉向車窗外哭泣的時候,他咬牙斥道:“誰告訴你樂樂是我和她生的兒子?”
江宛如被他的冰冷表情嚇得退了一步:“《念奴嬌赤壁懷古》裏……”
原來是趙欣茹在搞鬼!裴平顏馬上明白,他一把拉過她,將她壓在了書桌上,拿了一支大頭筆出來在她額頭上寫了一個字。
裴平顏凝視著她而光滑的額頭,長長的睫毛還沾著粒粒的細小水珠,在輕輕的像蝶翼般的顫動著,鼻頭因哭泣太久微微有些紅腫,紅嫩紅嫩的小嘴正驚訝的張成了一個‘o’字。
他的左手固定住她的腦袋,右手握著筆,撥開她額角的碎發,在她的額頭上寫了一個字。然後微笑著凝視著她害怕又驚奇的樣子。
“裴先生……”江宛如從來沒有見過他笑的樣子,此見到他也會笑,雖然隻是嘴角淺淺揚起,弧度細小的幾乎不可見,但跟平時裏冷酷俊美的裴平顏完全不相同。
裴平顏回過神來,馬上又恢複了冷酷的模樣,他放開了她,然後沉聲說:“人為什麽要比動物高級,因為人會用腦而動物不會,人雲亦雲你就信,你比動物都不如。”
江宛如被他罵得一愣一愣的,但又不敢狡辯,她小聲說:“樂樂不是趙小姐生的嗎?”
“去看看你額頭上的字,就知道是與不是了。”裴平顏說完就走了出去書房。
江宛如等他走後,馬上跑去鏡子看他寫了什麽字,她一看馬上就紅了臉,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
從小到大,她都是個聰明可愛的乖寶寶,卻被裴平顏貶得一文不值,還要在她的額頭上寫也一個大大的“笨”字。
“裴平顏,你怎麽這麽討人厭!”江宛如跺著腳,趕忙用手想抹掉。
忽然門打了開來,裴平顏似乎沒有走,他走了進來,看著江宛如又急又羞的俏模樣,重重的哼了一聲。
“你……你沒有走……”江宛如用手掌捂住額頭。臉紅得更厲害了。
裴平顏打開抽屜,拿走了一疊資料,然後瞪她一眼,以為跟她一樣幼稚吧?還故意在門外折回來!他隻不過去到書房,才想起有資料沒有拿走。
江宛如見他冷酷又高傲的樣子,她盯著他的背影:“裴先生,樂樂的母親不是趙小姐,那會是誰啊?”
裴平顏的身影微微一震,他是不是對她太好了!她不知輕重的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他轉過了身體,雙眼如兩道極寒的冰箭射向了她,聲音也是冷徹寒骨。
“在裴家,有什麽是該說的,有什麽是不該說的,你從這一刻開始給我完全記住,否則有一天丟了小命還不知道是為什麽!”
江宛如被他完全嚇住了,她隻感覺他要將她凍僵,她卻移動不了分毫,她根本不知道裴家有什麽錯綜複雜的關係,也不明白哪些話是能說不能說的,她感覺她嫁的不是人,而是嫁給了一個迷宮,她在迷宮裏不知道要怎麽行走,也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走出去。
“以後不準再問這件事情。”裴平顏說完轉身走出去。
江宛如記在了心裏,第一,他不準她提離婚的事情,第二,他不準她問樂樂的身世,要不然她還沒有找到女兒,就會死得不明不白了。
一想起女兒,她又想起那個神秘人的電話號碼,她早已經爛熟於心,她要主動出擊嗎?
可是,江宛如每次輸入10個數字時,都會在最後一個數字處徘徊,如此往複周而複始。
她想要從這個神秘人的身上知道女兒的下落,卻又受製於裴平顏不敢提“離婚”二字,她原以為趙欣茹在生日晚宴上出現,能夠讓裴平顏和趙欣茹舊火重燃,可現在看來,裴平顏對趙欣茹的感情像一團迷霧,她根本看不清他的心思。
江氏公司。
江宛如一回到公司上班,就看到了父親江城民凝重的神色,江氏公司是一間大型的服裝公司,其中不乏金牌設計師,為娛樂圈的明星們量身打造晚禮服。
“爹地,怎麽啦?”江宛如不由問道。
江城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宛如,你來了!我們下個月初出的一批戲服被退貨了。”
“我們有簽訂銷合同,不是他們說能退就退的,瑩瑩,拿合同給我看。”江宛如不由奇怪了。
薑瑩瑩紅著眼睛,趕忙從文件櫃裏拿出文件來:“大小姐,給你。”
江宛如拿過來:“爹地,他們的退貨理由是什麽?”
江城民歎了一聲:“他們說戲服的a類材質太好價錢太高,他們不肯付那麽多的錢,合同我也看過,並未在戲服上說明材質的問題,現在是我們理虧。解決的辦法就是一:重新出一批b類材質稍差的戲服給他們,二:以b類材質的價錢將我們a類材質的戲服買給他們。但如果以b類的價格賣a類服裝,我們成本價都拿不回來,更別說賺錢了。”
“瑩瑩,是你簽下的單?你怎麽能犯這種基於原始的小錯誤?”江宛如一打開來看,不禁責怪起來,薑瑩瑩是她的助理,做事一向機靈。
“對不起,大小姐我當時沒有仔細看就簽了單,我會彌補這一次公司的損失。”薑瑩瑩哭出了聲。
江宛如拿出紙巾遞給她,“走!我們一起去找天地娛樂公司的采購經理。”
兩人一起來到了天地娛樂公司,薑瑩瑩一見到采購經理趙浩淇,馬上劈天蓋臉的哭著罵道:“趙浩淇,你耍手段整我?”
趙浩淇卻將目光望向了江宛如:“江大小姐親自光臨,噢,不對,應該是裴太太親自到來,關於那批戲服,我已經和江總說好了,沒有再變更的可能,所以,即使裴太太你親自來也沒有用。”
江宛如馬上明白了兩件事,第一:薑瑩瑩和趙浩淇不止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可能已經是戀人。第二:趙浩淇是針對著她“裴太太”的名號而來,自從她嫁給了裴平顏,就成了眾矢之的。
“趙浩淇,你挖了陷阱讓我跳!讓我對不起公司,對不起大小姐,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薑瑩瑩氣急敗壞的罵道。
趙浩淇並不生氣,而是淡淡的道:“又是誰在我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身下,夜夜都唱著天籟之曲?”
“你混蛋!”薑瑩瑩撲向了他,就去打趙浩淇。
江宛如還來不及拉住薑瑩瑩,撲到了趙浩淇身邊的薑瑩瑩已經被男人一巴掌扇到了一邊。
“瑩瑩……”江宛如跑過去扶起了薑瑩瑩,她心疼的看著薑瑩瑩紅腫的半邊臉,男人下手又狠又重。“瑩瑩,我們走吧!”
“對不起,大小姐……”薑瑩瑩撲進她的懷裏大哭起來,都怪她交錯了男朋友,才給公司造成這麽大的損失。
江宛如將她扶起來,兩人一起向門外走去。“瑩瑩,他們針對的不是你。”這一宗毀單是事先設好的陷阱,是針對江氏公司而來。
“可是。我卻成了被人利用的棋子……”薑瑩瑩哭得淒美。
江宛如一震,不止薑瑩瑩是被男人利用的棋子,她自己也是,裴平顏待她表麵是平靜如湖,但那些激流暗湧就在某一時某一處爆發。
在江宛如和薑瑩瑩離開了天地娛樂公司之後,趙浩淇坐在黑色高級皮椅上沉思,這時當紅明星天後趙嘉嘉走了進來。
“哥,好樣的!那個女人那麽想做裴太太,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我要她自己像落水狗一樣的從平顏的身邊滾開!”
趙浩淇略一沉吟:“你確信裴平顏不會出手幫她?”
“哥,你放心,平顏根本就不喜歡她,他是遵照裴老爺子的意思才娶她的,裴氏掌門夫人是她江宛如當得起嗎?等我做了掌門夫人之後,你別說一個采購經理,給你做天地娛樂公司的總裁都行。”趙嘉嘉揚起她巧奪天工的美麗小臉。
好!哥哥幫你!趙浩淇微笑道。
夜色裏,一部高級商務車在急馳。
“先生,撐住!”傑克的眼睛盯著路麵,一腳油門踩到了最底。“我們就快到家了!”
裴平顏和傑克易容改裝以假身份在調查其父親裴之將的死因時。被忽然之間射來的冷彈擊中了腰部。他此時臉色一片冰冷。這更加證明了父親的死因是一個天大的謎團。
“去江氏公司。”裴平顏的車在經過江氏大樓時。看見江宛如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是!”傑克馬上將車開到了江氏公司的樓下。
整個辦公室裏,隻有江宛如還在加班,她在為今天天地娛樂公司故意毀單而煩惱。此時,見到裴平顏和傑克同時到了她的辦公室,她站起身來不敢相信的望著他們。
“裴先生……”
“傑克,關掉辦公室的閉路電視。”裴平顏下令,傑克走後,裴平顏一把拉過呆愣在一旁的江宛如,“去醫務室拿酒精、手術刀、紗布、消炎藥,快去!”
江宛如被他一推,她駭然:“誰受了傷,得趕快去醫院才行……裴先生……是你……”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他的襯衫腰側有被鮮血染紅,在接觸上裴平顏冰冷的視線時,再也說不下去了。
“先生,我關掉了!”
傑克一回來,裴平顏馬上道:“跟她一起去拿,她若敢亂說話,格殺勿論!”
江宛如嚇得瞳孔變大臉色蒼白她再怕也明白格殺勿論的意思。那就是裴平顏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受了傷傑克是他最信得過的人而自己還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那麽,裴平顏在治了身上的傷,利用完了她之後,會不會就地將她“喀嚓”掉了……
江宛如這樣想著,邁著兩條似灌了鉛的雙腿,在傑克的催促之下,來到了醫務室裏,傑克拿了要用的東西之後,兩人再一起折回到了她的辦公室裏。
她現在該怎麽辦?報警嗎?可她根本就沒有機會,何況就算報了警裴平顏也不會過她。難道,她就任他這樣利用了再殺掉自己嗎?可是,她還能怎麽樣呢?
裴平顏躺在了她的大辦公桌上,已經脫去了外套和襯衫,露出了整個上半身,鮮血從他的左側腰流了出來,他的臉色冷峻酷美,整個人陷於一片肅殺之中。
傑克已經拿著手術刀開始消毒,然後將需要用的東西簡單排列好,才說道:“少奶奶,你幫我遞需要的東西,好嗎?”
“好……”江宛如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雲端之外飄**,她不敢問裴平顏怎麽會中彈,也不敢問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她現在對自己的婚姻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她嫁的不僅是迷宮,而且還是一個生死迷宮。
整個過程裏,傑克手腳麻利的割開裴平顏的皮膚取彈,江宛如依言遞著他要的東西,而裴平顏疼得頭上冷汗直流,卻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就連肅殺的表情都未曾變過。
不知道為什麽,江宛如在看著裴平顏的這一刻,心底深處最柔軟的某根弦就這樣觸動了,她曾被人強迫著摁在了手術台,硬生生的取走了不足月的女兒。而裴平顏隻能在她的辦公室裏暗地裏取出身上的子彈,原來,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都有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
她拿出紙巾,輕輕的擦拭著裴平顏額上的冷汗,說她是同是天涯淪落人也好,說她是忘記了他要殺她的話語也好。此刻,她仿佛和他是一起疼著的,那種疼痛,不需要言語,直接在空氣裏緩緩的流通著。
裴平顏不是第一次受傷,這一次,他選擇了在江宛如的麵前拿出子彈來,是否在潛意識裏,他願意相信這個用心疼愛自己兒子的女人,能和他一起麵對前方的困難和迷境。當她從最初的害怕變成了此刻的心疼之後,看著她手指顫抖著不停的為他擦汗,他在她為他擦拭右頰的汗水時,將她伸到了他唇邊細小的手腕咬進了嘴裏。
“疼——”江宛如馬上疼痛得顫栗了起來,但在看到他左腰處的傷口時,馬上就咬緊了牙關不再叫疼。她在新婚夜翌日被他割破寸許長的傷口時都疼得哭泣了老半天,而他被子彈射了一個洞。肯定是疼得難以忍受。
但是,這個男人像個鋼鐵巨人一樣堅強的沒有吭過一聲,他此時咬著她的手腕,像一股電流一樣,讓她的左腰處仿佛也和他一樣,割開了一個大洞,跟他一樣在疼痛著。
此刻,辦公室裏,隻有傑克換著手術器皿的聲音,還有江宛如連呼吸都忍著的聲音——
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江宛如覺得是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末日,既有一種對於死亡的害怕,亦有一種對於疼痛結束的期望。
雖然隻有短短的三十分鍾,但她卻感覺地字三十個世紀那般漫長,當傑克為裴平顏消完毒包紮了腰側之後,裴平顏才鬆開了他口中江宛如的手腕。
看著她的淚水在眼圈裏打著轉,一圈又一圈的打著轉,就是堅強的不肯落下,他想起了新婚翌日,她一個小小的傷口卻哭得稀裏嘩啦,當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腕上,一排整齊的牙印深深的鑲嵌了進去,細細的血珠密密麻麻的滲了出來。
江宛如不知道要說什麽,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傑克在處理著血紗布等醫藥用品,她就默然無聲的站立在裴平顏的身邊,任他打量,然後任他宰割。
終於,裴平顏什麽話也沒有說,而是走到了沙發上坐下,然後閉上了眼睛調息。
江宛如站在原地好一陣,而傑克已經去處理裴平顏用過的醫藥,她拿起掛在她椅背上的風衣,輕輕的走到了他的身邊,然後披在了他光著的上身處。初夏雖然已經不冷,但他受傷流了血,不能受寒。
裴平顏不說話,江宛如也什麽都不敢問,隻是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又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看著天地娛樂公司退貨的訂單發怔。
傑克像個威嚴的衛兵,守護著受了傷的裴平顏,而裴平顏一直閉著眼睛,沒有再睜開。
整個辦公室裏靜若寒蟬,江宛如憂心著難過著,也不知道等到了幾點鍾,裴平顏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實在是太瞌睡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淩晨五點鍾,裴平顏調息完畢,左腰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他站起身,看著皺著眉頭睡得不安穩的小女人。她的一側臉貼在了一份文件上,而手上還拿著另外一份退單的文件,他大略的掃了一眼,亦明白了她這麽晚沒有下班的原因。
最後,他依然是一句話沒有留下,轉身離開。
上了車之後,他吩咐傑克:“七點半鍾叫上娛樂記者們去爆料天地公司最近新拍的片資金短缺,而購買不起服裝,因此這部片的前景也可想而知的差。”
“是!先生。”傑克依言而行。
早上八點鍾,江氏公司。
薑瑩瑩一路飛奔著到了江宛如的辦公室,見到江宛如還趴在桌子上睡覺,她開心的推著著江宛如。“大小姐,天地娛樂公司肯買我們的a類服裝了。”
江宛如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了薑瑩瑩對自己說得唾沫橫飛,但中心思想就是:她擔憂的這批服裝,可以按原價賣給天地娛樂公司了。
“大小姐,你怎麽睡在這裏?難道是一夜未回家?”薑瑩瑩叫了起來。
江宛如馬上跳了起來,昨晚,裴平顏受了傷來過她這裏,她記得他一直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假寐,他什麽時候離開了她不知道。
而且,他沒有殺了她滅口嗎?一想到這裏,她馬上捂住了嘴巴。
江宛如努力回響著昨晚的事情,然後垂眸時看到左手手腕處被男人咬傷的牙痕,她更加肯定了那一切都不是夢。
可是,他受了傷之後又去了哪裏?
今天有沒有看到新聞?江宛如覺得像裴平顏遭槍擊案肯定是大新聞。
“就是天地娛樂公司被媒體曝光了,說他們連a類戲服都購買不起,更別說投資拍電影了。”薑瑩瑩睜大眼睛。“所以,他們逼不得已,隻得買我們的服裝。”
“就這些?”江宛如狐疑:“沒有別的了?”
“這已經是最勁爆的新聞了!”薑瑩瑩凝視著江宛如:“大小姐,我馬上做單,和天地公司進行錢貨兩清。”
“好!”江宛如點著頭,心裏想著媒體曝光的真是時候,讓她的這一筆訂單從絕處逢生。
下午,江宛如收到了天地公司的電話,要求她能一起來出席天地公司開的記者會,主要也就是澄清天地公司已經選了貴重的a類服裝了,所有人對新電影都應該寄予厚望。
江宛如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當江氏公司和天地公司的服裝問題解決了之後,江宛如答應出席。
記者招待會上。
天地娛樂公司派了此次的主演趙嘉嘉還有采購經理趙浩淇一起,而江氏公司的代表則是江宛如。三人一起答了記者問,在短暫的招待會上,三個人都有說有笑,維持著生意場上“永恒不變的友誼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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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記者離開了之後,江宛如也準備離開,這時,她聽到趙浩淇咬牙切齒的說:“裴太太,你這一招夠毒辣!我不僅要買江氏公司的服裝,還被領導大罵了一餐裴太太果真是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啊!”
江宛如也知道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亦沒有永遠的朋友,她隻是淡淡的說:“你我心裏都明白,玩遊戲的人是你不是我,如果天地公司沒有心虛的話,又何必叫我來記者招待會上澄清?”
“你……”趙浩淇眉毛鎖在了一起。
“還有,我奉勸你一句,玩遊戲的人最終玩的都是自己。”江宛如說完轉身就離開。
公司的事情解決了之後,江宛如準時下了班回到了家中,卻沒有看到裴平顏的身影,她於是來到了裴樂樂的房間,連孩子也沒有見到,張姨正在收拾房間。
“少奶奶,您找小少爺啊!正在竹林裏練功呢!”張姨熱情的說。
“我去看看。”無形之中,江宛如將自己的一腔母愛,都傾灑在了裴樂樂的身上。
江宛如看到竹林裏不僅有裴樂樂練功的身影,還有裴平顏在那兒教他練功,他不是受了傷嗎?怎麽可以……
她走快了幾步,來到了裴平顏的麵前:“裴先生,你不可以……”
“呼呼”的風聲穿透了江宛如的聲音,裴平顏的拳頭破空而來疾擊到了她的額頭,江宛如被他嚇得後麵的話也卡在了喉嚨裏,隻能眼睜睜任他暗含內勁的拳頭將自己打到腦漿崩裂……
裴平顏見她一下班回來就來找裴樂樂,而且還對他指手劃腳,這不可以那不行,他的拳頭毫不留情的揮到了她的額頭,在看到她小鹿斑比般睜大的眼睛時,一向堅硬的心似乎被她瞪得微微一震,終於,他收回了拳頭,然後冷聲道:“離開這裏。”
江宛如不知道練功的人,是不是像電視裏演的那樣,說的話也讓人耳朵“嗡嗡”作響,她此刻被他一驚一嚇,隻感覺到他的聲音像雲在飄浮在頭頂一樣。
當裴平顏再紮馬步教裴樂樂動作時,江宛如不管不顧的撲了上去,從後麵抱住了他,“裴先生,你今天不行!”
裴平顏微微的垂了垂眼眸,他知道他受了傷不能再教裴樂樂練功,可是每個星期二,都是他教裴樂樂練功的日子,如果他一旦缺席,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然後反被人掌控住。
但是,江宛如不知道這些,她隻是莫名的心疼他,心疼他受了傷還要這麽盡職盡責的來教兒子。“今天不要教了,好嗎?”
“你怎麽那麽喜歡多管閑事?”裴平顏蹙眉。
江宛如的手慢慢的鬆開了來,是啊!她不是他的誰誰誰,亦沒有任何權利管他的事情,她心裏為他好,還反被他譏諷自己多管閑事。
當她抱得緊緊的小手越鬆越開的時候,裴平顏竟然有一種微微的失落的感覺,仿佛昨晚那個堅強又隱忍的她,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他當然知道她的心思,可是,他受不起!
“對不起……”終於,她垂落下來雙手時,也輕輕的呼了一口氣,他有他的苦衷,她亦有她的隱情,所以,兩人還是像以往一樣,相安無事就好。
他不要進入她的私生活,她,亦不要去破壞他定下的規矩。
如此兩人,就像是隔河而治的兩個國家,因為有一條河,便可各自相守。她和他,心中各有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亦是分江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