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顏宛如(74)尋他

她認真的道:“平顏對我們江氏公司是認真的,無論是從公司的長遠利益出發,還是從現在的境況來說,他都是以追求利潤為目標來為江氏公司做事的。所以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對他的出發點,都應該保持百分之百的放心。首先,我是對他這一點絕對信任。”

她當時聽到他說在處理江氏公司的事務,說他想霸占江氏公司隻是她的氣話,還有激他放開她的話罷了,他當然不會上當,而她也從來沒有這樣認為過,即使他隱瞞了他就是女兒生父的真相,她也隻是就事論事,不會將公司的利益牽涉進來。

股東們一聽江宛如這樣說,他們也頻頻點頭,然後大家再次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宛如,你這樣說,我們也信你,信裴先生……”

“這不是廢話嗎?我們能不信嗎……”

“那是那是,上次裴先生已經注資我們增進生產設備……”

江宛如聽到這裏,奇怪了:“為什麽是平顏注資我們?我們明明可以自己購進生產設備呀!”

“裴先生沒有告訴你?”其中一董事道。

江宛如搖了搖頭,她不問的東西,他也是從來不說,她有時候嚴重懷疑裴平顏的肚子裏,所裝的東西會不會多到爆掉了。

董事望著她道:“我們上次因為增進生產設備大多數人不同意,對於今年的金融風險評估很高,但裴先生說他會注資進來,我們當就想呀,他一注資會不會成為羅氏一樣,被他收購走了。可是他說,他所有的注資全部歸為你的名下……”

後來,董事的嘴一張一合再說了什麽,江宛如沒有聽進去,她居然不知道裴平顏下此決心擴大生產,竟然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

江宛如的心瞬間被巨石擊中,**起了一陣一陣的巨浪,她知道他很用心的維護著江氏,希望能給她一方安穩,讓她在他的羽翼之下不受風雨飄零。

“宛如……宛如……”一董事叫了她幾聲。

江宛如才從深陷的沉思裏回過神來,她收了收飄遠的思緒,然後望著他們:“大家還有什麽顧慮的?現在都可以說出來。”

“顧慮也不能說沒有,宛如,雖然這裴先生現在是注資在你的名下,如果他利用這一點,最後從你的手上奪得江氏的控股權,我們怎麽辦?”一董事深思再三,還是將這些顧慮說了出來。

江宛如微微一笑:“這個顧慮真的是叫做杞人憂天,平顏他要奪得江氏公司的控股權,何需要做得這麽婉轉。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大家都不必對此擔心,你們就算不說,我也知道你們還有另一層顧慮,那就是我借平顏的注資一旦拉大了公司的控股權,我所占的股份會越來越高,讓你們分得的紅利越來越少,是吧。”

眾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心裏確實都有這方麵的想法,現在被江宛如明確提了出來,他們也隻是訕訕的點著頭。

江宛如見他們明認默認的都有,不由道:“很多人喜歡用塔羅牌來看運程,我們就打一個簡單的比喻,平顏在塔羅牌中就是權杖的代表,意思也就是他的權利是任何人都不可侵犯的。他在管理公司的時候,也是如此。所以他公司的股東對他是又愛又恨,恨他過於集中了手中的權利,而又愛他為他們帶來了巨額的利潤。我想我這樣說,你們都是應該明白的,對吧!”

眾人紛紛的點了點頭,認為江宛如對他的這個分析一步到位。

“那麽,我在這裏也告訴大家,除了這次增進生產設備擴大生產之外,公司的注冊資金暫時都不會再變,我們的利潤分配上也不會發生變化。”江宛如望著他們,“我們現在要做的,不再是懷疑平顏的用心,而是要將精力都放在公司的發展上,齊心協力的為今年的利潤番翻而努力奮鬥。”

“好!”眾人一起鼓起了掌。

會開完後,江宛如雖然是全力的安撫了眾股東們,但她的心思卻如海潮一樣洶湧澎湃,她從來不會擔心裴平顏會奪了她的公司,相反,對於裴平顏為她所做的這些,她感到的更多的是無地自容。

他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她永遠隻能站在山腳下對他仰望,卻從來做不到與他站在一起看世界的奢望,因為她永遠達不到大山的高度和厚度。

來公司上了一天班,江宛如發現,公司即使沒有她,裴平顏也會處理得很好,她反倒成了可有可無的多餘的人了。

還沒有到下班時間,她就起身離開了辦公室,然後乘電梯離開了公司,剛走出電梯門口時,卻見到幾個彪形大漢們向她行禮。

江宛如站在原地沒有動,她在未夠下班時間離開公司,李澱還在她的辦公室外守候,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裴平顏卻另外派了人駐守的各個電梯門口。

她一直以來擔心女兒和江氏公司,現如今,女兒在裴平顏的身邊生活得很好,江氏公司經他一領導也是風生水起,她似乎已經不再擔心著這兩樣了,那麽,讓她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靜靜的去度過。

“少奶奶,下班了嗎。”很快,李澱也從公司樓上下來。

“我想去海邊走走。”江宛如說。

“好,我們現在就開車去。”李澱馬上叫人開來了車。

江宛如上了車,默然的看著不斷後退的高樓大廈,繼而很快轉換成了藍藍的天,瑩瑩的山,還有綠綠的水。

“少奶奶,到了!”李澱先下車,打開了車門。

“謝謝。”江宛如走到了沙灘上,她脫下腳上的高跟鞋,然後光著腳丫踩在了被夏日太陽曬得發燙的沙灘,柔軟的沙灘,極細極細的顆粒,無數顆的沙粒,構建了這一片一望無垠的沙灘。

她慢慢的坐下來,看著地平線上的落日,任夏天傍晚的風吹到了身上,飄揚的長發隨風而舞,她的手指在沙灘上隨意的畫著,想起不久前,她們曾在一起慶祝一周年的結婚紀念日,那時候的沙灘是一片浪漫的沙灘,有一隻雌蟹領著九十九隻雄蟹圍成了八個字:“平顏宛如快樂,快樂傾城!”

平顏宛如之戀現在變成了傾城之殤,江宛如的手指在沙灘上毫無意識的寫出了八個大字,平顏宛如快樂,快樂傾城!當潮水翻滾上來,衝刷了寫出來的字時,沙灘瞬間再次變得一片平靜,但是,那八個字卻永遠的印在了她的心裏。

淚水,毫無預兆的再次滑出眼眶,她看著暮色下的大海也越來越模糊,但裴平顏的身影卻在她的眼中越來越清晰,仿佛他正從海上踏浪而來……

這時,忽然響起了一片海螺聲,在大海邊響得如此清晰,也在夕陽西沉下的大海裏響起了一曲似乎不願意離去的離歌。

江宛如再次睜開眼睛時,卻隻見越來越江色的大海,並未見到裴平顏的身影,但海螺聲卻聲聲入耳,她不由找尋著這樣的聲音,是誰會在暮色裏吹上一曲傷人的離歌。

漸漸的,離歌停了下來。

江宛如站起身,搜尋著聲音的方向,她看到了一張笑臉迎向了自己。

“宛如,你也喜歡到海邊來坐坐。”黃瑛手上拿著一隻海螺。

江宛如沒有想到吹海螺的竟然是黃瑛,那個曾經在這片海洋上要尋死覓活的人,如今站在自己的麵前,早已經沒有了當時的困窘。

“黃小姐,是你呀,吹得很好聽。”江宛如望著她。

黃瑛揚了揚手上的海螺,笑了笑:“我曾經為守護一段婚姻,幾乎是每天傍晚都會來這裏吹上一陣海螺,那就成了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事情,在迎著海風看著海浪而吹響時,我似乎就能看到婚姻的希望。”

隻是,後來,還是沒有守住婚姻,關於這一點,江宛如是知道的。

“可是,現在,你為什麽還來吹呢。”現在的黃瑛活得非常精彩呀!江宛如就不明白了。

黃瑛揚眉一笑:“現在吹呢,是為自己增加靈感,我們吃設計行業的飯,靈感是最重要的來源,怎麽。剛才我的一曲離歌,似乎讓你很傷感呢。”

江宛如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你現在已經走出了感情的沼澤地了嗎。”

“我自己覺得應該是走了出來,當初怎麽也走不出來,任憑很多人勸我,我也是鑽進牛角尖出不來,但凡事還得自己想通才行。”黃瑛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繼而歡樂的一笑:“不用擔心,我現在沒事了,不會再跳海了。”

江宛如聽她如此說,不由也笑了,黃瑛跳一次海,等於是獲得了重生,重生後的生活,自然是萬分珍惜才是。

“宛如,你怎麽坐在這裏?”黃瑛問江宛如,見江宛如不答,她不由笑道:“你不會也是想跳海吧?”

“我?跳海?”江宛如堅定的搖了搖頭,“我一直以來寧可卑微的活著,也從來不會有自殺的念頭。”

黃瑛對於江宛如的事情也曾聽聞一些,她握著江宛如的手:“是的,你很堅強,一直都很堅強,你在別人的眼中看似脆弱,盡管你走得比別人都要坎坷,但是你比任何人都活得堅強。”

江宛如聽黃瑛這樣說,不由苦笑了笑,她其實很脆弱,特別是在麵對裴平顏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脆弱得不堪一擊。

關於感情的事情,黃瑛比任何人都懂得,一定要自己想得通才行,現在江宛如麵臨感情問題,除非她自己想得清楚,別人無論說什麽,她也是聽不進去的。

所以,黃瑛也是沒有再說起關於感情的問題,而是拉著江宛如在沙灘上坐了下來,她像變魔術一般,手中多了一幅塔羅牌,“想玩一玩嗎?”

江宛如點了點頭,看著黃瑛鋪好牌,兩人一起映照在夕陽的餘光裏。

黃瑛說道:“塔羅牌戀人聖杯裏,你的感情表麵有些冷,然後不夠坦誠對喜歡的人,盡管那份不坦誠來自於善意,難免在感情路上會有些蜿蜒曲折。”

江宛如聽了沒有說話,暫且不論塔羅牌戀人聖杯算得準不準,她的感情一向不喜歡外露,她的喜歡一向擺在心裏,如果沒有人走進她的心,也就不知道她的心裏有沒有別人。

至於裴平顏有沒有走進她的心裏,他可能不知道,但是她是知道的,他一直在她的心裏,無論白天黑夜,他一直都在。

她的不坦誠,也是一直都在,從最初裏一直不坦誠女兒一事,到最後來不肯坦誠自己已經愛上了他,可是,他呢?他對自己的坦誠又有幾分?

“天已經黑了,要回去了嗎?”黃瑛站起身。

“嗯,我也回去了。”江宛如點了點頭,“再見,黃小姐。”

“我怎麽覺得黃小姐這個稱呼聽上去特別的生疏呢,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黃姐。”黃瑛笑道。

“好,黃姐,謝謝你上次對江氏公司的評價。”江宛如忽然想了起來。

黃瑛招手說再見,“那是你自己的能力應該得到的肯定,不是因為我的評價就能征服市場的。”

江宛如在海邊告別了黃瑛,然後也回到了家。裴平顏在公司忙還沒有回家,裴樂樂去參加了兒童課外組還沒有回家,隻有裴歡歡在客廳裏耷拉著腦袋玩玩具。

“歡歡,吃飯了沒有?”江宛如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這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又怎麽值得離開她,離開這個家?

“媽咪……媽咪……”裴歡歡一看到她,馬上就撲進了她的懷裏,小人兒哭得格外傷心,她不停的叫著:“媽咪……媽咪……”

江宛如頓時就被這哭聲擊得七零八落,她輕輕的拍打著裴歡歡的後背,任孩子緊緊的抓住自己的手臂。“寶寶,媽咪在這裏,不哭了……乖,寶寶……”

“媽咪怎麽那麽久都不回來了,是不是不要我了……”裴歡歡哭著抬起頭來,“我每天看不見爹地,也找不到媽咪……”

“對不起……對不起……”江宛如淚如雨下,“是媽咪對不起寶寶,是媽咪的錯……”

“媽咪,媽咪不哭……”裴歡歡小手去撫她的臉,“我要媽咪和爹地都陪著我……”

“會的,會的……”江宛如直點頭,“媽咪永遠都會陪在寶寶的身邊,再也不離開了……”

裴歡歡破涕而笑:“我先跟媽咪道歉,我沒有跟媽咪說,爹地就是裴叔叔……”

“你知道?”江宛如紅著眼睛。

“是的,媽咪,對不起……”裴歡歡凝望著她,小嘴扁扁的。“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江宛如親了親她的小臉頰:“媽咪不怪你,你是媽咪的寶寶,無論你做了什麽事,媽咪都不會生你的氣,也不會怪你的。”

“媽咪,是真的嗎?”

“當然。”

“多謝媽咪,我愛媽咪,也愛爹地。”

“媽咪也愛寶寶……”

裴歡歡含淚涕笑在江宛如的懷裏,兩母女將頭放在一起相視一笑。

“媽咪,你還在生爹地的氣嗎?”

“……”

“媽咪,你不要生爹地的氣,好不好?”

“……”

“媽咪,我要媽咪和爹地永遠都在一起。”

聽著孩子的聲聲呼喚,一直沉默著的江宛如歎了一聲:“寶寶,當初是不是爹地不讓你說出來他的身份?”

裴歡歡點了點頭,江宛如在想其實不用問也是那個男人出的主意。

“可是,媽咪,爹地說,他想讓媽咪永遠都陪在我們的身邊,他想讓媽咪愛我們,才不肯說的。”裴歡歡又道,“爹地說,隻有媽咪真心愛爹地、愛樂樂的時候,那樣才是最完美的一家人。”

“什麽?”江宛如一直以為他不說出來,是又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卻沒有想到裴平顏的要求竟然是這個,如果裴歡歡所說的是真的,那麽她究竟做了什麽事?他在問她愛他有幾分時,她曾賭氣說一分也沒有。

晚上,江宛如照顧著裴歡歡睡著了之後,她回到了臥室,裴平顏還沒有回家來,她看了看手機,本想打電話,可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還是沒有見到裴平顏回家,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然後再次醒來時,感覺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她慢慢的起身,借著窗外的路燈淡淡的光線,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男人,他還沒有洗澡,身上的襯衫扣子解開了第三顆,高大的身軀仰臥在沙發上,路燈剛好照在了他的臉上,緊鎖的眉頭有著數不清的疲憊。

這沙發什麽時候搬了進來?她還記得她最初睡在沙發上的夜晚,他後來曾叫人搬了出去,現在兩人的身份換了過來,他睡沙發她睡床。

裴平顏忙完回家之後,看到江宛如睡得並不安穩,他也隻是站在床邊,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如果可以,他不想對她用任何的手段,他的手段無所不能,卻沒有哪一樣願意用在她的身上。

當她起床之後站在他的沙發邊,她不說話的在黑夜裏凝望著他,他是知道的,他沒有洗澡,也沒有睡著,他閉著眼睛,隻是靜靜的感受著她。

江宛如以為他疲憊的睡著了,在萬籟俱寂的夜裏,她的心也慢慢的寧靜了下來,她靜靜的看著他,像一束柔柔的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過了好一陣,她才慢慢的蹲了下來。

有多久沒有如此近距離的看過他了,江宛如沒有去數個日子,但此刻,她就這樣趁他睡著時,再次安靜的呆在了他的身邊。

她伸出手,想要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卻在指尖差點到達他的眉峰時,又停了下來。她曾如此責怪他一直騙她,此刻又有什麽資格來對他好?

良久,江宛如一聲微微的歎息,將手上的薄被單蓋在了他的身上,卻在轉身時,一滴清淚自眼角滑下,然後她站在窗口,看著窗外的月色,月色溫柔的鋪照著大地,萬物都非常的寧靜,樹影婆娑,夏風起時沙沙直響,仿佛是一支小夜曲正在淺唱低吟。

裴平顏此時睜開了眼睛,他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她還在怪著他嗎?恐怕是吧!她始終不願意原諒那晚的男人是他,那麽,這些已經成為曆史的過往,卻是誰也抹不去的傷痕。

如果是這樣,他也沒有辦法去改變。隻要,她還在孩子們的身邊,隻要,她還健康的活著,隻要,她此刻還在他的視線範圍裏,他也是有些許的安慰。

此時,天快亮了。

江宛如輕輕的推開門,走了出去,她來到了廚房,煲了一鍋湯,然後吩咐張姨:“記得盛給兩個孩子喝……還有……”她頓了頓道:“一定記得給裴先生盛一碗……”

“我記得了,少奶奶,您先忙吧!”張姨馬上說。

江宛如上了二樓臥室,準備換衣服去上班,恰逢裴平顏從浴室裏洗了澡出來,兩人剛好將視線碰到了一起,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裴平顏沉默,江宛如依然沉默。

沉默,成了兩人之間唯一的交流。

然後,兩人同時打開了衣櫥,拿出各自要穿的工作服,換在了身上之後,裴平顏依然是沒有說話,他先行下了樓。

江宛如等他走後,沉默了半晌,才走下去,她正準備去上班時,李澱已經開來了車,而張姨也剛好送裴樂樂和裴歡歡上車。

“少奶奶……”張姨叫了她一聲。

“怎麽啦?”江宛如看著她。

張姨麵有難色:“不好意思呀,少奶奶,裴先生他沒有喝湯就走了……我跟他盛好了放在桌上,可是他說他不想喝,然後我說,是少奶奶今天早上親自煲的湯,他……”

“他還是不肯喝,是嗎?”江宛如見張姨說不下去,於是接著了張姨的話說,他還在生氣嗎?為她說過的那些氣話。“我知道了,張姨,我先去上班了,那些湯,他不想喝,你就喝了吧!”

張姨看著江宛如上車,將家裏的大小主人們都送出去之後,她也要開始忙碌了。

至此之後,家裏就變得非常安靜。

家丁們在看到沉默如水的裴平顏時,也是膽顫心驚,而管家趙海波,更是大小事情都過問上一遍,生怕惹火上身、殃及池魚。

江宛如每天能看到女兒,能在公司上班,能有自己的事情做,她雖然也一直沉默,而且她一向喜歡這種沉默,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她和裴平顏之間,何時已經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了,稍有不慎就是掉進冰窟窿裏被凍死了。

她和他,很少能見上麵,她早上起來給孩子們做早餐,都會做一份愛心早餐給他,可他從來不領情,他從不吃她做的早餐,也不喝她煲給他的湯。晚上的時候,他都是回來得很晚,一回來就躺在沙發上睡覺,第二天早上起來才洗澡出門。

他像一個隱形人一樣,幾乎是不出現在她的麵前,這不正是她希望的嗎?她說過,她不想看見他!

一日晚上,裴平顏照常很晚才回來,他疲憊的往沙發上一坐,卻看到了江宛如睡在了沙發上,他不由怔,這幾天以來,都是他在睡沙發,她怎麽……

他每天都有看到她的早餐和湯,可是他吃不下,他甚至不知道她這是何意?他也不想去猜她的心思,反正他從來也猜不中,他依然是早出晚歸,隻要她不再鬧著吵著,他就覺得這樣就好。

但今天晚上,她睡在了沙發上?他轉念一想,見她的書也放在了胸前,估計是她看書看得困了,然後就在沙發上打瞌睡了吧!一念及此,裴平顏伸手將她抱起來,想抱她到大床去睡。

卻不料,他這一入懷,江宛如的身體在輕不可微的顫抖著,裴平顏不由苦笑,這睡著了還對他如此恐懼嗎?

他將她放回了沙發上,看到她眼角滾出的淚珠:“宛如,去床睡吧!”

江宛如沒有睜開眼睛,任淚水滑落一串,她始終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這一關,她承受不起他對她的好,亦忘記不了那一夜他給她的痛,這一份好和痛,一直煎熬著她,她苦楚難忍。

“平顏,你去大床睡吧!我身體小,睡沙發剛剛合適。”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她不忍心他勞累一天還要睡沙發。

裴平顏看著她:“剛剛結婚時我怠慢了你,讓你睡沙發,現在怎麽還能委屈你來睡沙發?”

江宛如馬上坐起身道:“我從來就沒有覺得委屈,也沒有認為剛結婚時是你怠慢了我,一直都是我自己自願睡沙發,以前是,現在也是。”

裴平顏凝望著她,沒有多說什麽,“你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他心裏想著,隻要你不再跟他吵鬧,不再跟他鬥氣,他也就隨著她,任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好了。

江宛如點了點頭,“那好,晚安!”

裴平顏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身去向了大床,他知道,她還忌憚著他碰到她,所以,他寧願睡沙發,也不願意再跟她為此吵鬧。

但是,現在她卻主動的睡起了沙發,他也沒有多想,而是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如履薄冰的日子繼續著,兩人的交流僅限於相敬如賓,而生活還在日複一日的過著。

裴平顏也不再霸道的要求她什麽,她也沒有再跟他吵鬧些什麽,兩人看上去非常的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不起半點漣漪。

就在江宛如以為他們會不會這樣過一輩子時,事件有了非常大的轉折。一天夜裏,江宛如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醒之後,卻不見裴平顏的影子,她知道他往常這時候已經回來了。可是今天晚上……

江宛如的心在一刹那間收緊,她知道他從來不會不回家,他晚回家,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此時,她再也顧不得兩人前一刻都在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了,她馬上打電話給他,卻發現他的電話轉了人工服務區,她過了一會兒又打了一次,依然是如此。

怎麽會這樣?

她馬上打了電話給張恒:“知不知道平顏在哪裏?”

張恒一下子驚醒過來:“少奶奶,我不知道。今天掌門人沒有布置什麽行動。”

“那好,我再問問傑克知不知道。”江宛如掛了電話,馬上打給了傑克,傑克睡意正濃,他接到電話道:“少奶奶,先生恐怕現在正在某一個美女懷裏睡得正香呢!”

“胡說!”江宛如低聲叱道,“平顏不會是這樣的人!”

他縱有千百個理由沒有在這個時候回到家,江宛如也不相信他會是倒在別的女人懷中,而不肯回來的男人。

“少奶奶,您如此相信先生的為人?”傑克最近被裴平顏的高壓政策壓得快爆炸了,難得現在江宛如出麵了,所謂解鈴還需係鈴人,由江宛如害得他們顫顫兢兢的上班,應該由江宛如來解。

傑克開動了手機錄音,聽著江宛如傳來的話聲:“是!我堅決相信平顏絕不是尋花問柳之人,如果不是他遇險了,他不可能不回家!”

傑克翻了個筋鬥,既然如此,少奶奶大人為何還要鬧別扭呀!可是,他說話卻是歎了一口氣:“少奶奶,凡事沒有絕對……”

“好了,傑克,你不要再說了,馬上通知張恒,我們出去找人。”江宛如堅定的說。

“是!少奶奶。”傑克的語聲透著驚喜。

江宛如快速的換了衣服,走出房間時敲了敲住在隔壁的李澱,李澱二十四小時保護江宛如,他也就住在了她的隔壁房間裏。

“平顏還沒有回來,我們馬上出去找。”江宛如說完就往樓下跑。

李澱趕忙道:“少奶奶,您在家等消息,我和大哥去找人。”

“不!我在家裏等不住,我跟你一起。”江宛如沒有停步,而是繼續向前走。

李澱隻得和張恒聯絡,然後開車出門。晚上的城市已經開始安靜,隻有一些酒吧裏還在喧囂著熱鬧得很,街上的霓虹也正閃爍不停。

江宛如和張恒、傑克會合了之後,張恒道:“我今天一天在外,沒有回公司,掌門也沒有打過電話讓我做什麽其它的事情。”

傑克似乎還是沒有睡醒的樣子,他坐上了張恒的車,“我正瞌睡得很,我不開車了,免得危險駕駛,先生還沒有找到我就先掛掉了。”

“你……”張恒一拳打在了他的肩上:“你一天不是在公司嗎?下班的時候掌門人在哪裏?”

“當然是在公司。”傑克翻了個白眼,“你沒有在公司,當然不知道他火氣有多大?我恨不得上班八個鍾就變得八分鍾,你知不知道,我那八個鍾,跟八年一樣漫長,我一下班,當然是溜之大吉了,還不溜,等著被燒成灰嗎?”

江宛如見裴平顏在家裏平靜似水,沒有想到他在公司竟然讓人如此害怕,他的脾氣本來就壞,再加上他是總裁,誰還敢對他有微辭?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最主要的是馬上找到他。

“傑克,今天晚上的行程裏,平顏有沒有說過,他會去哪裏?”江宛如趕忙問他。

傑克一聽,眼睛轉了好幾轉,然後才道:“我好像聽到他在電話裏大吼,工廠裏的又出了什麽問題……不知道會不會是去了工廠?也不知道是不是工廠裏的事情到現在都還沒有得到解決?”

“既然電話打不通,我們馬上就去工廠看看。”江宛如恨不得立刻飛到工廠。

於是張恒和李澱各開一部車,風馳電掣般的向工廠開進。

裴氏玩具廠。

裴平顏正在辦公室裏忙碌,鄭治也還在工廠裏等待著新產品出爐,鄭治剛聽過了裴平顏的意見,然後去了車間巡視。

這時,敲門聲響。

“進來!”他道。

鄭紅顏端著一個保溫瓶走了進來:“總裁,先吃飯吧!”

“不用麻煩,我一會兒回家再吃。”裴平顏抬腕看表,快到淩晨兩點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