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岩聽著冷修那一聲“一槍斃了玄月”有些猶豫。

雖然,他並不覺得玄月會像當年那般癡纏著冷修,但……若是這種事不小心發生了,難道真的要讓冷修一槍斃了玄月麽?

大家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往事再怎麽糾葛,那一槍,都是下不去手的……

麵對邢岩的猶豫,冷修輕哧了一聲,眼神中有著冷冽,冷修看向保鏢,道,“去把玄月趕走!”

保鏢見邢岩沒吭聲,隻得硬著頭皮點頭,“是的,冷少……”

“等等……”

玄心突然開口了,一雙清冷的眸子看不出情緒,“讓我姐姐進來。”

淡淡地說完,玄心又看向冷修,道,“如果你所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我姐姐腦袋上的那一槍,我替你開。”

冷修聞言,眉頭蹙了一下,“你特麽腦子被門夾過了?”

玄心表情冷淡,“你放心,我腦子裏沒有任何血塊,我看問題很清醒。”

漠然地說完,玄心越過冷修,向著大門走去,“我去接她進來。”

“……”

須臾,玄心帶著玄月進來了,玄月的身後跟了好幾個外國人。

玄月的出現,震驚了秦峰、秦柯以及程靜。

三人皆是長大嘴巴,一臉驚呆地瞪著玄月,接著,視線在玄月和玄心之間來回地移動。

玄月,竟然是玄心的雙胞胎姐姐!

玄心已經美得雌雄莫辨了,玄月那張臉,則更是美得驚人,若不是玄月的穿著打扮太過嚴肅,任何人都會以為她是天仙下凡。

玄月穿著一身幹練的白襯衫加黑西褲,外罩一間棕色的呢大衣,長發及腰,垂落於腦後。

可就是這麽刻板的一身裝束,配上玄月那張和玄心如出一轍,卻又在五官上更為柔和精致的臉,讓人想到了沉魚落雁、傾國傾城幾個字。

玄月似乎已經對外界驚豔的視線免疫,她的神色間淡然,表情是和玄心一樣的冷。

玄月轉首看向玄心,指了指身後的幾個老外,道,“這是我在美國共事的幾個專業醫師,他們將配合我完成這次的開顱手術,你說的病人是誰,讓我見一見他。”

肅冷的表情、幹練的言行,4年過去,玄月已然不是當年那個癡纏著冷修的小瘋子了。

玄心抬手指向冷修,道,“你可以叫他冷少。”

玄月頷首,走向冷修,絕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起伏的表情,她抬眸看著冷修,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伸出手,玄月道,“你好,冷少,我叫玄月,大家都叫我Moon。”

“……”

冷修麵無表情地看著玄月,漆黑的瞳眸深沉一片,讓人看不出情緒,他站在那裏,沒有說話,也沒有要握手回禮的意思。

邢岩黑眸閃了閃,趕忙走上前,握住了玄月的手,有禮地道,“抱歉,我們冷少不愛說話,我叫邢岩,是冷少的特助。你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說,我會代為轉達。”

玄月對此沒有異議,鬆開手,她轉首看向邢岩,道,“目前為止,病人的視力退化到多少了?頭痛的頻率是多久一次?如果有腦部CT的片子,請先讓我看一下。”

“……”

邢岩被問倒了,他對此一無所知。

李靖適時地從一旁走上前,道,“冷少之前頻繁搭乘飛機,造成顱內壓增大,血塊壓迫視神

經。頭痛發生在兩天前,到今天為止,倒是沒再怎麽頭痛,隻是視力目前已經退化到0.8了。至於腦CT,暫時還沒有拍過。”

玄月頷首,對邢岩道,“所有的專業醫療器械,我都有帶過來,請安排一間較大的房間,做一下無菌處理,再將儀器都搬進去,我們會盡快會診後為冷少安排手術。”

邢岩點頭,“我馬上安排。”

客廳內頓時開始忙碌起來,玄月轉身去與幾個外國醫生說話,冷修麵無表情地看著玄月,半響抿了抿唇,轉身朝著電梯走去,電梯門關,杜絕了一切的視線。

玄心盯著那扇關閉的電梯門,唇瓣抿了抿,坐回沙發,神色淡然地看著電視。

秦峰站在一旁,看著眼前忙碌的一切,邪魅的鳳眼驀地深沉了下來。

原來,冷修這幾天為了尋找莫小語,頻繁地坐飛機,造成顱內壓增大,之前墜樓所產生的血塊壓迫了視神經,視力受到了影響。可他為了不耽擱找莫小語的時機,刻意隱瞞了自己視力受損的情況……沒想到這個脾氣暴躁又毒舌的男人,對莫小語這麽上心,上心到連自己的眼睛都不顧了……

緩緩地坐回沙發,秦峰盯著茶幾上散亂的文件,眼中若有所思。

他其實今天很窩火。冷修莫名其妙地讓他管理莫氏,他對超商的經營和房地產開發這塊不甚了解,很多項目文件呈遞上來,他都做不出最優的決策,他不了解這行,這些文件看得他很痛苦。

但一想到冷修為了找莫小語如此義無反顧,秦峰瞬間又覺得,身為莫小語的親哥哥,他為莫小語做的太少了。

捏著文件的手不禁緊了緊,秦峰看向秦柯,道,“柯兒,我們這幾天就住在這裏,這裏客房很多,我們住幾天。”

雖然,他在找人方麵沒什麽能幫上忙的,但如今冷修的眼睛出現了問題,邢岩兩頭忙,公司肯定顧不上,他留下了,或許還能幫點忙,雖然,他可能必須先請教些東西、再自己琢磨才能摸透,但聊勝於無,不是麽。

接近淩晨的時候,無菌手術室和檢查室都準備好了。

玄月替冷修進行了腦CT的掃描。

淩晨一點,客廳內,冷修、玄心、邢岩坐在沙發前,等著玄月分析掃描結果,秦峰、秦柯和程靜由於明天還上班,已經去睡了。

玄月盯著打印出來的掃描圖,神色嚴肅而凝重,“冷少的情況很不好,本來,如果隻是單純的血塊積壓視神經,是不至於讓人的視力極速退化的,但冷少之前頻繁的搭乘飛機,受壓的部分除了腦部、還有眼部。正常人的眼壓是10~21mmHg,但冷少的眼壓已經達到了35mmHg,他兩隻眼睛的眼角膜已經被損壞,就算開顱手術成功,取出了壓迫視神經的血塊,眼角膜的損傷也不可能恢複了。”

冷修沉默地聽著,麵無表情。

倒是邢岩,一臉的擔憂,“你的意思是,冷少的視力就隻能退化到0.8了?他以後必須戴近視眼鏡?”

“不是,情況比這更嚴重。”

“什麽意思?”

玄月沒有解釋,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冷修的麵前,從衣兜裏拿出一隻小型的醫用手電筒,道,“冷少,麻煩你把眼睛睜大,讓我看一看。”

冷修看著玄月的接近,下意識地身體後仰了一下。

“冷少,我隻是想看看你眼睛的情況,請你配合。”

“……”

冷修擰了擰眉,才麵無表情地抬起臉,將眼睛睜大。

玄月一手持著手電筒,一手用拇指和食指撐開冷修的眼簾,仔細地看著,幾秒後,鬆開手,坐回了剛剛的位置。

玄月將手電筒收好,又拿出了另一份報告,嚴肅地道,“冷少今天的視力檢查結果隻有0.6。我剛看了一下,他的眼睛極度畏光,眼角膜上有幾處損傷形成的瘢痕,照這種趨勢下去,估計再兩天,他就會徹底失明。”

邢岩聽到這裏,唰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說冷少會失明,你開什麽玩笑?”

“你別激動,我還沒說完。”

玄月神色清冷,仿佛已經見慣了手術中的生死病憂,“我現在所能給出的最有效手術方案,就是盡快給冷少做開顱手術、並在手術的同時,替冷少做眼角膜移植,這樣,他醒後,才能像以前一樣清晰地看見眼前的一切。”

邢岩聞言,輕舒了一口氣,坐回了沙發。

玄月聽著邢岩輕舒的一口氣,漠然地下了條但書,“不過,目前而言,眼角膜是十分稀缺的,排隊等著眼角膜捐獻的人很多,所以,你最好盡快找到眼角膜的捐獻者。當然,如果暫時找不到捐獻者也沒關係,可以等找到了再替冷少做眼角膜移植手術,隻要冷少能暫時忍耐一段失明的日子就行了。”

冷修依舊神色漠然,仿佛即將失明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邢岩神色沉鬱,眸底掠過一抹決然,道,“那暫時用我眼角膜,我可以以後再做手術恢複光明。”

玄月瞥了眼邢岩,微微驚訝了一下,才道,“你想的太簡單了,眼角膜的手術要求移植的片內皮細胞有良好活性,一般都是取人體死後數小時內摘除的眼球,也就是說,眼角膜必須連同眼球一起取下來,且必須從將死之人身上取下來,從活人身上取下來是違法的。”

“……”

邢岩聞言懵了一瞬,才道,“那怎麽辦?”

難道要他自殺?

人在慌亂時腦子總是轉不過彎。

冷修冷冷地睨了眼邢岩那張呆臉,終於開了口,“去找死刑犯,如果他願意捐獻眼角膜,就給他的家人轉一筆錢。”

邢岩原本愁苦的臉終於亮了,“還是冷少聰明!”

“……”

冷修額角微抽,神色沉鬱了半響,問道,“開顱手術後,我是不是馬上就能清醒。”

玄月道,“清醒的話,一般術後兩三天就能清醒,但你還必須在**靜躺一周左右,因為即使你想起床走動,你也隻會覺得頭腦暈眩站不直。而且術後的顱骨愈合期也需要3個月左右,這段時間,也必須靜養。”

冷修神色冷沉異常。

術後一周才能下床走動……還有3個月的靜養期……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寧願不做手術,可不做手術,他就會成為一個瞎子,一個瞎子怎麽去找莫小語,怎麽去把她帶回家……

黑眸染上了一層陰鬱和晦暗,冷修垂在沙發上的五指緊攥了一下,道,“邢岩,立即安排私人飛機,我要立刻出發去緬甸!”

“……”

邢岩震驚了一秒,剛想開口,玄月漠然地開口了,“不行,你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再坐飛機。飛行途中,你顱內壓增大,血塊擠壓視神經,會讓你頭痛欲裂,而且,有99%的可能,你剛下飛機就徹底失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