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語的話,讓現場的幾名女醫生都不禁有些動容。

這半年來,莫小語都是由她們做產檢的,每一次,莫小語都會拿出一張紙,紙上,寫滿了她新想的寶寶名……

冷禦宸,冷子嶼,冷天麟,冷萌,冷念,冷芯芯……

她將這些名字一個個地念出來,問她們哪個好聽,但凡她們說好的,她都會勾出來,說要等冷修來了,讓他做最後的定奪……

即便再無望,她依舊偏執地認為,她肚子裏的寶寶,一定會跟冷修的姓……她的寶寶,隻能姓冷……

然而,與女醫生的動容形成鮮明反差的,是赫連夜眼底的陰鬱。

有時候,一個人的欣喜與希冀,在另一個人的眼裏就是苦澀與淒涼。

莫小語嘴角那喜極而泣的笑容,在赫連夜的眼底,就是比帶毒的刀刃還讓他痛不欲生的東西。

整整半年,哪怕她一個字都不肯回給他,他依舊每晚來到她的房間,隻為替她端一碗夜宵,隻為看她幾眼,隻為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氣……

可最後,他的默默守護換來了什麽呢……

她的眼底,至始至終,都隻有冷修……

他被玄心踹了一腳,可她竟然視而不見,隻顧揪著玄心的袖口,追問他冷修是否要來接她回家……

回家……

嗬,冷修怎麽可能接她回家……

冷修已經在**躺了半年了……她是不可能被冷修接回家的……

而且……

這一刻,赫連夜忍不住地在想,冷修若是從此都別再醒來那該多好……

半年不夠,那就一年,一年不夠,那就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他相信,莫小語總有等到絕望的時候,到時候,她就會接受他了……未來,能陪伴莫小語相守半生的,也隻能是他赫連夜……

赫連夜眼底的晦暗光芒,讓玄心看著惡心,他忍不住就又想再踹赫連夜一腳,卻聽女醫生興奮地喊了一句,“孩子已經全部出來了!是個男孩!”

“嗚哇哇……嗚哇哇……”

男嬰清亮的嗓音穿透了空氣,代表了新生命誕生的喜悅。

玄心眼底一厲,立即道,“先別剪斷臍帶!”

女醫生點頭,“嗯,我知道,你們快點……”

赫連夜眸底狐疑,剛想問為什麽不能剪斷臍帶,就覺後脖子處被劈了一下。

瞳眸一顫,赫連夜眼簾一闔,暈了過去。

冷擎天麵色沉銳,收回劈在赫連夜脖子上的手,將赫連夜扛到了一旁的空**。

蒼冥已經布好了陣,他走到莫小語的身旁,指尖探出,一隻黑色的蜘蛛爬了出來,在莫小語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莫小語本就虛弱,她看著眼前怪異的情況,想問什麽,卻隻能眼簾輕闔,無力地閉上了眼。

醫生拿出針管和血液收集管,用止血帶將莫小語的手臂綁住,將針管抵在了莫小語的手腕邊。

玄心坐在一旁的長桌上,將手提箱裏的試管、毒蠱通通擺上了桌。

蒼冥和玄心對視了一眼,對女醫生道,“好,現在,剪斷臍帶!

“哢擦”一聲,女醫生剪斷了連接莫小語和男嬰的臍帶。

蒼冥盤腿坐在地上,周圍是點燃的蠟燭和燃燒的符咒,他唇瓣翕動,快速地念著咒語……

女醫生將針管插入莫小語手腕處的血管,吸了一管子的血,交給一旁的玄心,玄心迅速地將血放入血液分離器中進行檢測。

冷擎天接過女醫生手中的男嬰,抱在自己的手裏,走出了手術室。

琴室裏,冷擎天坐在琴椅上,一手抱著男嬰輕輕地晃動著,一手輕敲了一下鋼琴的鍵盤。

“叮咚……”

鋼琴的清脆聲響伴著男嬰的哭聲一起回**在空氣裏。

聽到琴聲,男嬰忽地不哭了,他眯縫著眼,睜不開,卻是小腿踢蹬了一下。

冷擎天蒼勁的麵龐,難得地浮現了一抹溫煦的笑意。

他又伸手輕敲了一下黑白的琴鍵,男嬰又踢蹬了一下小腿。

冷擎天眼底的笑意更濃了。

他其實很喜歡孩子,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所以,他一直很渴望有個家。

他曾經以為,自己會和汪靜柔共組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可……這一切的一切都被紫菱摧毀了……

冷擎天原名紀嘯天,比汪靜柔大兩歲,他大四那年,她大二,兩人並不同校。

本來,冷擎天和汪靜柔怕是這輩子都沒有在同一條馬路上相逢的可能,但,冷擎天畢業旅行那天,汪靜柔恰巧也和朋友一起在同一座山上爬山。

汪靜柔爬山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冷擎天從旁經過,背起滾得滿身烏青的汪靜柔下了山,山很高,冷擎天背了汪靜柔整整一個小時才來到了山腳下的一處小診所。

冷擎天把汪靜柔放到診療台上的時候,腿都是抖的,汪靜柔剛從他的背上下來,他就跌坐在了地上,半天都沒能從地上站起來。

汪靜柔當場就感動得熱淚盈眶。

兩人就此戀愛了。

汪靜柔是書香門第之家,父母反對她和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冷擎天在一起,汪靜柔不依,硬是在大四那年離家出走,搬進了冷擎天租來的小公寓。

所幸大四那年隻有實習,並不需要去學校上課,汪靜柔就決定懷個孩子,將來生米煮成熟飯,父母難道還能反對他們嗎?

本來,懷胎十月,汪靜柔算得很準,等交畢業論文的時候,她也已經生下了孩子,等一畢業,她就和冷擎天抱著孩子回家裏,讓父母同意他們結婚。

可偏偏……紫菱從中作梗,將汪靜柔和冷擎天的住所告訴了汪靜柔的父母。

汪靜柔的的大舅正好是警察,大舅以冷擎天囚禁汪靜柔之名,將冷擎天關進了拘留所。

冷擎天在拘留所被暴打了一頓,出來後,他去找汪靜柔,卻又被汪靜柔的父親用木棍又暴打了一頓。

冷擎天被打得頭破血流,丟在了小區的小巷子裏,有人販子經過,將他綁走,帶去了泰國。

紫菱沒想到汪靜柔的大舅竟然是警察、還將冷擎天關進拘留所暴打了一頓,之後,她怎麽找都找不到冷擎

天,以為冷擎天被他們弄死了、毀屍滅跡了,就將所有的怨恨都轉嫁在了汪靜柔的身上。

汪靜柔當時已經懷孕5個月,因為體質偏寒,醫生不建議引產,無奈之下,汪靜柔的父母隻能讓孩子生下來。

汪靜柔生產當天,紫菱催眠了醫生和護士,讓他們謊稱汪靜柔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

紫菱將那個孩子帶走,她想利用這個孩子,讓汪靜柔在將來痛苦。

冷擎天被人口販子帶到泰國後,度過了一段很灰暗很痛苦的日子,他那時才知道,一個人,不是念書念得多好,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一個人唯有有權勢,才能護住自己的女人。

冷擎天用了6年的時間,讓自己在泰國闖出了一片天。

這之後,他回國,想要找汪靜柔,卻發現,她竟然跳樓自殺了。

汪靜柔跳樓自殺的時間,正好是他回國來找她的前三天。

冷擎天痛苦至極,恨自己怎麽不早幾天回來……

這之後,他查到,汪靜柔之所以會跳樓自殺,是紫菱暗中搞的鬼……紫菱依靠催眠,拍了一段汪靜柔和一個男人在酒店纏綿的視頻,再寄給莫楚涵……莫楚涵質問汪靜柔,汪靜柔根本不知道這光盤怎麽來的,而紫菱又趁機在汪靜柔上班的時候,在她的咖啡裏加了大量抗抑鬱症的藥……這種藥,吃多了,沒有抑鬱症也會患上抑鬱症……汪靜柔連喝了幾天加藥的咖啡,精神恍惚之下,就跳樓自殺了……

冷擎天本想一槍斃了紫菱的……但……冷擎天10歲那年,在馬路上差點被酒駕的汽車撞到,是紫菱推開他,救了他一命,而紫菱,卻是在醫院裏住了大半年……

紫菱救他的這一命,冷擎天一直記著,所以,他放了紫菱一條生路。

這之後,冷擎天就帶著從小木屋裏救下的冷修回到了泰國。

雖然,冷修並不是冷擎天親生的,但冷修逐漸展露出的鋒芒,還是讓冷擎天對他另眼相看。

冷擎天是疼愛冷修的,即便他是段旭的兒子,冷擎天依舊決定讓冷修繼承自己的事業。

直到……

冷修愛上了莫小語,莫小語也愛上了冷修……

莫小語是汪靜柔的女兒,她怎麽能愛上段旭的兒子……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嗚哇哇……嗚哇哇……”

男嬰的哭聲將冷擎天的思緒拉了回來。

冷擎天垂眸,看著男嬰哭泣到緊皺在一起的小臉,眼底有著晦暗不明。

這孩子的眉眼鼻都很像冷修,但嘴唇,卻像莫小語……

“嗚哇哇……嗚哇哇……”

男嬰繼續哭著。

冷擎天指尖觸上了鋼琴鍵盤,輕敲了幾聲。

男嬰止住了哭泣,開心地踢蹬著小短腿。

冷擎天眉眼間的晦暗退去,溫煦再次浮上他的眼,他道……

“孩子,你的母親,終有一天會明白,不是我要阻止她和冷修相愛,而是,當他們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他們的愛就會滲入雜質,我隻是不希望他們彼此痛苦……你明白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