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的人多了,自然會有些碎嘴的人管不住自己嘴巴上的拉鏈,於連的事跡被其他人人洋洋灑灑道出來,再加上看熱鬧的人士改編,一時竟真有了幾分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之感。
於連起初並不知道人們對她的看法,畢竟她一門心思追裴大少,這條路漫漫無盡頭,誰能有空管別人怎麽想?
但有些人來者不善,硬生生要做這條道上的堵路石,而這石頭偏偏還閃著絲兒金光,叫於連搬也不是踹也不是,賊特麽難處理。
裴大少的日常若是簡單來概括一下,那就是開會,開會,看文件以及開會。於連識趣地不會在裴裘開會的時候打擾他,但等到裴裘一個人獨處時,於連表現的就像繞著鮮花打轉的蜜蜂,恨不得叫裴裘做個大口袋把她揣身旁帶著。
今日裴裘臨時有事,在總部審查日常事務後又轉乘開往其他市的私人航班,於連也是在他臨走前才得到消息,一時間,杵在公司內部不知該走該留。
這件事也發生的巧。
於連去完衛生間順帶洗個手,打算瞅瞅接下來有沒有工作,卻見倆穿著正裝看起來精明幹練的姑娘有說有笑走進來,見到她的瞬間露出了略有些鄙夷的神色。
如果隻是眼神上的碰撞與視線上的交流,於連完全沒必要和這兩個妹子鬧。
畢竟對於人家這兢兢業業工作的人來說,她這目的不純一心想爬床的女子與書裏所講的妖豔賤貨差不了多少,兩者道不同不相為謀,也沒必要湊一起。
但是。
興許女人就是要為難女人,興許又是其他什麽東西,兩位姑娘洗手補妝,卻在於連與其側身而過時突然發難。
水流飛濺的聲音伴著其中一個女子的聲音回響:“有些人啊,還是有點自知之明比較好。”
另一位女子大抵是見於連沒反應,也多了幾分膽子,眼睛盯著鏡子,視線卻朝其他地方飄:“反正那些人為了錢什麽都能做出來,和她們說又有什麽用?”
於連停住步子。
這樣的話,傻子都能聽出來她們指的是誰。
於連權當這倆人在放屁,再難聽的話,也不過左耳進右耳出,過耳不過心。
但她的沉默卻給了兩人更進一步的資本。
“不過,即便要靠那種手段,也該有副好的皮相,倒是有些人連最基本的要求都沒達到就跑出來,不知道是魯莽還是膽大。”
“能做這種事的,估計也沒什麽頭腦,而能做的光明正大,她們的人品和家教估計也不怎麽樣。”
於連把手機揣進口袋,她的神色陰沉,連帶著話語都有幾分冷,不論換做誰,被別人指桑罵槐罵了這麽多句估計都沒什麽好心情。
“你們什麽意思?”
那女子直視她,眼眸深處明明白白顯露著鄙夷:“我們隻是閑聊,莫非這位小姐對號入座了?”
於連再次陷入沉默,隻是瞪著她們的眼睛裏像是有火焰在燃燒。
那兩名女子的對話略過於連,再次繼續,而待她們補完妝,連說帶笑走出去時。
伴著一聲驚叫,一大桶髒水直接如瀑布般蓋到了兩人頭頂!
在連綿不斷的髒水流淌與驚叫聲中,於連冷笑著踢開一旁原本乘著髒水的塑料桶。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塊軟柿子?任你們揉捏?”
已過二十歲這個檻的於連在他人眼裏興許是個好脾氣的妹子,有時可能沒皮沒臉了點,但麵對他人的惡意時,這妹子總能以一種近似於玩笑的方式使你這一重拳輕飄飄打在棉花上。
而當你看到她那燦爛的笑顏,往往隻會覺得無奈又好笑,連那一肚子氣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但若有心要去了解於連這個人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經曆,那麽,初中到高中那一段混沌的時光自然而然地便會浮出水麵。
喝酒,抽煙,打架。
無所不為。
十年前的小姑娘妥妥就是一個不良少女。
她叛逆且狂妄。
且瑕疵必報。
曾經的鋒銳興許在之後的道路上被磨平了些許,但仍舊會有那麽一點零星的棱角被碾碎,被融進了她的血肉,她的骨子裏。
“你們不是想罵?來啊!”
此刻的於連冷笑著看那兩個被髒水淋成落湯雞的女子,而她的話語則訴說著久違的囂張與瘋狂。
被廁所的髒水淋一身,那兩個女子大概從未遭受過這般侮辱,其中一個脾氣暴躁的直接衝上去與於連打做一團。
從古到今,不論什麽時候力量上的稍顯欠缺的女人之間的打架總帶著幾分陰險與毒辣,揪頭發撓人什麽的暫且不提,衛生間的地板被摻著各種洗滌劑的髒水一澆,滑的厲害。
於連也是突然福至心靈,某時某刻忽然記起Dean曾教給她的打架手段,借著光滑的地板把那女子放倒在地,而那女人卻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拖一也把她拖地上了。
一旁站著的沒受到波及的女子如今已嚇破膽,暗中觀察半天局勢最終一跺腳跑去求援,留於連和這女子在衛生間這遍布髒水的地上打得難舍難分。
一個是學過幾招基本沒啥作用的,一個是對此完全沒有了解的,菜雞互啄,最終於連以微妙的優勢將那女子鎮壓。
“我他媽告訴你,老娘坐的端行的正,根本不在意你們背後怎麽看我或者怎麽說我,但你有本事別站在我眼前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而當前來幫忙的人趕來時,便看到的是這樣一副景象。
一位姑娘把他們的同事按在地上,神情不善地說著一些近似於威脅的話語,而那行為舉止皆稱得上粗暴的女人……就是公司裏近些日子流傳的很廣的、他們大BOSS的情人。
如今著兩個女子皆是沾了一身汙水,看起來無比狼狽。
目睹一切的人們陷入憤怒。
“你在幹什麽!”
於連用濕噠噠的袖子抹去臉頰的淤痕,見趕來的群眾把衛生間的門堵了個水泄不通,隻得把那女子放開,朝後挪了一步,仍舊冷眼望著這些人,算是理智判斷下的退讓。
她們這一鬧竟然驚動了公司裏的高層人物,一位經理級的青年出現,以雷厲風行的手段把現場的混亂壓下,直接把她們這倆鬧事成員帶走。
於連沒想到她還能再次遭遇與她在易欣報社時相同的情景——又一次站在所有人麵前,接受所有人的敵意與批評。
隻是她這一次不複半年前的心虛,抬眸掃一圈在場眾人,於連在人群中看到了剛才與她扭打在一旁的女子,對方此刻已經換了身嶄新的衣物,被眾人好言好語安慰著。
兩者視線交錯。
於連明明白白看清了對方眼中的不善,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朝那女子比了個中指。
人群中傳來輕微的吸冷氣的聲音,似乎沒有人會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敢表現的如此狂妄。
“事情來龍去脈我已經弄明白了,我不關心BOSS與你究竟什麽關係,但既然你來到這裏造成了這場**,你就應該為此事負責。”
於連此刻麵對自己這一身沾著汙水的衣服再無絲毫耐心可言,她覺得她的太陽穴都一突一突的。
“行,你說。”
對方似乎有幾分驚訝於她會這麽配合,略一沉吟後,道:“鑒於你不是裴式的員工,所以我也無法給與你處罰,那就這樣吧,你給我們的員工道歉,做出些賠償,我們也就不計較了。”
對方給出的要求無一不是給裴裘的麵子,若是換個人來,想必對方根本不會這麽客氣。
於連卻再度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舉動,指著那女子,開口:“她先罵的我,憑什麽我要給她道歉?”
那個青年的語氣早已不複最初的客氣“敢問這位小姐,你有證據麽?”
於連直視對方。
然後,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再次籠罩了她。
“我確實會道歉。”她盡可能地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平和,隻是她如今穿著沾著汙水的衣服,她此刻狼狽不堪,但她盡可能地挺起腰板。
“但不是向你。”她的目光直視那個女子。
她的目光掃過人群:“也不是向在場的任何人。”
“我會親自登門,為我今日造成的損失向你們的總裁道歉。”
她一字一頓。
話落,轉身,她不帶絲毫留戀地邁步離去,卻在門口遭遇到其他員工憤怒的阻攔。
她一手把對方的阻攔的手撥開另一隻手直接拿出手機來,朝這些人晃了晃
“如果你們再攔我,我就以非法拘禁的名義把警察請過來。”
對方的行動略有遲疑,但就是這一個遲疑,使得於連得以借著機會甩門而去。
那女子像一陣暴風。
來得突然,又走得瀟灑。
某腦子有坑的吃瓜群眾在片刻的寂靜後突然開口:“媽耶,有點帥的。”
然後得到了眾人無數白眼。
……
於連鬧的這出事雖不算大,但最終還是傳到了百裏開外的裴裘那邊。
最初他有些不信。
於連很聰明,在公司鬧事對她而言百害而無一利,他覺得她不會這麽做。
但現實總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他有幾分遺憾。
於連是個很有趣的女子,如果她聰明地把這份有趣維持在某個範圍,他並不介意在某些事情上做出讓步,但若將其浸透到他的工作領域,那則會引起他的不悅。
於連今日的所做所為就足以讓他不悅。
可當他帶著這份心情回去時,第一眼見到的就是站在門後的於連——看來這丫頭的目的很明確。
早已等候多時的於連率先向他低頭,說出的話卻再次出乎他的預料。
“抱歉,裴裘,我在你公司鬧了一場,真的非常抱歉。”
他的目光看向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的目光亦直直落在他身上。
隱約的。
他能看到那女子的眼眶微微泛著紅,她卻倔強地直視他的雙眼。
倔強。
而又委屈。
不知為什麽,他卻覺得心裏那點兒不開心散去,與此相對的,竟有一絲可以稱得上憐惜的心情在胸腔中漸漸發了芽。
這個女子惹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