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言已經正式開學一周了。
雖說研究生的課程安排不像本科生那麽緊張, 但終究沒有假期時候那麽閑散,輕鬆。
現在霍再昱和吳言幾乎是每天同時出門,一個往東, 一個往西。
雖說學校離別墅並不遠,出門就能坐地鐵, 車程也才20多分鍾,可霍再昱不想吳言去擠地鐵, 就提出讓公司的司機每天接送。
吳言哪裏肯, 因此還差點跟霍再昱吵起來。
透過這件事,霍再昱才發現, 吳言很倔,隻要他認準的事情, 別人怎麽勸都沒用, 根本不會妥協讓步。
然後, 這天, 他提前回家,就看到了剛打掃完衛生,靠在沙發上睡著的吳言。
兼顧學業和家政,確實還是太辛苦了,何況, 吳言還要做網課家教,還要做短視頻。
隻要是他下定決心開始做的事情, 就沒有半途而廢的。
輕輕在吳言身上蓋了毯子,霍再昱湊近看他的眉眼,因為閉著眼睛的緣故, 睫毛纖長, 在眼下鋪成一個扇麵, 鼻梁挺秀,在燈下有一點陰影。
吳言的呼吸輕柔而均勻,帶著一種特有的氣息,霍再昱不由蹲下身,挨近了去感受。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略微不妥,太不紳士。
但又被無限吸引,沒辦法克製的想去親近對方。
甚至,他還偷偷去摸了那放在沙發上的手。
隻是觸碰了粉白的指尖,就已經讓霍再昱有些心跳失速。
他忍不住幻想,和這隻手十指相扣的場景。
可能是被人盯著,下意識的睡不踏實,吳言挪動了一下脖子,悠悠轉醒。
睜開眼睛之前,他先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立即起身,因為動作太猛,還恍惚了一下,差點摔倒。
霍再昱見了,又返身回來扶他。
吳言睡眼朦朧,手裏提著毯子,口齒不太清楚的說,“你怎麽在?”
霍再昱笑了,感覺他懵懵的樣子真可愛,便扶了他的肩膀,將人按在沙發上坐好。
“今天沒事,早回來一會兒。”
吳言感覺自己嘴角好像流了一點口水出來,抬手用手背蹭。
霍再昱也看見了那亮晶晶的一點痕跡,不由笑了,搶先伸手,幫他擦了。
吳言就怔了一下。
畢竟是口水啊,怪惡心的,這個人怎麽也不知道避嫌。
吳言臉紅起來,趕緊抽了紙巾,遞給霍再昱。
霍再昱倒是毫不在意,隨便擦了下手,笑著說,“坐著別動,我去拿水。”
吳言還沒完全睡醒過來,依然有點怔怔的,就很聽話的坐在沙發裏沒動。
直到霍再昱倒了熱可可過來,送到他手裏。
他送就送吧,還蹲下身,盯著吳言喝下去。
“以後在客廳睡覺,記得開空調,我回來的時候,你也沒蓋毯子,在沙發裏縮成一團,小心感冒。”
吳言不說話,兩手捧了馬克杯,蓋住自己的臉,大口喝熱可可。
說實話,有點燙,但是比不上臉燙。
霍再昱看在眼裏,覺得他好像一隻捧了堅果的小鬆鼠,可可愛愛的,沒忍住,大手伸過去,揉吳言的頭發。
頭發還是那麽軟,揉起來手感真好,舍不得停下。
但到底遭到了抗議,吳言把杯子拿開,大眼睛有些埋怨的看霍再昱。
頭也往一邊閃開。
他緩過了精神,問,“晚飯想吃什麽?”
霍再昱笑著收回手,說,“點外賣吧,好久沒吃了。”
吳言不認同,他說,“都是垃圾食品。”
霍再昱還是笑,他現在改成了坐在茶幾邊上,和吳言視線齊平。
“偶爾吃一次不要緊。”
哪能不知道他是體貼自己,但越是這樣,吳言越覺得心裏某處不舒服。
站起身,邊折毯子,邊說,“有我在,還吃外賣,那我不是成了擺設?”
霍再昱發現,最近小鹿越來越愛使小性子,但這樣的小鹿也更鮮活明朗。
如果可以,霍再昱甚至希望他能再任性一點,不要有那麽多的顧忌。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點外賣,豈不是不給小鹿麵子。
不過,霍再昱沒舍得讓他一個人忙活,跟著一起去了廚房,幫忙打下手。
之前大哥一家來的時候,兩人就一起下過廚,配合還很默契,現在隻是弄家常便飯,自然更順手。
霍再昱依然是戴了那個大肚兜一樣的圍裙,襯衫也沒換,隻是挽了袖子,露出一截肌肉線條分明的小臂。
吳言偷眼看了,心砰砰亂跳。
自從知道自己喜歡他,便有些不敢直視這人,原來隻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現在卻變得奇奇怪怪。
怕自己心思流露的太過明顯,吳言這幾天都不敢怎麽和霍再昱共處。
也幸好,兩人一個上班,一個上學,幾乎沒什麽交集,隻有在早飯和晚飯時候會見麵。
而霍再昱也是大忙人,吃飯時候接電話也是稀鬆平常事,真的獨處,並沒多少。
像今天這樣,安安靜靜兩個人坐下來吃飯,已經快一個星期都沒有。
麵前擺的不是山珍海味,但兩人卻覺得格外香。
都覺得是因為對方做的,所以心裏格外珍惜。
霍再昱還主動給吳言夾菜。
吳言垂眼,不看他,說,“就我們倆,夾什麽菜啊。”
他這話說得,有些嬌嗔。
自己說完,也有些意外,忙抬眼看了霍再昱一眼。
正好碰到對方看過來的目光。
霍再昱是笑得,笑得還很意味深長。
他說,“想給你夾。”
吳言還能說什麽,隻能埋頭扒飯,再不敢說話了。
惹不起就得躲。
但霍再昱又起了話頭,他說,“我們搬家吧。”
吳言立即抬頭看他,“嗯?”
霍再昱說,“我最近看好了一間精裝公寓,三室,兩間臥室,一間書房,剛好夠用。”
因為從最初就在這棟別墅,每天打掃,維護,度過了很多難忘的日子,現在忽然說要換地方,吳言明顯的不舍得。
但房子不是他的,日子也不是他的,他隻是霍再昱的小保姆,主人去哪裏,他便去哪裏,在這種事情上,吳言沒有發言權。
他隻能點頭,說,“好。”
但飯卻吃不下了,放了筷子。
霍再昱看在眼裏,便問,“這就吃好了?”
吳言笑了笑,“嗯,吃飽了。”
霍再昱說,“是不是聽說搬家,不開心?”
吳言抿了下唇,說,“沒有,你開心就好。”
霍再昱最見不得他隱忍不發的樣子,也放了碗筷,下了椅子,走到吳言這邊,追著他的目光,輕聲問,“是舍不得這裏?”
吳言當然舍不得,他在這裏認識了霍再昱,打過他,吵過架,誤會過,和好過,有那麽多歡聲笑語和波折不平,哪裏就舍得走啊!
他甚至有點想哭,因為霍再昱的絕情。
這個人就是這麽理智的,什麽事情,一眼看透,隻做最優的選擇。
而自己呢,心軟優柔,易動真情,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
真討厭這樣的自己,不想再被別人牽動情緒,隨便擺布。
吳言抬起頭了,他甚至有點淚眼汪汪的。
“要是搬家,我就辭職。”
他說的很決絕,帶著濃濃的情緒。
一看就不理智。
但霍再昱卻笑了。
他還抬手刮了一下吳言的鼻子,說,“那好,聽你的。”
然後,他就返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了,繼續吃飯。
吳言就莫名其妙,吸了一下鼻子,想了想,問,“你怎麽突然想搬家?”
霍再昱抬頭,看著他,狡黠的笑,“想起來問了?”
吳言,“……”
霍再昱說,“新公寓就在你們學校對麵,步行8分鍾就能到一號教學樓。”
吳言的臉騰得一下紅了。
他有點惱羞成怒似的,凶霍再昱,“你故意的,是不是?”
霍再昱不說話,隻是笑,並去公文包裏,拿了一份文件出來,遞給吳言。
吳言接過來看了,是一份購房合同,公寓的位置確實就在學校對麵,購房日期就是當天下午。
霍再昱早早回來,就是因為下午去買了房吧。
吳言把合同推到一邊,說,“搬去那邊,你上班就遠了。”
霍再昱,“我有司機,在車上還能補個覺。”
吳言又說,“去了公寓,能帶上大帥麽?”
霍再昱,“你勸他洗洗澡,剪剪毛,否則就不帶了。”
吳言,“……”
他又問,“真的要去?”
霍再昱笑了,“你舍不得這裏,我們就不去,其實我也舍不得。”
吳言是個哭包,他有點想掉眼淚,但是忍住了,他說,“誰舍不得了,都是你家,有你在,哪裏還不都是一樣?”
霍再昱好開心,悄悄伸過手去,碰了碰吳言放在吧台上的手指尖,說,“嗯,你說了算,聽你的。”
吳言收回手,去撿碗筷,轉過身的時候,眼淚就掉下來了。
太討厭了,這動不動就亂感動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