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蘇醒的惡魔(六)

“你們在做什麽?”白蘇推開門,看到眼前這副情景嚇了一跳,舒夜臉色泛白,瞳孔渙散,眼看就要昏迷過去,而另一個高大的男人仍然在麵目凶狠地掐著舒夜的脖子,簡直就是在置他於死地。

蔣宇森愣了一下,回頭就看到穿著淺色睡衣的男孩站在門口,大睜著雙眼,滿臉驚恐地看著兩人。

是他,他怎麽過來了?蔣宇森迅速回神,放開雙手,大量新鮮空氣湧入肺部,舒夜咳了起來,虛脫地趴在枕頭上。

看到舒夜的樣子,白蘇嚇了一跳,剛才他正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聽到一連串的係統提示音,告訴他攻略目標正在受到生命威脅,生命值迅速下降,白蘇一聽是生命危險,慌忙跑了過去,卻不想在這裏遇到蔣宇森。

蔣宇森目光貪婪地盯著白蘇,直到把白蘇看得瑟縮一下,這才有所收斂,他視線落在白蘇白嫩小巧的雙足上,不滿地問了一句:“怎麽不穿鞋?”

聽這語氣應該是和原主關係不錯,再排除一下,也就大致猜到此人身份了,白蘇試探著叫了一聲:“哥哥?”

正在走近的蔣宇森身體一頓,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揉了揉白蘇的額發:“回去睡覺。”

白蘇抱著懷裏的玩具小熊,清澈明亮的眼睛看了看蔣宇森,最終落在舒夜身上,怯怯道:“我想和小夜一起睡。”他也說不上原因,隻是直覺感到若是不和舒夜待在一起的話,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白蘇怕他不同意,眨巴著大眼睛賣萌,據說大人都喜歡軟萌可愛的小孩子,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蔣宇森原本是不想同意的,但看到白蘇還殘留著驚懼的眸子,就遲疑起來,白蘇一看有戲,趕緊發出持續攻擊,眸子水汪汪的凝視著蔣宇森。

蔣大少一個踉蹌,留下一句早點休息,頗為狼狽的逃走了。

啊咧,這是什麽情況,白蘇呆愣愣地看著他離開,轉頭對上舒夜高深莫測的雙眸,他輕聲問:“是不是很好笑?”

白蘇不明所以。

“……其實我也覺得很可笑。”舒夜嗤笑。

氣氛一時很古怪,舒夜看著白蘇的眼神說不上和善,卻也沒了刻骨的怨恨,白蘇有點無措的在原地站了一會,舒夜對他伸出手來:“過來吧。”

白蘇手腳並用地爬到**,乖乖地縮在被窩裏,舒夜似乎是睡著了半晌沒有動靜。

白蘇不知道舒夜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這一段時間舒夜忽冷忽熱的態度讓他捉摸不定,隻能加倍對舒夜好。

某天舒夜在請示過李子言後去了醫院,看望自己沉睡中的母親,他拒絕了白蘇的陪同,一個人在醫院待到很晚,回到別墅時臉色陰鬱,沉默了很長時間。

第二天醫院裏傳來消息,舒夜的母親喪失了求生意誌,永久的陷入黑甜鄉,再也不會醒來。

白蘇下意識抬頭去看舒夜,那人站在窗前,極輕地呢喃:“其實這樣也不錯,總比活著受罪好,有的人即便是想求一死也不能……”

身影說不出的孤單落寞,白蘇從後麵抱著他的腰,靜靜溫暖著他枯寂冰冷的心:“小夜還有我呀。”

“是啊,我還有你。”

舒夜有一雙明媚的丹鳳眼,和蔣宇森幻想中長大後的白蘇一模一樣的眼睛,當初蔣宇森就是看上他這一點,才決意包養舒夜,隻不過現如今這雙眼的主人已然窺探了他心中隱藏在最深處的秘密。以蔣宇森的往日做派,最簡單也最安全的做法,自然是讓舒夜永遠閉嘴。

舒夜知道蔣宇森的想法嗎?他曾經愛蔣宇森勝過愛自己,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說出這個秘密的下場?

“小少爺今年多大了?”舒夜低頭削著蘋果,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白蘇正在吃月餅,聞言驚訝道:“小夜你忘了,我前一段剛過完十三歲生日啊。”

鋒利的水果刀在舒夜手中靈活舞動,反射出冷冷的寒光,舒夜聲音輕的像是在自言自語:“十三歲啊……還有五年……”

什麽五年?白蘇停下咀嚼的動作,現在的舒夜實在是太奇怪了,眼裏時常浮現某些複雜莫辯的晦澀內容,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將削好的蘋果遞給白蘇,舒夜靜靜看著他清澈無辜的雙眸,心底的野獸像是受到安撫般安靜下來,瘋狂得以平息,他不知道該用怎麽樣的心情麵對白蘇,也知道現在的自己根本無力與蔣宇森抗衡,離開也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修長的手指落在白蘇的發頂,舒夜微笑:“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白蘇心頭一跳,恍惚產生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再要詢問舒夜卻隻是微笑不語。

黑沉沉的雨夜,白蘇躺在三樓的臥室,大概是被雷聲驚著了,這一夜他睡得極不安穩,總覺得有人在自己耳邊輕聲呢喃著什麽,略帶涼意的手指一遍遍地從自己臉頰劃過,在脖頸處長時間的停留,他試著睜開眼睛,房間裏靜悄悄的什麽也沒有。

“一定是我睡覺的方式不對……”白蘇翻個身,繼續跟周公相愛相殺。

舒夜失蹤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白蘇找遍了別墅裏的所有房間,一無所獲。

能夠做蔣宇森的情人是許多人求都求不來的機遇,大概是沒想到會有人敢公然挑釁蔣大少的權威,所以別墅裏的仆人並不會限製舒夜的人身自由,也為舒夜的離開創造了機會。

蔣宇森得知後曾暗中派人找尋舒夜的蹤跡,畢竟那人知道自己最不堪的秘密,但奇怪的是舒夜竟然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毫無音信。

除此之外日子照常過,好像沒什麽不同,跑了一個男寵,自然有其他的人前赴後繼地撲上來企圖攻克蔣大少這座碉堡,別墅裏的二樓也很快就有新的男寵入住,隻是再也沒人敢壞了規矩和白蘇一同用餐。

蔣宇森的身影在別墅裏出現的越加頻繁,有一次偶然看到一個女仆在和白蘇玩鬧,大發了一頓脾氣,別墅裏的傭人當天就被完全換掉,之後,白蘇身邊的傭人越發小心翼翼誠惶誠恐。

白蘇一天天長大,出落得越發精致漂亮,傭人們也越來越不敢直視小少爺,隻怕自己不小心看呆了,後果就是不隻是被辭退那麽簡單了。

別墅裏的傭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白蘇根本沒有機會和他們相互熟悉,除了上學外的大多數時間裏,仍然隻有一個徐嬸陪著他。

這樣的生活其實很寂寞,蔣宇森並不允許他與外界接觸。白蘇始終覺得蔣宇森身上有股難以描述的、混合著危險和**的壓抑氣息,本能地對他心生畏懼,但在對方似有若無的討好下,也漸漸放下心防,兩兄弟之間倒是慢慢親密起來。

五年的時光眨眼即逝,白蘇馬上就要十八歲了。

蔣宇森有一段時間沒來別墅,據李子言說是最近蔣氏商場上的對手禦風集團動作不斷,頻頻挑釁,搶了蔣氏不少單子,蔣宇森為人霸道陰狠,哪裏容得別人如此落他麵子。

“禦風?”白蘇疑惑。

李子言將剝好的橘子遞給他:“說來也是奇怪,禦風是外企,原本主要客源市場是在國外,國內沒什麽影響力,五年前突然進駐華國,並且迅速發展壯大,甚至能達到與蔣氏分庭抗禮的地步,且一直試圖壓製蔣氏,大少最近正在為此事心煩。”

“這麽厲害?”

李子言的動作頓了頓:“是很厲害,但最厲害的是他們的幕後老板。”

白蘇好奇:“他們老板是誰?”

“禦風的幕後老板有兩位,其中一位是風堯,華裔米國人,風氏家族的子孫,至於另一位老板,一直身處暗處,沒人知道他究竟是誰。”

白蘇慢吞吞地吃著橘子,低頭若有所思。

裝飾豪華的酒店餐廳,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匆匆忙忙地跑進包間,誇張地衝著裏麵安坐在沙發上的青年抱怨:“夜,你真是越來越凶殘了,竟然隻給我十分鍾,你知道我是怎麽一路飆高速跑過來的嗎?”

男人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深栗色頭發,高鼻深目,五官深刻英挺,臉部線條卻又帶著東方人特有的柔和,明顯是混血。

被他稱呼為“夜”的青年慵懶地依靠著沙發,手裏端著高腳杯,低垂著眼簾,視線落在手裏的酒杯上,對男人的抱怨恍若未聞,手腕微動,杯子裏的紅酒輕輕晃動起來,欣賞了片刻,青年終於開了口,是一貫的慵懶斜肆模樣,“後天蔣宇森會去競拍西郊那塊地。”

語氣篤定,仿佛他已經看到了蔣宇森出現在競拍現場一樣,自信狂傲。

風堯的心開始不受控製地悸動,癡迷地看著眼前優雅高貴的青年,他知道他的“夜”有能力讓人拜服,五年來他做出的每一次判斷,進行的每一次選擇,從來沒有錯過。

風堯走了過去,坐在舒夜身旁,半真半假地低歎:“夜,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上帝遺落在人間的天使。”

抬頭仰靠在沙發上,舒夜精致瘦削的臉上露出一個邪氣的笑,纖長手指抵著殷紅的薄唇,低聲回道:“你錯了,堯,我從來不是什麽天使,是惡魔。”

想到這人對付蔣氏的手段,風堯身體微微抖動一下,在認識到舒夜之前他一直以為真正的東方人應該是溫柔而含蓄的,見到舒夜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風堯雖然是風家的長子,但父親再聚之後給他添了幾個弟弟,對風堯這個前妻留下的孩子便越發嫌棄起來,甚至打算收回他的繼承權,當年風堯憤怒之下離家出走,來到華國尋求外公的庇護,再然後就遇到了舒夜。

風堯的外公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士,手頭裏有不少舊宅子,位置隱蔽,外人根本無從得知。

五年前的雨夜,帶著滿身潮濕水汽的舒夜敲響了舊宅大門,開口就對風堯說自己能輔佐他登上家主之位。

也許是舒夜的出場方式太過震撼人心,也許是被青年一身冷冽傲氣折服,也許隻是單純好奇他的來曆,也許隻是被青年精致魅惑的容顏蠱惑,風堯鬼使神差地將默許了他的存在。

再然後,這個名字叫做舒夜的青年帶給他的是一係列的震撼。

多智而近妖,風堯第一次親眼見證這個詞。

舒夜熟知幾乎所有世家大族的隱秘,了解他們隱藏在暗處的棋子,能夠分毫不差地預測出對手的下一步舉動,最詭異的是麵對蔣氏這個勁敵時,他甚至能一字不差地背出蔣氏的核心商業機密。

風堯幾乎能預料到,這樣一個詭異而神秘的男人,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會引起怎樣的風波,直覺的他想把這人藏起來,隔絕外界所有探視的眼光,隻給自己一個人看。

幸好舒夜本人也十分厭惡與其他人打交道,總是默默站在暗處,在關鍵時刻給風堯一些提示。

而僅僅是這些提示,就已經讓禦風數次成功避免大筆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