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墮落天使(一)
這是一處十分普通的居民區,住在這裏的大多是工薪階層,環境談不上髒亂卻也幹淨不到哪去,此時真是初春時節,路邊不大的壇裏開著幾朵鵝黃色的小。
背著黑色書包的少年蹦蹦跳跳的走著,柔軟如海藻的短發隨著他的動作而一上一下,在陽光下舞動,大概是走路有些累了,他的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臉上也暈染出三分緋紅,倒是顯得這個眉目如畫的孩子越發可愛了。
路上有相識的人家笑嗬嗬道:“小白,放學了?”
少年乖巧地點點頭,聲音清越的道了聲“阿姨再見”,再次朝家裏跑去。
打開老舊的鐵門,毫不意外地聽到從廚房裏傳來尖利不悅的女聲,“小兔崽子,這麽晚才回來,等著老娘做好飯給你喂到嘴裏是吧?!”
彎腰換鞋的白蘇無奈歎氣:“媽媽!是我啦。”
林美鳳略感驚訝,拿著鍋鏟走了出來,看到果然是白蘇,臉上的怒氣頓消,堆滿慈愛喜悅的笑容,“哎呦,乖兒子,你怎麽提起回來了,不是說今天班裏有活動嗎?我還想著讓那個小兔崽子去接你呢。”
白蘇脫下外套,接過老媽遞過來的牛奶,“已經結束了。”
離得近了,看到兒子額頭上的汗水,林美鳳心疼不已,湊到近處急切道:“怎麽給累成這個樣子,是不是班裏的同學欺負你值日的時候讓你幹重活了,夏傾那個小兔崽子死哪去了,明知道你身體不好也不知道幫幫你,白眼狼!”
白蘇簡直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吐槽好,高中生的大掃除而已,能累到哪去,他一個大小夥子還怕這個,而且夏傾隻是他的哥哥,又不是他爹,憑什麽事事讓人家幫忙,何況這個哥哥還是個沒有血緣的。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穿著寬大校服的少年急匆匆地開了門,精致秀美的臉上滿是焦急,看到林美鳳和白蘇是明顯一愣,手裏的書包還沒放下呢,就先急著道歉:“對不起,媽媽,我回來晚了。”
“呸!誰是你媽媽,我可養不出你這麽聰明的兒子,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讓你照顧你弟弟,你倒是答應的好好的,可是現在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什麽,你弟弟回家都不知道幫他背著書包!”林美鳳怒不可遏,夏成那個死鬼就是專門來討債的,連死了都要給他添堵,留下個小拖油瓶讓她養。
明明隻是比白蘇晚回家幾分鍾,夏傾卻一副自己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的模樣,誠惶誠恐地說:“對不起,真是對不起,媽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白蘇看不過去了,這種虐待兒童的感覺讓他心底的負罪感爆表,拉著林美鳳的袖子賣乖,“媽媽,是我太餓了急著回來吃你做的飯,所以走得快了點,沒想起來等哥哥,你不要再怪他了好不好?”
一聽到寶貝兒子說餓了,林美鳳哪裏還有心思管教夏傾,“蘇蘇等著啊,飯馬上就好了。”轉身就往廚房跑。
夏傾怯怯地站在門口處,聽到白蘇說自己餓了,心裏升起濃濃的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一時高興和同學多說了幾句,忘了去弟弟的教室等他一起回家,弟弟也就不用一個人背著書包回家,餓成這樣了。
雖然這個弟弟和他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長大之後也不再乖乖地叫他哥哥,還總是挑唆林美鳳打罵他,但弟弟就是弟弟呀,自己是哥哥自然要多讓著他點。
夏傾翻開自己的書包,從最裏層拿出一塊巧克力,悄悄遞給白蘇:“蘇蘇餓了吧,把這個吃了就不會難受了。”
巧克力包裝精美,一看就價值不菲,白蘇狐疑:“你哪來的錢去買這個?”林美鳳對夏傾實行全麵放養政策,隻要餓不死就行,很少給他零錢。
夏傾白皙如玉的臉突然爆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語無倫次的解釋:“蘇蘇,你不要亂想,不是我偷的,中午幫同學買飯,他給的。”
幫同學買飯,這倒像是夏傾這個聖母會做的事,白蘇點點頭:“那你怎麽不吃?”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天的課上下來往往餓得前胸貼後背,白蘇還好一點,林美鳳給他準備的午飯分量足又可口,書包裏還賽著各種吃食,方便他隨時補充能量,而夏傾就沒這個待遇了,那小飯盒裏裝的飯菜喂小姑娘都不一定能讓她吃飽。
夏傾的臉似乎更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聽說這個巧克力很貴很好吃,想留給弟弟你吃。”
多麽純潔高尚的品格啊,自己還餓著肚子呢,得了好東西卻能想著留給一直不待見自己的弟弟,不愧是聖母主角。
白蘇這次穿越的是一本名叫《墮落天使》的小說,原書說白了就是一男版灰姑娘的故事,主角受名叫夏傾,本是混混夏成的兒子,夏成跟在本市最大的黑(社會)團夥白虎幫中一個頭目手下做事,性格惡劣無惡不作,原配老婆受不了他的壞脾氣跟別人跑了,夏成無奈之下帶著兒子和離異後的林美鳳重組家庭。
有道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不久之後夏成被對立幫派的人砍死,除了後媽繼弟什麽也沒給夏傾留下。
林美鳳不過是一個服裝廠的普通工人,有著小市民特有的精明和市儈,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她工資微薄,不得不精打細算的過日子,特別是在她還有一個相依為命的親生兒子的前提下,自然不可能對夏傾有多疼愛。
而夏傾本人的性格長相完全隨了他那個柔弱無比出生江南的親媽,天生一副慈悲心腸,不但開開心心的接受了林美鳳和白蘇作為家人,還以實際行動表示了他對林美鳳的尊敬,麵對後媽明顯的偏心和排擠也甘之如飴,全方位多角度的展示了什麽叫做聖母。
作為主角受的弟弟,《墮落天使》裏惡毒男配,白蘇的性格就讓人不敢恭維了,雖然長著一副天使臉龐,卻心腸歹毒,自懂事起就變著法的挑唆林美鳳教訓夏傾,以欺負主角受為樂,有幾次差點將瘦弱的夏傾弄死,事後又頂著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道歉,贏得夏傾的諒解。
再說正牌攻龍逸景,身為白虎幫的少幫主,少年老成心狠手辣,以十八歲的稚齡接受白虎幫,在拓展幫派地盤的惡鬥中被身邊親信暗害,不幸昏倒在小巷中。
彼時剛剛從兼職的飯店回來的夏傾剛好路過,遇到重傷不醒的龍逸景,想到林美鳳上夜班不在家,心軟之下將人帶回家救治,殊不知一切都被夜裏起來喝水的白蘇看在眼裏。
白蘇對俊逸非凡器宇軒昂的龍逸景一見鍾情,藏在骨子裏的惡毒和獨占欲頃刻蘇醒,用計將夏傾哄走,自己守在龍逸景床邊。
臨近黎明才蘇醒過來的龍逸景對此毫不知情,甚至在看出白蘇對自己沒有絲毫威脅後放下心防,對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頓生好感。
值得一提的是盡管《墮落天使》的情節狗血老套,依然能大火的原因就是作者文筆好,原作者並沒有采取拉反派智商以突顯主角智慧的傳統寫作模式,在原書中白蘇作為最大的反派,智謀、心機、長相一樣不缺,甚至能充分利用自己容貌優勢成功塑造出一個單純善良乖巧少年,順利騙過龍逸景,讓他相信那夜出手救他的人就是白蘇,從而暗生情愫。
是的,作為一個以“虐戀情深”為賣點的小說,原書中最開始龍逸景確實喜歡上了白蘇,盡管他為了不連累到少年而選擇離開,但卻時常偷偷去見他,甚至暗中派人保護少年,關注白蘇的一舉一動,主角受反而受盡欺淩。
而白蘇自認識龍逸景後十分聰明的收斂了自己言行,無時無刻不戴著虛假的麵具,神不知鬼不覺的抹黑夏傾,讓所有人都認定夏傾是一匹養不熟的白羊狼,像是蛀蟲一樣吃住都在白蘇家裏,還不知足的偷白蘇的東西,仗著年紀大欺負白蘇。
白蘇的偽裝無疑是成功的,但在這場愛情戰役中他還是輸了,原因很簡單——白蘇是男配,夏傾才是主角。
下屬不斷傳來的消息讓閑極無聊的龍逸景對白蘇這個異母異父的哥哥產生了一絲興趣,雖然他沒采取什麽行動,但到底在心裏埋了一粒種子。
後來,在酒吧和下屬一起喝酒的龍逸景偶遇做兼職的夏傾,上前搭話,這個時候的夏傾依然善良無比,但三番五次被白蘇坑害的經曆多少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不如他想象中的美好,因此對明顯來者不善的龍逸景警惕非常。
對方的態度讓龍逸景心情不爽,加上之前白蘇的洗腦,更覺夏傾惹人生厭,便命令手下將人帶到暗處多加教訓,自己站在遠處冷眼旁觀,也因此錯過了夏傾異樣的眼神,以及對方脖頸處掉出的掛墜。
再後來,林美鳳離奇死亡,白蘇傷心欲絕,卻堅持不肯龍逸景介入調查,龍逸景心中生疑,反而越發丟不開手,誰知這一查竟然發現不少驚天隱秘……
“蘇蘇,蘇蘇,你怎麽了?”夏傾上前一步擔憂地看著白蘇,怎麽好好的突然走神了呢,難道是因為弟弟不喜歡巧克力?
正在翻開劇情的白蘇被打斷,卻沒太在意,有些自大的想故事脈絡自己已經知道了,後麵看不看都一樣的啦。
想起原主以前對夏傾做的那些過分事,白蘇笑得有些歉疚,聲音甜甜的道:“哥哥,我們一起吃。”將巧克力掰成兩塊,把屬於自己的那一小塊填到嘴裏,笑眯眯道:“嗯,真好吃!”
聽到他說好吃,夏傾比自己吃了還開心,激動道:“真的嗎?蘇蘇喜歡,那以後哥哥掙錢給你多買一些。”心想蘇蘇是真的很喜歡吃巧克力呢,否則也不會開口叫自己哥哥,除了當著外人的麵的時候,弟弟已經很久沒這麽叫過自己了,如果隻是一塊巧克力就能換聲甜甜的哥哥,那以後自己多買一些,是不是就能每天都聽到弟弟軟軟糯糯的聲音了?
越想越開心的夏傾決定以後一定要多賺點錢。
“喂,小蕉,這次的任務又是什麽?”單手支腮的少年半趴在課桌上,閑閑地轉動手裏的筆杆。
香蕉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軟萌,“是將夏傾養成攻啦,宿主。”
白蘇一個不穩差點從桌子上摔下去,他抹了一把臉,哀歎:“不是吧,我真的沒聽錯,就夏傾那聖母小白的性格還能成為攻,你特麽在逗我?!”
香蕉君忽悠:“一切都有可能,宿主,人家相信你喲。”
別以為賣萌我就會放過你!!!
白蘇喪心病狂地決定明天一定要去買香蕉吃,還要當著香蕉君的麵吃╭(╯^╰)╮
白蘇的座位緊靠著窗戶,教學樓前就是操場,隻要稍微直起身就能清楚看到一群群身著寬鬆運動服或奔跑或跳躍的少年,個個活力無比青春洋溢。
不,不對,也不是每一個都是如此的,比如這個剛剛從操場東邊跑來的少年,初春時節乍暖還寒,風中仍夾雜著絲絲難以忽略的寒意,而少年的上半身卻隻穿了一件破舊的有些不合體的短袖體恤,□穿著肥大的藍色校服褲,越發顯得少年身形瘦削纖細,像是隨時都能被風吹倒一樣。
盯著那人仔細看了幾眼,白蘇這才發現少年的校服上衣被他用來包東西,團成球狀抱在懷裏。
周圍正在打球的少年看到夏傾,立刻歡呼著跑了過去,急匆匆地拿了飲料就走,連一句謝謝都沒有,甚至有幾個男生皺眉不耐道:“怎麽這麽慢!”
夏傾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今天是拿的東西太重了,所以走不快。”
聽了這話男生的眉頭皺得更緊,惡劣地笑了笑,一臉痞氣的樣子,“這麽說來是我們的不對了,不該這麽欺負你?”
不知道自己的話怎麽會被曲解成這個樣子的夏傾一臉錯愕,訥訥道:“不,不是的……”
文欽卻不打算聽他的解釋,趁體育老師背對這邊的時候對其他幾個同學使了個眼色,幾個人身強力壯的男生立刻會意,拉著夏傾的胳膊捂著嘴強硬地將人拖走,周圍的同學對這一幕早就見怪不怪,大多數裝作沒看到的樣子談笑風生,少數人皺起眉頭,雖然不忍,卻也不敢當麵反抗文欽,沒得惹一身騷。
目睹這一幕的白蘇大驚失色,放下筆就朝樓下跑去,根據原主的記憶他知道,剛才將夏傾帶走的幾個男生都不是善茬,尤其是那個為首的男生文欽,據說是位官二代,就算是校長見了那也是要忌憚三分的,而其他幾個也是各有各的背景,這些人在學校裏堪稱一霸,整日為非作歹,夏傾沒少受他們的欺負。
當然白蘇也不是上趕著作死,他之所以敢選在這個時候跑過去,是因為從原主的記憶裏得知他和文欽的關係不錯,對方也是因為自己的挑撥才一直看不慣夏傾。
白蘇沿著小路一路跑到教學樓後廢棄的實驗室,熟門熟路的找到一件不起眼的房間,推開門,果然看到幾個男生將夏傾按在地上狠揍,文欽閑閑地倚在牆邊,眯著的眼睛裏有得意和狠戾。
看到白蘇進來,文欽愣了一下,站直身體,“你怎麽過來了?難道是想要自己親自動手?”
白蘇心底翻了個白眼,走過去作勢扶夏傾起來,文欽走過去想將他扯開:“你這是做什麽?”
不光是他,就連夏傾也覺得疑惑,他知道白蘇和文欽相識,以往自己挨揍的時候白蘇不出來煽風點火就算好的了,更別說會出手幫他,一時間有些愣愣的。
白蘇也是見到幾個大男生欺負夏傾有些看不過眼,一時想不到合適的理由解釋自己的轉變,隻嗬嗬幹笑,裝傻:“文哥這麽忙,怎麽好事事都勞煩你。”
外表小白兔,內裏腹黑狼的人突然換了一副模樣,文欽有些感興趣的眯起眼睛,伸出粗糙的手指在白蘇的臉上擰了一把,罵道:“小東西!”
你才是個老東西呢!白蘇心裏不服氣,麵上卻不敢反駁,實在是對方人多勢眾呀摔!
白蘇不反抗,卻有人見不得文欽如此對他,夏傾幽深如墨的眼眸死死盯著落在白蘇臉上的手,染了血的臉看起來有幾分可怖,隻可惜被他長長的頭發遮掩住,沒人發現罷了。
文欽雖然覺得夏傾礙眼,但說到底並非什麽深仇大恨,不過是閑著無聊時的一個消遣,這時候被白蘇一攪合,體育課也差不多該完了,這一節課結束後上午就沒課了,也就是說他可以去吃午餐了,當下在白蘇臉上又摸了一把,心滿意足地領著一眾小弟走了。
白蘇憤憤地衝著他的背影揮拳,心想以後自己一定要報這“擰臉之仇”。
轉身去看身邊的夏傾,這人不知道是受了驚嚇還是其他,呆愣愣的,眼神僵直的落在文欽消失的地方,白蘇在他眼前揮手:“喂,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心想不會是被打傻了吧。
夏傾恍然回神,像是剛恢複知覺似的,疼得呲牙咧嘴,竟然沒顧得上回白蘇的話。
白蘇擔憂不已,扶著他道:“還是去校醫那裏看看吧。”
夏傾眼裏露出不讚同,卻不敢直白的反駁白蘇的提議,隻訥訥道:“不用了,蘇蘇,我……我沒錢的,而且以前也經常這樣,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
這人都遍體鱗傷了竟然還想著安慰他,白蘇不知道他是該無奈還是該感動,手下的身體瘦骨嶙峋,摸著有些膈人,他心底忽而閃過酸澀的情緒,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帶著點鼻音,卻不想被夏傾清清楚楚地聽了去。
蘇蘇還是關心我的,夏傾這樣想著,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連身上的傷都被他給忽略了。
火車晚點,兮和回來晚了,昨天回來之後睡了一覺後就已經是深夜了,不過會遵守諾言開始加更的,今天雖然沒有加更,但是5000多字也差不多了,看在特別粗長得份上你們就原諒我吧,星星眼看著你們的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