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無邊,回頭方是岸。

這是一句佛家名言,但苦海既然無邊,回頭又何來岸,這句話本身便已是謬論,很顯然,這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說法。

柳青向來是不信的,無論苦海有沒有邊,沉淪其中也是一種享受。

很令人不可思議的,竟有一個和尚來血神府找柳青,要柳青皈依我佛!

“阿彌陀佛,天林施主,你殺孽深重,罪惡滔天,當遭天譴。”

這是一個年輕的和尚突然出現在龍尾郡,又突然出現在血神府對柳青說的第一句話。那年輕的和尚說這話的時候,還很一本正經的模樣。

這年輕和尚,還是個挺俊美的男子,身材消瘦,身上穿著有些破爛的僧衣,手裏還拿著一個破爛金缽,那金缽還掉了大部分顏色。

這年輕的和尚看上去挺年輕的,卻有一種滄桑的味道,以柳青的眼力勁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年輕人還是外貌是年輕人的老不死。

“天譴!還請大師救我一救。”

柳青看著那年輕的和尚,硬是愣了一下,笑了起來,戲謔言道。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當留一線生機,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天林施主隻需皈依我佛,與人為善,當可逃得災難。”

那年輕和尚一臉誠摯的言道。

這樣的話,不但讓柳青的臉要笑僵了,那些隱在暗處的強者也都笑的嘴角抽筋。與人為善是假到不能再假的,皈依我佛才是真的。

另外一些活得久的家夥神情卻鮮有的露出凝重的神情。

“敢問大師法號?”

柳青硬是憋著笑,很有禮貌的言道。

“阿彌陀佛,小僧法號慈悲。”

那年輕的和尚很和善的言道。

“對不起啊,慈悲大師,我不信佛。”

柳青悠悠笑道,雖然柳青摸不透這突然出現的慈悲和尚,但卻感覺這和尚並不簡單,這和尚周身的空間,氣流似乎有些黏稠。

但是,很奇怪的是,在地獄門中,和尚很少見的,柳青來地獄門也算有些時日了,除開這一次,也隻碰到過一次而已,且碰到的是兩個倒黴和尚。

被玄陰給隨手斬殺掉了!

佛家在地獄門中基本上屬於絕跡的地位,四大門派中的頂級人物,以前可能都是神魔界先天四大教的人物,但經過數千年的發展變化,變為道妖魔混合的存在了。

畢竟,在地獄門中,不是靠信仰吃飯的,而是靠殺戮。

在眾多大勢力中,從未聽說過有佛家的名號的,不過,這地獄門的水深的很,暗中到底有多少高手,是誰也說不清的。

因此,柳青也不便過分得罪了眼前這個和尚。

“阿彌陀佛,沒關係,天林施主,小僧也不信佛。”

慈悲大師笑言道,說的話卻讓柳青有一種古怪之極的感覺,一個僧人竟是不信佛的,不信佛又如何能稱為僧人?

這和尚當真的古怪之極。

“信不信佛與皈依我佛並不矛盾,天林施主是注定與我佛有緣之人,天林施主一日不皈依我佛,小僧便一日不離天林施主。”

慈悲大師很認真的言道,說畢便走到那高台上,席地而坐。

柳青張了張嘴,無語,敢情這和尚還學會耍無賴了,不入幫就纏死你,麵對這樣的無賴和尚,柳青還真第一次遇見。

不過,對於慈悲大師的真正想法和目的,柳青卻是不知曉的。

那席地而坐的慈悲大師竟也不念經打坐,反而是從身上不知怎麽就摸索出一個酒壺,一碟炒花生,一隻烤全雞,放在那地上,大喝大嚼起來。

全無一絲和尚的氣度!

有趣的和尚!

柳青嘴角彎起,臉色露出邪魅的神情來,不得不承認,在地獄門中,簡直就是盛產怪物的場所,什麽樣的人物都有。

這俊逸的慈悲和尚看上去平平凡凡,實則相當不簡單,修的應是佛法,佛法大多如此,不但肉身強橫,且內力的修為也玄妙之極,外表看不出奧妙來。

柳青尋思了一番,眉頭突然皺起,抬首,前方的重重樓閣中,幾股強橫的氣機橫掃,威壓令龍尾郡上空的森森煞氣都像被利刃切開了一般。

刺目的陽光從中傾灑而下,隨之落下的還有一隻巨雕,巨雕尖唳一聲,聲波都震**出空間波紋來。

那巨雕之上,站著四個氣度不凡的身影,即便淡然而立,那雙目隨意輕掃時,也有一種令人心中顫栗的恐怖氣量。

站在正中的是一中年華服男子,雙手背負,長發飄然,麵容黝黑,一雙眼睛卻散發出淡淡的金色,淡漠的轉動著,有一種天然的威嚴。

中年華服男子身後則是站著兩個青年,一男一女,都長的俊俏之極,氣度也不凡。

還有一個青衣老者,則是垂首站在三人之後,滄桑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這微笑,有一絲壓抑的張狂,那雙眼睛在看別人的時候,似乎帶著凜然的霸道和殺意。

這四個修者的出現,似乎給龍尾郡帶來了強大的衝擊,喧囂的龍尾郡竟似乎一時間安靜下來了,每一個強橫的修者,臉上都露出凝重的神情。

柳青微眯起眼,轉頭看了看那慈悲和尚,卻見那慈悲和尚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那巨雕帶著帝王般的氣度俯視著龍尾郡,一雙利箭般的眼睛直直露在血神府的柳青身上,閃身之際便已出現在血神府的上空。

“你便是天林?”

巨雕上的華服中年男子帶著審視的目光靜靜的看了柳青一會,當那目光掠過那慈悲和尚的時候,眉頭有過一絲輕微的皺起。

華服中年男子的語調有一絲漫不經心,還帶著一絲霸道的威嚴。

“是,我便是天林,你們是誰?有什麽目的?”

柳青頭也不抬,淡淡道。

柳青輕慢的態度讓那一男一女兩個青年有些不滿,就是那青衣老者也是皺起了眉頭,盯著柳青,微眯起眼時,仿佛危險的獵人在審視自己的獵物一般。

而那華服中年男子卻渾然不在意。

“爽快,我們是妖皇殿的,來這裏的目的便是要招攬你這個絕世天才。”

華服中年男子輕笑道。

“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我欠人錢,人家找上門來要債來了。你們妖皇殿招攬人的方式真是挺有個性的,真叫人耳目一新啊!”

柳青一臉恍然的模樣,語調中卻極盡諷刺之能。

他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人欠我一尺,我討人十丈。這四個修者的態度實在霸道的沒譜,以柳青的性子,自然是不待見的。

“大膽!狂妄!”

那一男一女兩個青年男子怒斥道,青年之間,血氣方剛,性子傲然不服,最不見得誰比自己要強,見著了必定心生不服,甚至生出嫉妒之心來。

柳青一介散修,以一介大羅金仙中期之修為悍然與玄仙初期的修者拚成和局,其天賦和實力被眾修者傳的神乎其神。

同是青年俊傑,心中自然有不服,也有不信。

難道妖皇殿中的天之驕子還不如那散修中野鳥野鴨嗎?

“主上,讓我來教訓教訓這個出言不遜的小子。”

那青衣老者也出言道,語調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機,在他眼中,天林這樣的絕世天才並不算什麽,早些年的時候,他也殺過許多所謂的絕世天才。

“胡鬧!”

那華服中年男子的麵容一下子沉下去了,低沉無比的言道,隻這一低首的威嚴,便讓那一男一女和青衣老者靜若寒噤。

“天林公子,抱歉了,這是我的疏忽。”

令人驚異的是,那華服中年男子竟然道歉了,那神情還誠摯無比,不得不承認,當這個威嚴的中年男子放下身段的時候,有一種讓人親近和臣服的魅力。

說話間,那華服中年男子一揮袖,四個身影便已立在柳青身前,那巨雕低眉順眼的落在高台下。

“閣下怎麽稱呼?”

柳青驚異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淡淡道。對於那兩個青年和青衣老者卻是連正眼都沒有瞧,仿佛如同土雞瓦狗一般的存在。

那兩個青年和青衣老者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了。

“皇天。”

中年華服男子輕笑道。

皇天,是個很平凡的名字,在現今的地獄門中,很少再有人知曉這個名字,但在好幾百年前,這個名字卻是有著不小的名氣。

皇天是妖皇的記名弟子,雖是記名弟子,但隻要與妖皇有關係,哪怕是一點點關係,都不會是簡單貨色。皇天不是妖皇弟子中最有天賦的弟子。

換句話來講,其實皇天的天賦並不怎麽樣,但是,他很努力,與其說是很努力,不如說是很拚命,早些年的時候,皇天幾乎就是為修煉而活著的存在。

在許多青年俊傑中,沒有誰能比他更刻苦。

皇天就是這樣一個人物!

“皇天前輩修為高深,想必在妖皇殿中的地位也必定是不小的,竟甘願屈尊來這裏招攬小子,真令小子誠惶誠恐啊!”

柳青淡淡道,他卻是想探聽一下這個名叫皇天的中年男子在妖皇殿中的地位,進而估算妖皇殿的底蘊。

“天林公子說笑了,在妖皇殿中,以我的修為不過是一個跑腿的,算不得什麽,隻要天林公子加入妖皇殿中,前途必定是無量的。”

皇天避重就輕的言道。

“是嗎?皇天前輩的這句話,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如果我不加入妖皇殿,是不是就是沒有前途了?”

柳青靜靜的看著皇天。

“天林公子,你應該知道,像你這樣的絕世天才,妖皇殿是絕不會放任你遊離門派之外,放任你成長為威脅妖皇殿的存在。”

皇天沒有正麵回答,但他的回答也帶著威懾性了。

“皇天前輩,好威風啊!”

柳青雙目一凝,帶著冰冷的殺意。

皇天笑而不答,隻淡淡的看著柳青,即便是這般淡淡的看著柳青,那股絕強如山嶽一般的威壓也令柳青的呼吸為之變得沉重起來。

“那麽,我加入妖皇殿,能有什麽好處?”

柳青話題一轉,輕笑道。

“有萬般法術任爾修煉,有數萬萬法寶任爾抉擇,凡是你想要的,我們都能給,給你最好的功法,給你最佳的修煉寶地,給你最強橫的法寶。”

皇天安靜的笑道,卻有睥睨天地的豪爽與果斷,臨行前,那些長老便交代下來,拉攏天林,滿足天林的一切條件。

當然,必要時,采用暴力手段威懾。

在地獄門中,威逼利誘才是王道!

“聽起來滿動心的,不過,很抱歉,你說的這些我都不需要。”

柳青眉毛一挑,清淡道。

“那你需要的是什麽?”

皇天雙目一凝,冷然道。

“我需要的就是你們的刀,你們的劍,你們的法寶,還有……”

柳青一字字言道,淡淡的語調中突然令人覺得冰冷。

“還有什麽?”

皇天的聲音也變得生冷。

“還有你們的血,你們的命。”

柳青的聲音一下子變得低沉生硬,飄逸長發下的笑容邪魅無比,冷冷的寒風無端吹起,空氣變得肅殺。

“天林公子,論起囂張,一百個我也比不上你一個。”

皇天的雙目中猛然爆射出刺目的冷光,仿佛黑夜下孤狼的雙目,傾瀉出如同秋風一般索然寒冷的意境,那一抬首的凝視,湧現殺機無限。

那一男一女兩個青年和青衣老者同樣用一雙冰冷的目光逼視著柳青。

“過獎了!”

柳青渾然不在意,淡淡笑道,這確實是他心中的想法,而不是皇天所謂的囂張,法寶他有,兵器他也有,功法同樣有。

這些東西,柳青已不是很稀罕了,柳青需要的是以戰養戰,換句話來講就是需要敵人,需要對手,隨著柳青實力的提高,一般的修者已不放在他眼中。

惟有四大門派,與及四大門派把持下的四大勢力才能讓他進步。

柳青走的路與獨孤劍魔走的路是一模一樣的,在地獄門中,傳奇的路隻有一條,那便是以戰養戰,在不停的拚殺中才能不斷成長。

妖皇殿,做敵人比做朋友更有意思!

這種想法,也隻有柳青這樣的變態家夥才敢當著妖皇殿的人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這麽說來,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加入妖皇殿了?”

皇天麵容陰沉的言道。

“你們妖皇殿先前若是規規矩矩,公公正正的請我加入妖皇殿,我或許會答應,現在,你們就是跪著求我,我也不會加入妖皇殿。”

柳青也麵容陰沉道。

妖皇殿的招攬方式,實在讓柳青反感,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招攬方式,太過霸道,不在柳青的接受範圍之內。

“天林,你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在妖皇殿中,並不缺少你這樣的天才。”

那青年男子忍不住變了臉色,忍不住陰冷罵道。

他心中憋著一股子氣,實在是不發泄不行,哪裏顧得著上層人物的儒雅風度,把骨子裏的傲氣和嫉妒發泄出來了。

“既然不缺,那便不送了。”

柳青正眼也不瞧他,一揮袖,淡淡道。

“你……”

那青年男子怒意勃發,正要斥罵,皇天一眼冷冷看過來,立刻便住口退下,隻狠狠瞪了柳青一眼,那女子冷哼一聲,也對柳青怒目圓睜。

青衣老者則陰冷的看著柳青,衣衫鼓動,下垂的手成劈狀,像是忍不住就要出手劈了柳青一般。

“天林公子,聽聞你以大羅金仙中期的修為便揚言敢挑戰玄仙初期的領域,不知你是說大話還是真有這種本事?”

皇天話題一轉,淡淡言道,他這一刻的言語,卻已帶著拒人千裏之外和淡淡的挑釁的味道。

“是不是說大話,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柳青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天,淡淡言道。

“爽快!”

皇天一聲長笑,卻是把眼看向青衣老者。

以他的高傲與地位,還不會出手對付柳青,在他看來,柳青盡管厲害,卻絕沒有能力對付玄仙初期的領域,領域是大羅金仙的墳墓。

隻有在古往今來中的天才中,天賦都算是超絕的天才才有可能打破這個桎梏。

古往今來,也就寥寥數人而已,這寥寥數人都成為傳奇的存在,傳奇的誕生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就算是四大門派的最強者,也不敢自稱傳奇。

血神府的上空,森森的煞氣中,兩個身影站定如山,仿佛亙古已存。

“閣下的大名?”

柳青一揮袖,五把長劍在周身轉動,劍鋒淩厲,把周身方圓數百丈的煞氣都衝擊的消散掉了;劍氣懾人,把頭頂的重重煞氣都撕開一個大口子來。

“鬼九。”

那青衣老者陰冷道,周身似是一個漩渦,把森森煞氣都吸引過去,寬大的青袍袖子下,一把烏黑詭異的小骨刀反射出烏黑的光亮。

鬼九,曾經也是一個凶名,這個凶名代表著嗜血和詭異。嗜血的是他的為人和手段,詭異的是他的功法和招式。

更嗜血和詭異的是他的骨刀,他的骨刀有一個更準確的名字,叫剔骨刀。

剔骨刀,是為血腥而存在的!

其實,這鬼九並不是像他的外表一樣是個很滄桑的老者,事實上,他與鐵鋒他們出世的時間差不多,之所以看上去像一個老人,實際上是因為他詭異的功法。

至於鬼九為什麽叫鬼九,這裏麵有什麽故事,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或許除了鬼九之外就不會再有人知道,每一個名字,哪怕是俗到極點的名字,都是有一段故事。

“鬼九,你怎麽說也是玄仙初期,竟甘願當了別人的奴仆,真叫我想不明白,你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柳青悠閑道。

鬼九的修為是玄仙初期,且是玄仙初期的巔峰,在玄仙初期也算是有數的高手,就是這樣的強者,竟甘願淪為奴仆,任人驅馳。

“很簡單,因為我的主上比我強,也因為我的主上能給我我想要的一切,弱肉強食,強者為尊,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如此而已。”

鬼九淡漠言道,語調沒有一絲的感情波動。

“那你甘心嗎?”

柳青低沉笑道。

“你廢話太多了,出招吧,讓我看看你這個大言不慚的大羅金仙中期到底有什麽本事。”

鬼九的雙目猛然爆射出絕強的光芒,掀動起一股煞風,這個鬼九與毒公子丁武一樣,都在初戰時輕敵了對手,這也算正常。

在過去,鬼九遇到的大羅金仙,即便是大羅金仙巔峰,也就用上幾招便斬殺掉了,根本不存在任何威脅力。

“輕視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柳青淡淡言道,額前的飄逸長發掠過雙目的時候,柳青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在下一刻,五把長劍絞動著出現在鬼九身前。

絕強的氣勢便在這一瞬爆發,仿佛死火山突然爆發,又仿佛決堤的洪水,恐怖的氣勢令天地為之慘然,觀戰的一男一女兩個青年的臉色也隨之變得慘然。

柳青的厲害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也完全粉碎了他們骨子裏的傲然。

鬼九畢竟是鬼九,在倉促間絲毫不亂,執刀的右手往前一遞,寒光暴綻,鬼氣森森,令人從心底升出一股冰冷的寒流來。

當——!

一連聲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柳青的五行劍與鬼九的剔骨刀快如閃電一般的交鋒起來。

昏暗的煞氣中,那煞氣湧動的厲害無比,仿佛大海中風暴來臨時的波濤洶湧,黑色刀氣和五色劍氣縱橫其中,發出大風呼嘯般的聲音,輕易的把空間切割成一片片。

噗——!

強光乍現,血光飛濺!

兩道身影猛然間分離開來,風吹過,柳青依舊冷冷的立在原地,那五把長劍上,一滴滴鮮血滴落下來,空氣中漸漸逸散出淡淡的血腥味。

“我說過,輕視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長發下,柳青的麵容邪魅無比,那白皙修長的右手輕彈在長劍上,發出清脆的嗡鳴聲。

鬼九也站在原地,但他的臉上卻有五道明顯的刀痕,血跡斑斑,直入筋骨中,甚至連那白骨都看得分明哩

,這一副麵容倒顯得猙獰了。

這是柳青刻意如此做的,打人就要打臉,這個鬼九,柳青實在看著不怎麽順眼。

“很好,果然有些本事。”

鬼九的麵容陰沉之極,也變得凝重起來,終於開始正視柳青,能一出手就傷了他的家夥,在這世上並不少,但也絕對不多。

柳青能一出手就傷了他,絕對是相當可怕的事。

最讓鬼九鬱悶的是,柳青傷哪不好,偏偏傷了他的臉,這顯然是一個羞辱。幸好,鬼九也不是那種會被怒火燒掉了理智的家夥。

他屬於那種能忍人所不能忍的存在。

“我這打臉的本事可不算什麽本事,但免費給你上一課還是夠格的。”

柳青施施然的笑道。

“希望你的實力與你的嘴皮子一樣有本事。”

鬼九冷哼一聲,身形詭異的劃過虛空,速度並不算很快,但卻是像一道影子一般,有種不可捉摸的飄忽感,即便是神念也難以鎖定。

寒光乍現,令人心寒的刀鋒劃過長空,鬼嘯尖唳,耳膜刺痛,一道黝黑的詭異刀芒從剔骨刀的刀鋒中溢出,這刀芒詭異之極。

不像一般的刀芒一般筆直前進,而是曲曲折折,忽隱忽現,並不破開空間,所過之處也無與空氣摩擦的現象,安分的有些詭異。

“……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

柳青不由的想起一句古語來,這句古語是出自於《庖丁解牛》,眼前的這個家夥雖然不是庖丁,卻比庖丁不知厲害多少倍。

庖丁是解牛,而眼前這個鬼九卻是連空氣都可以解。

鬼九的剔骨刀,能在空氣中找到阻力最小的點,換個角度而言,鬼九的剔骨刀能在身體上找到最適合入刀的部位。

隻要被他的刀碰到,就很可能在一瞬間被他剔成白骨,到時候連怎麽死都不知道。

柳青的麵容一冷,庖丁解牛,是技巧之巔峰,若是比技巧,柳青絕對不會是鬼九的對手,但有一句話卻是相當有道理的。

——一力降十會!

身形電射,掀起一股強風,強橫的氣勢像汪洋的大海**漾開去,五行劍暴漲出絕強的劍芒,在虛空中似陀螺一般高速旋轉著。

這五把長劍相互間絞動起,把那空間都絞成粉碎,金黃色的空間之力暴躁起,天地元氣彼此劇烈摩擦,生出無數紫電來。

劈劈啪啪中,兩道隱約可見的身影糾纏其中,快如閃電般的交擊著。

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於耳,方圓萬丈內的空間都變得極不穩定,**漾的空間波紋像翻滾的巨浪向遠處延伸而去。

除了這鏗鏘之音,還有血光飛濺的刺骨聲。

一個是霸道流,一個是技巧流,不同的風格,拚鬥出精彩之極的戰鬥,技巧巔峰對轟一力降十會,輕靈與霸道角力。

“龍飛,鳳儀,你們覺得你們的實力比這個天林的實力怎麽樣?”

皇天看著自己兩個弟子慘然的麵容,淡淡的問道。

“不在一個檔次上,沒有可比性。”

龍飛看了一眼鳳儀,盡管心中極不舒服,卻不得不麵對現實,他自認高傲,在年輕一代中也算得上不凡了,但在眼前這個天林麵前,竟有如此巨大的差距。

事實上,他的天賦確實不差了,又繼承師風,比一般的青年俊傑都要刻苦,短短幾百年時間便突破到大羅金仙巔峰的境界。

這樣的資質,確實算得上了不起了。

“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怎麽修煉的。”

鳳儀有些感慨的言道。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沮喪了,情緒都低沉的很,這柳青,仿佛天生就是來打擊人的。

“怎麽,這就氣餒了?”

皇天微眯起眼,淡淡的接著言道。

“當年,為師拜入師尊門下時,因資質愚鈍,修為一直上不去,在妖皇殿中,為師的修為是倒數第一,也不知因此受過多少侮辱。”

皇天的語調中帶著對昔日生涯的感慨,語調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但我從未放棄過,也從未氣餒過,別人一天修煉六個時辰,我就修煉十二個時辰,別人練一套劍法隻用一年,我就用十年,甚至百年來練習。”

皇天鏗鏘的語調中帶著堅韌的不屈,黝黑的麵容像鋼鐵鑄成的一般。

“我能取得現在的成就,不是勤能補拙,而是永不屈服。”

這就是皇天走的路,在這條路上,他沒有很高的資質,有的隻是永不屈服的心,他誠於心,因此當許多曾經嘲笑他的人或淹沒在曆史長河中,或仰望著他時。

他卻隻孤獨而立,沒有嘲笑,也沒有太多的興奮,有的隻是淡淡的感傷。

世事總無常,歲月總無情!

“你們是我的弟子,我不要求你們將來的成就有多輝煌,我隻要求你們都能有一顆不屈不撓的心,能夠活的堅強,這就是我對你們最大的期望了。”

皇天柔和的看著自己兩個弟子,他因沉迷於修煉中,並無子嗣,在心中早已把自己的兩個弟子當成自己的兒女了。

他的這些話,已算是父母對子女的諄諄教導了!

“謹遵師尊教誨,永世不忘!”

龍飛和鳳儀帶著濡慕的語調恭敬道,那種低迷的沮喪已漸漸的消散,代之而起的是淡淡的還有些幼稚的堅定與不屈。

“像天林這樣的青年強者,在這世上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能比得上他的俊傑,百萬中亦難求其一,合該出現在這亂世之中。”

皇天滿意的點點頭,抬眼看著虛空中的激烈戰鬥,低聲自語般的言道。

亂世出英雄,縱觀古今,皆是如此。

轟——!

一聲低沉的爆響,兩道身影乍然分開,隨之爆發的還有一股長久壓抑的交鋒氣勢,波紋從交鋒的中心向四周輻射。

天地元氣在這一刻碰撞的越加狂暴,整個空間都變為雷區。

柳青站在虛空,臉上有些蒼白,嘴角還流出點滴鮮血來,身前的胸口處,整整齊齊空出一大片的血肉來,淡金色的筋骨,一眼都看得分明。

這一個部位,隻是被鬼九的剔骨刀掠過而已,就瞬間被削起一大塊的血肉。

若不是柳青的身體強度變態之極,整個上半身都可能被削掉,鬼九的剔骨刀不是一般的兵刃,詭異之極,對身體有強橫之極的腐蝕性。

當然,鬼九能得到這樣的戰績,也不是毫發無傷的,柳青同樣在鬼九身上留下了一些東西,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嘛。

鬼九的胸口處,五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刺目無比。

“熱身結束了,鬼九,該出點真本事了吧。”

柳青舔了舔嘴角的鮮血,胸口處的傷口慢慢的複原起來,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像是邪魅而高貴的西方吸血鬼一般。

“你放心,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鬼九沙啞言道,一股魔氣從周身湧動而出,那煞氣就像百川歸海一般湧向鬼九,方圓千丈內的煞氣頓時似被吸空了一般。

煞氣,是原始魔氣的一種,煞氣凝聚到一定程度便是魔氣。

鬼九的剔骨刀,就是一把魔刀。

“我知道,你的成名招式是五行劍訣,統共有十一招,剛剛我已接過幾招了,確實是很了不起的招式,我的招式,你也接過幾招了。”

鬼九的聲音從魔氣中傳來,帶著魔氣特有的陰森,他對柳青總算不是一無所知的。

“我的招式的名字叫鬼九七式,隻有七式,雖然沒有你的五行劍訣那麽多招式,但我保證,我的每一式都不會讓你失望。”

魔氣隨著鬼九的聲音波動起伏著,似乎變得有生命了一般。

“鬼九七式?”

柳青的麵容沉凝,雙目如同針孔一般收縮,這是一種對危險來臨的下意識肢體動作。

在地獄門中,每一個修為厲害的家夥都有自己獨家的招式,鬼九的獨家招式便是鬼九七式,七招完全由鬼九自己創造的厲害招式。

到了鬼九他們這類修者的境界,他們不再去修煉那些別人的東西,他們隻會去創造出最適合自己的戰技,隻有最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強的。

這個道理,每個有智慧的生靈都可能知曉,但沒有達到一個境界,是做不到的!

便如這世間有無數大道理,每個人都知曉其中一些,但卻做不來,不是因為不懂,也不是因為道理不對,而是因為境界不到。

“對,鬼九七式,鬼九的七式刀招,所以叫鬼九七式。”

鬼九低沉冰冷的聲音緩緩傳來,方圓萬丈內,空氣變得冷如寒水一般。

柳青的嘴角微微掀起,他再次領會到地獄門這些家夥起名字的隨便性。但不可否認的是,這類家夥的招式往往都很變態。

此刻,柳青全身的汗毛都顫栗起來了!

柳青的神念牢牢鎖定著魔氣中的鬼九,強橫無匹的神念令柳青的雙目像要放出如同實質的光芒來一般,隱約似要撕裂了空間,又似乎要隱遁入空間。

沉迷在這種境界裏,柳青覺得如魚得水一般的爽快感覺。

柳青的神念在悄然發生一些不知名的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