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錯認敵友
項少羽短時間內不想再被瑤光打擊了，他岔開話題客套了幾句，說到自己氣力過人的時候瑤光“咦”了一聲似乎有些不信，少年意氣再次發作，他想也不想地說：“那就請您親眼看看！”
雪女恰巧走過來，聽到這麽一句，笑著問：“哦？少羽想讓瑤光看什麽？”
項少羽昂首問：“雪姑娘，這裏有沒有特別沉的東西？”
“特別沉？”雪女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說，“你想試試力氣？”
“沒錯！”
“唔……東西是有的。鐵大哥，你來得正好，這裏有個小子，想要試試力氣。”
大鐵錘睜大了眼睛，“哦？想要試試力氣？這小子？”
大塊頭的漢子俯視地上的少年，項少羽不甘示弱地回瞪。
瑤光默默看著事情直接發展到兩人豪言壯語地要比試力氣，時間地點方式都在幾句話內就敲定了，一行人直接就往那邊走去，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歎了口氣，默默地跟上去。
她那一聲疑問並不是對項少羽自誇氣力過人的質疑，而是疑惑項少羽和“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項羽到底是什麽關係。
大鐵錘要和一個少年比試力氣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開去，吸引了上百人跑來圍觀。
在大鐵錘的示意下，十二個鍛造部的墨家弟子通力合作，將一尊巨大的青銅鼎扛了出來。
大鐵錘自誇力大，大喝一聲，一手握住鼎耳一手握住鼎足，運力舉起銅鼎，扛了幾秒後拋下銅鼎，鼎在地上撞出砰的一聲巨響，甚至把地麵都砸得有些凹下去了。
大鐵錘以不屑的目光掃過項少羽。
“怎樣？還敢比嗎？”
項少羽笑了笑，對著瑤光點點頭，走過去，輕鬆地舉起銅鼎，甚至揚手將它拋了起來。
一群人發出了驚呼。
瑤光敏銳地發現這些驚呼聲裏夾雜著陌生的聲音，除此之外，更有一股微弱卻淩厲的劍氣出現在場內，她立刻將目光投向那個方向，卻無法從人群中發現什麽異樣，一眼掃去，全是服飾一致的墨家弟子。
是錯覺嗎？
不……
這種劍氣……不會是錯覺……而且……還在接近。
這麽半秒不到的時間，那尊青銅鼎已經落了下來，項少羽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雙手接住銅鼎，穩穩地托在空中，很有些驕傲地環視眾人，視線掃過瑤光的時候，更是挑了挑眉，就像在說——怎樣，我沒說謊吧？
所有的驚呼聲一起變成了叫好聲，如潮水般綿延不絕。
瑤光不禁一笑，不但點了頭，直接雙掌相擊，大方地讚道：“好！”
雖然瑤光的聲音被淹沒在眾人的叫好聲裏，項少羽卻也能從口型判斷一二，自尊心和虛榮心一起得到了大大的滿足，這才把銅鼎扔到地上，挑釁地看向大鐵錘。
“怎麽樣？還比嗎？”
大鐵錘抱起雙臂，驚訝又讚歎地看著方才被他輕視的少年。
“按照燕國的算法，這口鼎重達兩千五百斤，我直到十八歲才能把它舉起來。你現在才十四歲，你贏了。”
大鐵錘主動認輸，項少羽就成了贏家，滿場的歡呼聲又一次高了起來，項少羽得意又有點不好意思地四處抱拳以示感謝。
項梁主動上前感謝大鐵錘包容後輩，大鐵錘倒沒有學貴族那一套虛偽來去，非常直白地表揚了項少羽。
就在場麵一片祥和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小東西裹挾著風聲射向項少羽後腦，而他本人還在抱拳感謝大家，全然沒有察覺這個危機，反而是旁邊因那一縷不知何處而來的劍氣提高了警惕的瑤光先發現了不對。
瑤光當即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一扣，臂不回收，腕不內曲，指間扣著的玉玲瓏被指力激發迅疾如流光般破空而去，分毫不差地和那枚襲向項少羽的暗器撞在一處，隻聽“叮”的一聲清響後玉玲瓏繼續往前飛去，另一個暗器卻變成灰屑散了一地。
這就是純陽門中精英弟子在暗器上的造詣，這種發射暗器的手法遠不是“虹氣長空”這種普通江湖手段能媲美的。
項少羽聞聲回頭，自然看到了兩個暗器相撞的情形，正想感謝瑤光，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愕然看著瑤光雙足點地整個人如同輕盈的白鶴一般騰空而起，他下意識地轉過視線追隨著那道藍白的纖影，隻見她在半空虛踏幾步，仿佛肋生雙翼般姿態翩然，卻又迅疾無匹地向著二樓某處掠去，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情況下反扣住一個男孩，右掌握著一柄刀刃極薄的飛刀貼在男孩頸邊。
“你是什麽人？如何潛入城內？”
瑤光本以為自己麵對的會是“武藝高強的刺客”，反射性地運起“梯雲縱”追上來時本沒有十分把握，全沒想到順著那一縷不諧的氣息追過來竟隻發現了一個孩子——而且是基本上不會武功的孩子！她輕而易舉地抓住了男孩，看看周圍各人的表情，沒有一個人表現出認識男孩的跡象，聯係前後，她直接把男孩放到了“圖謀不軌的暗探”這種位置上。
男孩拚命掙紮，嘴裏大喊著“放開我！你這個怪人！”，瑤光十分不耐地直接點住他穴道，隨後甩手把動彈不得的男孩扔到地上，正準備找雪女來處理這件事，忽然間，先前那股淩厲的劍氣變得清晰起來，她直覺地抬頭看去，直接對上一雙冷定如磐石般的黑眸。
瑤光不禁微微蹙眉，揚聲問：“這孩子是你帶進來的？”
先前將劍氣壓抑得那麽好，現在卻放了出來，若說二者沒有聯係，傻子都不會信。
身材高大的黑發男子微微頷首。
“在下蓋聶。還請姑娘放了天明……他隻是頑皮，並無惡意。”
瑤光沒有應這句話，反而將視線放到了男子腰間的佩劍上。
“……你有一柄好劍啊。”
劍在鞘中卻也有如斯淩厲的劍氣，若是出鞘……若是在一個配得上它的劍客手中，這柄劍定會發揮非凡的威力。
蓋聶微楞，這世上知道他持有淵虹的人應當不在少數，為何這位少女的話卻像是不知道淵虹的名字？更奇異的是，就在她說完之後，淵虹竟微微鳴動起來。
“……此劍名為淵虹。”
“淵虹……我大約能猜出是哪個淵和哪個虹。此劍正氣凜然，我相信你不會是個心懷歹念的人。”
這種人若說是一夫當關的英雄她相信，要去做暗探那就完全不合適了，仔細看看，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幾人，其中就有幾位墨家統領。會正大光明地和統領同來，自然不可能是敵人。
瑤光這才分了一點目光給地上一臉不忿的男孩，看了他一眼後重新回望蓋聶，笑道，“他若是你門下子侄，隻怕你要多費心了。以後別再做這種暗箭傷人的事情，若不是我佩劍折斷，恐怕已然出鞘。你是墨家的客人吧？我如今也在這裏做客，道號瑤光。”
瑤光揖手為禮，蓋聶抱拳還禮，同為劍客的兩人在某些方麵有著相同的直覺，這種默契使得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麽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瑤光知道蓋聶定會解穴，也就沒去管地上的男孩，躍上憑欄，輕飄飄地落回地麵，對保持目瞪口呆表情的大鐵錘和項少羽笑了笑。
“虛驚一場，還望沒有令二位憂心。”
大鐵錘猛地合上下巴，“瑤光姑娘好輕功。”
項少羽跟著附和：“是啊。太快了……”
太快了，隻是眨眼之間她就從這裏到了二樓抓住了那個暗中偷襲自己的人。
不過天明怎麽會在這裏？
蓋先生和蓉姑娘、月姑娘、班大師也來了。
瑤光微微皺眉。
“莫管我輕功如何。你的警惕性也該好好練練，若是我不在，而那個暗器並非小石子，也許你已經去見閻羅了。既然心存高誌，首先就要有自保的能力，若是早早死了，就什麽都不用想了。”
項少羽尷尬地摸了摸頭，苦笑著應道：“是……”
瑤光忽然問：“你和那個男孩認識？”
項少羽不由得一驚。
“是啊，瑤光道長怎麽知道？”
“因為你根本沒有追問他的事情。”說到這兒，瑤光歎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樣一想，其實你們隻是朋友之間開玩笑吧。我倉促出手反而不像話，幸好剛才沒傷到他，真是抱歉。”
項少羽連連擺手，“瑤光道長千萬別這麽說！您出手相助，少羽感激不盡。天明那小子頑皮又自大，我要是真給他砸中了，他肯定又要好一通炫耀，道長正好給他個教訓，免得他成天裏想東想西。”
瑤光笑著看向正從樓梯走下來的幾人，對少羽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言下之意是，老朋友來了，你不去見，在這裏等什麽？
項少羽笑了幾聲，對著瑤光一拱手，跑過去見老朋友了。
瑤光走向一個昏暗的通道，見到隱在暗處的雪女和高漸離，點頭作禮，而後對著雪女笑道：“雪女姑娘，這次我可是失禮人前了，竟把墨家的客人當成敵人來對待。”
雪女笑著說：“蓉姐姐她們也才回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沒想到你輕功這麽好，我想追出去的時候你已經抓住那小子了。你不用在意，暗中傷人本來就不合我們墨家的規矩，蓉姐姐、班大師也不會為這種事對你不滿。蓋聶也沒有道理生氣。說起來，瑤光你傷還沒好，貿然使用輕功，不會加重傷勢嗎？”
瑤光微笑著搖頭。
“隻是這幾步路還不會怎樣，多謝雪女姑娘擔心。”
“那就好。你安心養傷，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知會我們就是。”
“當時沒來得及多想嘛，就怕放走了刺客……”
雪女和瑤光氣氛融洽地說著話，高漸離冷著臉站在旁邊，一身冰冷的殺氣直接指向外麵的蓋聶。
蓋聶似有所覺，看向通道，卻因光線昏暗什麽也看不清。
那邊的人……難道是……
先前被瑤光當成刺客拿住的男孩張牙舞爪地和同來的女孩比劃著。
“小月，你剛才沒看到吧？那個怪人就跟鬼魂似的，呼的一下就出現了，不知道怎麽就抓住了我，手冰涼冰涼的，說不定根本就不是人哪！還用妖法讓我沒法動！”
高月無奈地歎氣。
“天明，你不要這樣……那個姑娘很可能是道家的人啊，她穿的是道袍，身後還背著拂塵，輕功這麽好，武功肯定也不會差。她已經手下留情沒有傷到你，你不要這樣亂說人家。剛才的事情本來就是你理虧，論理你應該去道歉才對。”
天明的動作一頓，“道家？哪個道家？”
蓋聶沉聲回答：“道家是諸子百家之一，主張清靜無為、天人合一……”他看了天明一眼，天明的咒印很可能還需要拜托道家來解除，“總之，你不要故意去惹她。”
天明被前麵兩個詞弄得一頭霧水，最後忍不住說：“這是什麽‘總之’嘛！大叔你就是怕我去教訓她吧！”
班大師和盜蹠差點笑噴，端木蓉都忍不住彎了嘴角。
到底誰教訓誰，根本就一目了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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