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薑且的家門幾乎要被破開。

今天淩晨四點才堪堪入睡的人,早上八點就被巨大的砸門聲鬧醒。

她極度疲憊的從**爬起來,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夢裏總有一張巨大的網肆意拉扯著她。

門在幾乎再被砸變形時,被薑且打開,她帶著滿身起床氣看著麵前因為慣性差點摔向自己的女人,“有何貴幹!”

“你還有心情睡覺!”穆夫人怒目圓睜指著她腦袋質問,“趙科昨晚找你救命你為什麽不去救他!”

薑且緊鎖著眉,絲毫不留情麵,“他以前爽了也像昨天一樣喜歡打電話對著我喊救命,我信過一次難道還要我次次信嗎?”

穆夫人的聲勢引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她被薑且沒羞沒臊的話說得臉紅脖子粗。

“怎麽這把真死過去了?死過去叫救護車啊,找我能有用嗎?”薑且不依不饒,麵前的人越是覺得丟人,她越是覺得痛快,“我沒你那麽大母性,萎了還要替人把著。”

“薑且你現在怎麽這麽不要臉!”穆夫人朝身後看熱鬧的人群大吼:“別看了!有什麽好看的!”

穆夫人見人群不散,心裏越發看不起自己這個女兒,連房子都要租在這種低端人群住的,她厭惡至極:“你給我換好衣服,跟我去醫院!”

“我不去。”薑且抬起寒眸回應,扶著門框毫不猶豫關上。

下一秒被穆夫人用身體死死抵住,“你今天必須跟我去,”薑且不耐煩地將她半個肩膀往外推,穆夫人眼見力氣抵不過薑且,立馬急了,“你不去我就把你爸遺物都燒了!”

薑且瞬間停手,猛地拉開門,瞪著自己母親滿眼怒火:“你要敢燒,我就把你公司燒了!你試試!”

巨大的憤怒包裹著她,將穆夫人嚇得氣焰滅去一半,這樣的薑且她上次見還是在三年前,那晚的薑且也是這樣的眼神,指責她不配做母親。

穆夫人態度緩和多了幾分商量的語氣:“你就當為了你父親,我們都是看著趙科這孩子長大的,你父親也很寵他,你就忍心看著他就這麽毀了嗎?”

她的父親,一個極度懦弱膽小的男人,靠著還算聰明的腦袋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平日裏隻聽老婆的話。就是這樣的人,三年前因違規操作,收受賄賂,威脅勒索,判了二十五年。

薑且對此事一直留有疑惑,也不得不懷疑自己母親,這個剛出法院就告訴她自己要改嫁的女人,甚至拿出了她和父親不知何時簽下的離婚協議書。

最終,她還是隨穆夫人來到了醫院。

她有時也恨自己骨子裏殘留著父親的懦弱,做不到決絕,無法恨得徹底。

病房裏,趙科正發瘋砸著東西,他依舊無法接受自己不舉這件事。

“醫生說他這種情況要恢複很難。”穆夫人聽著病房裏痛苦的哀嚎聲,一臉心疼。

薑且抱著膀表麵無動無衷,內心樂開了花,聲音冷淡:“挺好,不用出去禍害別人。”

“你這是什麽話!老趙家還指著他傳宗接代呢?”穆夫人十分不滿地怒瞪她。

“傳什麽宗?”薑且甚至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麽新款冷笑話,“傳他的劣根性嗎?”

穆夫人氣得抬手就要打薑且,突然察覺病房裏沒了動靜,穆夫人一臉慌張地推門而入。

之後,悠閑地站在門口的薑且就聽到穆夫人驚慌的聲音。

“哎呦!祖宗啊!你不要想不開啊!”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薑且懶散往裏走,看到趙科正一手拿著水果刀,一手要往自己手腕上割。

用她目測看來傷害為0,想來也是聽到她們在門外說話的動靜,才裝了起來。

“繼續啊。”薑且搬了張凳子,樂悠悠坐在床邊,挑眉看著趙科,見他猶猶豫豫的模樣,又很是好心道:“其實割手腕挺痛苦的,直接從這裏跳下去,十樓,頭朝下一了百了,巨快。”

這是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自殺情節,可她太懦弱了,也因此她一直想不通,父親做那些事的時候是哪裏來的勇氣。

“你發什麽瘋!”

穆夫人這一掌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擊打在薑且後腦上。

巨大的耳鳴聲充斥著她的腦海。

“二姨,你讓我和表姐單獨聊兩句。”

“那你小心點,你姐瘋起來我都拉不住。”

“放心吧,沒事的。”

她餘光看到穆夫人離開的身影,頭暈的有些喘不上氣。

“薑且,你幫我報仇,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趙科不壞好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滿臉算計。

她勉強抬起頭,默不作聲冷冷看著他,尖銳的耳鳴聲逐漸緩和下來,能清晰聽到趙科實話的聲音。

“有關於你父親入獄的事。”

他故作神秘的話語卻隱隱打動了薑且。

有關於他父親入獄的事,她知之甚少。

她在外讀大學,為了躲趙科,為了不回去麵對隻會給她製造痛苦的家人,整整四年她就隻在大一暑假回去過一次。

那一次她被母親罵得一無是處,照著穿衣服漏不到的地方猛猛打,一如過去的無數次經曆一樣。

從那次後,她再沒回過家,再回去便是他父親入獄的消息。

那天她如往常般上著專業課,下課時卻被班導找去接了一通她母親打來的電話。

電話裏,她十分平淡,甚至比叫她回家吃飯都平淡:“你爸出事了,回來趟。”

那時已是下午五點,當天的航班隻剩下淩晨的紅眼班機,她回宿舍簡單的收拾了兩件衣服便匆匆趕往機場。

一夜未眠,她神緒迷離地坐在旁聽席上,聽著法官提到賄賂,勒索,違規這些陌生的詞匯。

她瞬間清醒過來,不可置信地看向背對著她站在那裏的父親。

幾年沒完見,他似乎蒼老了許多,長了好多白頭發,一場法庭,他惜字如金。

“你有什麽秘密?”薑且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那我不能告訴你,除非你幫我報仇!”

趙科眼神陰翳,說起話來咬牙切齒帶著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