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鬼神殺

林霜降:“……我——跑啊!!”

在林霜降剛說出第一句話暴露氣息開始,唐曉牙便來不及再說一句話,隻能帶著林霜降轉身便是聶雲逐月接著使出唐門的大輕功飛鳶泛月轉身就撤!

她本身是覺得天下約莫是再沒有人比令狐傷更適合來做這殺陣的試驗品了,可林霜降突然的開口擺明就是說“我不願意”,唐曉牙就是再蠢也知道令狐傷也許不會動林霜降,但絕對會殺自己。

西域第一劍客,從來就不是什麽良善之人,唐曉牙暗示這家夥是個怪物,其實說得也沒錯。

令狐傷強得的確像個怪物。

西域劍客望著抬腳便跑的兩人,神色不變,隻是握在身側的長劍的手鬆了開來。林霜降全身神經繃緊,隻覺得似乎聽見了他輕笑了一聲,但似乎又不過隻是錯覺。

是啊,令狐傷這麽冷漠的人,在他麵前幾乎是令他顏麵掃地的逃開,他怎麽還會笑呢。

唐曉牙並未飛多遠,不過做了個障眼法後,便在亂墳崗的另一側停了下來,她帶著林霜降躲在另一邊的墳堆後,確認四下無事,方才緩緩道:“師叔何意?”

林霜降眨了眨眼,笑了笑試圖混過去。

唐曉牙見狀,微微歎了口氣,道:“師叔可想好了,等他出了殺陣,要再殺他可謂是難上加難。若師叔今日不動手,那便隻剩下躲他一生這一條路了。”

林霜降嗯了一聲,唐曉牙便道:“師叔太心軟。”

林霜降聞言便笑了,她道:“我不心軟,我也曾因一己私欲害死過別人。”她回憶了片刻,開口道:“不過那感覺很不好,所以我便想以後還是能不傷人,便不要去傷人了。”

唐曉牙凝視著林霜降半晌,第一次頗為不敬的伸手彈了彈林霜降的腦袋,微笑道:“天真。”

林霜降笑嘻嘻道:“不好嗎?”

唐曉牙靜靜道:“那師叔要再強大一些才行。”

林霜降便苦了臉:“……我真的很努力的學武了,唐煙他一眼不錯老盯著我的!”

唐曉牙便笑了:“這便好,不過既然令狐傷來了,長安已不安全,我還是先護送師叔回唐門吧。”

林霜降雖然心裏對令狐傷怕得很,但大約也猜到如今令狐傷並不會要自己的命,便對唐曉牙道:“還是先看看吧,若真是書中所載的屍毒,唐門恐有大難。”

唐曉牙作為唐門弟子,生於唐門長於唐門,對唐門的感情自然十分濃厚。她雖然擔心著林霜降,但也更掛心這忽然出現的蠱毒,如今見林霜降不反對滯留,便也順著話答應了。

因令狐傷尚在此處,林霜降便不在好跟著來。倒是唐曉牙的隱匿功夫在唐門也是數一數二,在令狐傷眼皮底下探查一二尚算不得什麽麻煩事。兩人商量之下,唐曉牙便將她藏好,轉而獨自去按照林霜降的要求探查這些日子裏新死的乞丐屍體。

林霜降坐在墳堆裏拆解著自己的千機匣玩,等她差不多都快把千機匣拆了又組兩三回,就隻差沒扒拉葬在野外的屍骨來組個炮台……唐曉牙終於拂曉時分回來,然後身側跟著令狐傷。

約有半年未見,令狐傷容顏未改,氣質卻越發沉靜如井。他神色一如往常的冷漠,或許是獨自一人行路良久,看去似乎更加寡言少語了。

林霜降:“………”什麽鬼!怎麽回事!

唐曉牙見林霜降整個人表情都不太好,解釋道:“被發現了,學藝不精。”

林霜降誠懇道:“……說好的唐門浮光掠影天下無雙呢?”

唐曉牙道:“……霜師叔,你也未曾和我說過令狐傷的劍氣以致橫掃二十尺。”

林霜降:“……師侄我一直很相信你的。”

唐曉牙默默道:“師叔,對不住,我早說過的。”

早說過什麽?哦,早說過剛才乘令狐傷還在殺陣裏的時候就應該把他幹掉。

林霜降默默轉身,想要做個一聲不響的陌生人就此離開,卻不想剛邁出了一步,便聽到了令狐傷在身後淡聲道:“繼續跑麽?”

林霜降嗖然收回了自己邁出的步伐,有點想哭。

她道:“……師兄,咱們各走各得不好嗎?我不會找你複仇的!”

令狐傷頜首,殘忍無情地揭露了事實,平靜道:“你做不到。”

林霜降:……不要把真相說得這麽血淋淋。

令狐傷拎起了她的後衣領,便道:“這些日子你在中原也該玩夠了,跟我回去。”

林霜降知道遇到令狐傷肯定就這一句,她握著令狐傷的手就道:“我我我,我有家的!不回西域!”

令狐傷聞言手指微鬆,他轉過身,略眯著眼望著林霜降。

拂曉的太陽自他身後升起,令狐傷逆著光,林霜降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是十分慫令狐傷地,或許從前不,但見了他對所有人心狠的程度後便從骨子裏開始抗拒和他的親近。

林霜降抖著聲音,態度卻十分堅決:“真、真的,我找到了家人,我也有姓,我姓唐——”

令狐傷原本想要直接把人拖走,反正如今這裏一個能攔住他的也沒有。可當他看著林霜降那張快哭出來的臉,又望著她那麽死死護著自己姓氏的模樣,原本伸出手就這麽僵在了原處。半晌後,他收回手,放置在身側,神色默然,望著林霜降一言不發。

唐曉牙左看看右看看,在心中對這兩人關係有了大致的猜測後,忍不住歎息:……真是太沒用了。

唐曉牙不動聲色地擋在了林霜降麵前,開口道:“令狐公子,我們有約定。”

令狐傷瞥了眼唐曉牙,冷冷道:“哦,是嗎?我倒不知我何曾應允。”

林霜降眼見這兩人要吵起來,隻得站到中間做個和事佬。

林霜降一手護著唐曉牙,一手擋著令狐傷。

她先對令狐傷道:“師兄,有話好好說。”

她又對唐曉牙道:“我們是不是先處理了毒的事?”

令狐傷望著林霜降護著唐曉牙的姿勢,突兀道:“第二次。”

林霜降:“……什麽?”

令狐傷冷冷道:“異域人、唐門弟子,我不想見到第三次。”

林霜降:“……如果有第三次呢?”

令狐傷望著林霜降,嘴角忽就浮現出抹極淺的冰冷弧度。

林霜降頓時什麽也不想知道了。

唐曉牙淡聲道:“看,師叔,你早該聽我的。”

林霜降道:“……我們還是先回去說說你的發現吧。”

回到客棧,唐曉牙便先說了她的發現。她按照林霜降說得檢查了這些日子染上怪病死去的乞丐的關節、眼臉、皮膚、心髒、以及血液的顏色,對林霜降肯定道:“符合一半以上,隻是心髒並沒有你說的症狀,相反他們真正的死因都是被內力震碎胸脈,隻不過因為先前已經中毒,而又無人驗屍,便都當做疫病而亡。”

林霜降道:“關節僵硬、皮膚發黑麽?”

唐曉牙點了點頭。

林霜降低頭思考:“那倒是沒辦法確定了……不過既被震斷心脈而亡,這事便不簡單。”

唐曉牙道:“沒有找到木師弟的屍體,但這些屍體上的確存在和倉鼠身上類似的毒液。”

林霜降道:“那師兄呢,你不是已經打完長安的高手了?為什麽又會回來呀?”

令狐傷罕見地沉默了片刻。

半晌後他才緩緩道:“我在長安外曾遇一名高手,與其交手後不甚被他逃脫,追至此地。”

林霜降有些驚訝:“能從師兄你手中逃脫,看起來的確很厲害。”

令狐傷掃了林霜降一眼,淡淡道:“是嗎。”

林霜降頓時想起來自己也跑了兩次,頓覺這個話題還是不要提比較好,便繼續詢問道:“師兄你和那麽多人都交過手,對他的招數有印象嗎?”

令狐傷回憶片刻,否定道:“從未耳聞。他的招數詭秘似蛇,掌心聚毒,先前我從未與這類人交過手。”

唐曉牙歎氣道:“線索便又斷了?”

林霜降:“……未必吧。”

她仰著頭望著令狐傷,神色篤定道:“這世上,能毫發無損地從西域令狐傷劍下逃脫的人,可著實不多。”

令狐傷低頭看她,伸手便摸了摸她的腦袋。林霜降原本見令狐傷伸手,先是嚇得渾身僵硬,直到他向以前一樣摸完了腦袋鬆開了手,都未恢複身體的僵硬。

令狐傷右手指間一個翻轉,一枚薄薄的銀飾便出現在他修長的指間。

日光下,這片明顯是裝飾於褂上的半月型銀飾折射出的光芒有些刺眼,就像此刻唐曉牙的心情。

半月銀飾,上刻劇毒靈花。

這是五毒教的標誌。

林霜降上樓就把自己能用來防身的所有暗器全都裝上了身。

眼見著這是妥妥就和要和五毒教撕地節奏了,林霜降覺得自己的武力值有點堪憂。

唐曉牙去抓了幾個乞丐村的人,笑著對林霜降道,便是這群人再排外,唐門也有唐門的辦法。林霜降直覺這個辦法可能不太好,但如今時間緊迫,也隻能事急從權。

然而遺憾的事,便是唐曉牙給那群乞丐喂了毒,那些乞丐哭著跪在唐曉牙的麵前賭咒,說得也還是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林霜降正有些著急,坐在一旁的令狐傷忽然便拔劍一揮!

三個被綁來的乞丐頓時飛出去了兩顆腦袋,碗口大的傷口泵出大量鮮血,瞬間變噴了唯一活著的乞丐滿頭滿臉。

令狐傷出劍極快,那飛出的腦袋甚至還眨了眨眼睛,留著身軀還做完了求饒的動作後方才轟然倒地,汩汩流出的血液染濕了後院密室的整塊青石板。

唐曉牙輕歎了口氣:“這下打掃起來可麻煩。”

林霜降默然不語。

令狐傷擱下了自己飲茶的杯子,極致冰涼的眼睛才不過剛剛掃向抖得和篩子一般的最後一名乞丐,這渾身上下浸透了同伴鮮血的男人砰得一下便將頭磕向了厚重的青石板,抖著不成形的聲調道:

“在……在亂風崗後麵的小墳山,他們、他們就在那裏找試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