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看著麵露驚歎之色的眾人，微微一笑，又繼續講述。
“二十年前，老劍神初出江湖，曾經在廣陵江鬼門關，遇到了綠袍兒。”
“那是他們初次相見，當時的老劍神已經是天之驕子，而綠袍兒卻不過是一個未曾踏入武道的女孩子。”
“也是這一次初見，令綠袍兒對老劍神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然而造化弄人，老劍神一路連戰強敵，劍下亡魂無數，這其中，就有綠袍兒的父親！”
“心愛之人突然變成殺父仇人，這對於綠袍兒而言，是極為沉重的打擊！”
“為了報殺父之仇，綠袍兒潛心習武，最終成為了四大宗師之一的酆都綠袍，天下魔頭之首！”
“可是當真正擁有和老劍神一較高下的實力之後，綠袍兒卻已經無心報仇，她心中所想，唯有死在老劍神的劍下！”
“既然生時無法同寢，那便死在你的懷中，解脫這矛盾的一生！”
“當酆都綠袍摘下麵具，躺在老劍神的懷中，道出一切真相時，老劍神的心中無比悲痛！”
“也是這一刻，老劍神的眼中不止再有那茫茫劍道，更是有了綠袍兒的身影！”
“為了救回綠袍兒，老劍神決定奔赴龍虎山，去見仙人轉世齊玄貞！”
“年輕時，老劍神曾稱，一劍可斬仙人，而如今，他卻想傾盡一切，換仙人一顆金丹，為心愛之人續命！”
“隻是，綠袍兒深知，即便她活了，因為殺父之仇，她和老劍神之間依然不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所以她不願活，一心隻想求死。”
“終究，她沒能撐到走上斬魔台。”
“看著懷中死去的佳人，老劍神心如死灰！”
“大雨傾盆中，老劍神抱著綠袍兒的屍體走上蓮花頂，麵見飛升在即的齊玄貞。”
“齊玄貞見到老劍神，便要試一試那傳言之中可斬仙人的一劍，並且許下承諾，若是老劍神可以勝他，他便以自身兵解為代價，換綠袍兒魂魄飛升！”
“隻是這時候，因為綠袍兒之死，老劍神劍心蒙塵，已經不再澄澈。”
“那一劍開天門，終究是未能傷到齊玄貞。”
“眼見齊玄貞白日飛升，肉身成聖，老劍神自感劍道不如天道，心境大亂，劍道**！”
“後來下山，老劍神又遇到吃劍老祖隋邪古，一番交戰，互換一臂，境界更是跌落指玄。”
“自此之後，世間一切皆成過往雲煙，江湖之中沒有了青衫仗劍的老劍神，酆都故地卻多了一個畫地為牢的羊裘老兒。”
講到這裏，陸言長歎一聲，滿麵複雜。
台下，人頭攢動，卻安靜的落針可聞。
陸言的話語，仿佛化作了一卷卷書畫，將老劍神這璀璨的一生呈現在眾人的眼前。
眾人看到了老劍神年少時的意氣風發。
看到了老劍神天下無敵的風采。
也看到了綠袍兒的情根深種，老劍神的追悔莫及。
更看到了仙人無情，人間有情！
過了好一會兒，陸言回過神來。
他將目光看向台下，手中驚堂木一拍，將沉浸在老劍神過往種種當中的眾人拉回現實。
“諸位，今天的故事就到此結束了。”
眾人聽到陸言的話，紛紛抬頭將目光看向陸言。
其中有些女子，更是眼眶微紅，眼角尚有淚光閃爍。
“陸公子，你好狠的心，為何不能給老劍神和綠袍兒一個好結局？”
陸言看了一眼說出此話的女子，抿了抿唇，說道：“世事無常，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即便是劍神，也不能例外。”
……
陸小鳳聽到陸言這一句話，深有同感。
這人世間的一切，又豈能事事順心。
不由得，他轉頭將目光看向了站在身旁的西門吹雪，說道：“你當以老劍神為前車之鑒。”
西門吹雪麵無表情，仿佛沒有聽到陸小鳳的話。
陸小鳳伸手拍了拍西門吹雪的肩膀，感歎一聲，說道：“你啊，就該好好珍惜這個美好的世界，不要一心隻想著鑽研劍道，等到失去之後才幡然醒悟，就太遲了。”
西門吹雪抬手拿開陸小鳳的手，然後上前一步，邁入大堂之中。
……
對於陸言所說，眾人都是深以為然。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即便是號稱天下無敵的老劍神，也不能超脫世外。
這樣的劍神，才是他們心目中所崇敬的劍神。
有血有肉，有情有義。
啪啪啪。
驀的，台下再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這掌聲不僅是送給陸言這個說書先生，更是送給青衫仗劍的老劍神！
“恨不能進入書中，與老劍神秉燭夜談！”
“若是能夠擁有這樣的一生，縱然身死，也無遺憾！”
“真是羨慕世子啊，身邊盡是厲害的人物！”
“隻是可惜了綠袍兒，自古愛恨難兩全！”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西門吹雪緩緩走到台前。
他望著陸言，高聲問道：“陸先生，不知你如何評價老劍神這一生？”
眾人聽到西門吹雪的這個問題，都是漸漸安靜下來。
他們也想知道，陸言對老劍神的評價是如何的。
陸言沉吟片刻，朗聲說道：“天不生我李錞罡，劍道萬古如長夜！”
轟！
聽到陸言這一句話，西門吹雪精神一振，體內當即噴薄出銳利無匹的劍意！
這一股劍意宛如蛟龍，直衝霄漢！
令在座的眾人大驚失色！
“好一個天不生我李錞罡，劍道萬古如長夜！”
西門吹雪目光灼灼的望著陸言！
隻因這一句話，他在劍道之上竟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陸言感受到那鋒芒畢露的劍意，臉上神色驚疑不定！
七俠鎮何時又來了這樣一位恐怖的劍客！
“陸先生，我想與你約戰一場！”
原本西門吹雪隻是想要和陸言坐而論劍，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約戰？
陸言愣了一下，忍不住問道：“敢問閣下姓名？”
西門吹雪深深地看了陸言一眼，回答道：“西門吹雪！”
眾人在聽到“西門吹雪”這四個字的時候，又是大吃一驚！
誰能想到，他們才剛剛談論過《雪中》老劍神，轉眼間就見到了活生生的大明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