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麗芳生產
回去以後，母親被算命和尚的話弄得吃不下，睡不著，她耳邊常常響起算命和尚說過的話，記住我的話，孩子千萬不能在家裏生，否則家裏會有大禍害，大禍害……
到了1945年農曆4月23日（麗芳分娩的）那天晚上，母親雖然讓寶兒給麗芳叫來了接生婆，但她卻真的把麗芳趕到牛棚裏去生孩子。
麗芳家的牛棚有好幾間，都是連在一起的，隻是中間用木頭隔開而已，牛棚很簡陋，是由一些木頭和稻草搭成的，四周都通著風；平時，下人們隻要從這裏過都會捂著鼻子跑快些。
母親為了讓麗芳生孩子，臨時讓仆人騰出一間牛棚來，騰出來的牛棚雖然已經被打掃過，但是裏麵仍然散發著惡臭的屎尿味。這樣的地方哪裏是人呆的啊！我敢說任何人在這裏多呆一會都會覺得惡心，別說還要讓麗芳在這裏生孩子。牛棚裏空空的，隻有地上放著一些幹稻草，是讓麗芳生孩子時躺在上麵用的。真是讓人難以想象麗芳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把孩子生下來的；好愚昧無知的母親啊，竟然會聽算命人的話……
孩子總算生下來了，是個男孩，麗芳抱著他高興地流出了眼淚。
一直守在牛棚外麵的寶兒為麗芳捏了一把汗，她跑到麗芳跟前很擔心的說：“小姐，你沒事吧？”
看上去麗芳的臉很蒼白，蒼白的就跟白紙一樣：“寶兒，我沒事。你快去找信有，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快，快去！”
“好的，小姐，我馬上去。”
說完，寶兒跑去找信有了。到了信有家，她把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了信有。信有聽了，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麗芳為他生了一個可以傳宗接代的兒子；難過的是，麗芳為了這個孩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寶兒，麗芳現在還好嗎？”
“嗯，小姐還好，隻是……”寶兒的眼中流露著難過和傷心。
信有似乎知道了什麽，他激動地搖著寶兒：“隻是什麽？寶兒，你快說啊！麗芳究竟在哪裏？”
“小姐她……她被夫人趕到牛棚裏去生孩子，嗚嗚……”寶兒邊說邊哭。
“啊？怎麽會……不行我得去看看麗芳。”信有拔腿就往外跑。
“喂！信有哥，等等我！”寶兒也追了出去……
可是她怎麽追也追不上。信有加快了跑的速度，他恨不得馬上就到麗芳身邊，這樣，他就可以好好照顧麗芳了：
“麗芳我來了，我馬上就來了……”
信有越想，心就越急，他的速度更快了。
到了麗芳家門口，他拚命地敲著門：“開門，開門，快開門啊！”
“誰啊？來了，來了！”
管家剛打開門，信有就闖了進去。
管家被嚇了一跳：“啊？這，這是……”
寶兒這時也追了上來，她氣喘籲籲的說：“沒，沒事。”緊接著她也追了進去：“等等……等等我。”
信有從來都沒來過麗芳家，今天他是第一次來，他不知道牛棚究竟在哪裏，他放慢了腳步，四處張望著。寶兒跑了上來，一把拉住他的衣服：
“快，快跟我走。”
管家接著
就去了母親的房間。
“不好了，夫人，信有那小子和寶兒已經去牛棚了。
母親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聽這麽一說，她氣憤極了，她把茶杯放到桌上，拍著桌子說：“你這狗奴才，怎麽會把他放進來？”
“這，這……”
“走，去看看，別讓他跑了。”
“是，是。”
幾分種後，母親帶上管家和三個狗腿準備去牛棚……
而這時，信有跟著寶兒來到了牛棚，隻見麗芳閉著眼睛，背靠著隔欄坐在稻草上，看上去，她已經憔悴得快要死了，她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可即使她這樣，她也把孩子緊緊地抱在懷中，因為她好怕會有人來傷害自己的孩子。
看到這一切，信有的心都流血了：“麗芳！”他像箭一般衝了過去，他將麗芳和孩子擁在了自己的懷中：“麗芳，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他舉起拳頭拚命地敲打著自己的腦門：“我真沒用，我真沒用，我真沒用……”他很激動，跪在了地上，他雙手舉起拳頭，對著天空大喊道：“天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啊……”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母親帶著那幫人已經向牛棚一步步逼近了。
看到母親，站在牛棚外的寶兒不知所措，她衝著麗芳叫了起來：“不好啦，小姐，夫人已經帶著人來了。
“啊？”麗芳驚慌失措，她知道信有現在已經無處可逃了。
跪在地上的信有，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管了，死就死吧，我今天也豁出去了。”他一邊想一邊站了起來。
“寶兒，這是怎麽回事？”母親質問道。
“我……我……”
“哼！看我等會怎麽收拾你！”
寶兒嚇得低下了頭。
接著，母親指著信有沒好氣地說：“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竟然敢跑到這裏來，你以為這裏是你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嗎？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你可別怪老娘心狠手辣。來人，快給我把他拿下！”
三個狗腿一起上前擒住了信有。
“帶走！”
“是！”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信有拚命掙紮。
麗芳趕忙把孩子放在一旁，孩子‘哇’得一聲哭了起來，她也顧不得去管，她邊說邊跪著走到了母親跟前：“娘，不要啊，不要……不要把信有帶走！”她希望母親今天能成全他們，她抓住了母親的雙手，向母親懇求道：“娘！”
“滾開！別叫我，我不是你娘！我沒有你這樣不孝順的女兒！”母親把她推到了一旁。
麗芳爬了起來，她繼續拉著母親的手，流著眼淚懇求著：
“娘，女兒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求過您，女兒知道您不是這樣鐵石心腸的。今天您就看在我是您女兒的份上，給我們一條生路，放我們走吧！”
母親聽著麗芳說的話，開始心軟了，望著她，母親也好心疼，她用手絹幫麗芳拭去臉上的淚水：
“孩子，娘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其實娘也不想這樣對你，娘是有苦衷的，希望你能明白。今天，當著信有那小子的麵，隻要你答應娘，以後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以前的事情娘什麽都不和你計較。”
“可是，娘，女兒和信有已經拜過堂，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女兒說什麽也不會離開他去做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我想，娘，您也不願意女兒這樣做，對嗎？”
“這……唉……”母親被麗芳問得啞口無言。
“娘，現在女兒又有信有的孩子，為了孩子，也為了信有，這輩子，女兒生死信家的人，死是信家的鬼。”
“你……你……氣死我了。”母親被麗芳的話氣得血壓都升高了，她感到頭一陣眩暈，往後退了幾步。
站在一旁的寶兒上前扶住了母親：“夫人，您不要緊吧？”
母親摸著腦門：“沒事，我不要緊。”
接著母親指著麗芳：“娘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想清楚要和他一起走？”
“是的，娘，女兒已經想清楚了。”
“好，放他們走！”
“謝謝娘！謝謝娘……”麗芳不停地在給母親磕頭。
同時，小眼睛的狗腿和毛腮胡的狗腿放開了信有。
信有跑過去抱起地上哇哇哭地孩子，真奇怪，孩子好像知道是自己的父親，他立即不哭了。接著信有把麗芳扶起來：“麗芳我們走吧！”
“嗯！”麗芳點點頭。
她把信有手中的孩子抱了過來：“娘，我們走了！”
信有扶著麗芳剛走了幾步路，母親叫了起來：“你……你，站住！今天你要是跟他走了，就再也別回來了，以後我就當沒有你這個不孝順的女兒。”
對於母親這樣具有威脅性的話，雖然麗芳還是猶豫了一會，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愛情，選擇了孩子。
她和孩子還有信有一起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母親知道麗芳的心已經死了，現在，就算她再說什麽麗芳也不會再留下來了，突然她有一種特別失落的感覺，這種感覺比他曾經失去父親的時候還難受，她傷心地落下了眼淚……
天已經快亮了，麗芳和信有走出了自己家的大門。望著自己手裏的孩子，她的心裏反而變得更沉重了，原來，在她的心裏她一直還惦記著死去的奶奶。
“信有，我想去看看奶奶，奶奶埋在什麽地方？。”
信有很擔心麗芳剛剛生了孩子，身體還比較虛弱，他不想讓麗芳太勞累：“麗芳，你……”
可是看到麗芳那誠懇的樣子，他還是答應了麗芳的請求：“那好吧！我現在就帶你去。”
在奶奶的墳前，麗芳抱著孩子跪了下去，看著奶奶的墳，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哭了起來：
“奶奶，麗芳帶著您的孫子來看了，您聽到了嗎？嗚嗚……要不是因為麗芳，我們一家人現在已經可以團聚了，奶奶都是麗芳害了您，奶奶……嗚嗚……”
此時的信有雖然也很難過，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奶奶是永遠也不會再回到他們身邊了。現在，他最重要的就是照顧好麗芳和孩子，這樣在九泉之下的奶奶也可以安息了。
他把麗芳扶了起來：“麗芳別太難過了，奶奶知道不是你的錯，奶奶不會怪你的……這裏風太大，我們還是走吧！”
“嗯！”麗芳哭著點點頭。
就這樣，他們離開了這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