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朱婕受責

胡利衡去深圳前給朱婕留了一個手機號碼,吩咐道:“公司有什麽事一定要及時給我打電話。”朱婕雖然答應,但在心裏沒有掂量出這句話的份量。

胡利衡外出期間,賈為民活躍起來,每天早上到各辦公室巡視,大家都知道其實他是在查崗,那雙小眼睛著實聚光,不放過任何一件事,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朱婕每天呈給他幾份紅頭文件,並請示他如何處理文件要求辦理事宜?他很認真很及時地閱完即送回文件,並指示朱婕如何處理。他說話的神態祥和而平易,心無一點兒芥蒂,讓朱婕感動得從心眼裏改變了以前恨他、防他的心理。

“要是讓他當一把手,也許是個好領導。”她甚至閃過這樣天真的念頭。

與胡利衡同行的王振忠和小徐先回到金州。聽小徐講,王振忠在深圳主要是協助何幹完成金圳貿易公司注冊登記手續;而他主要是聯係謝乃文的客戶——香港潤華旅行社老板到深圳與胡利衡見麵。

他說:“胡總見到丁老板,就支開我,說沒我的事。所以我和王經理先回來哦。”

潤華公司?朱婕想起謝乃文在這家公司有一筆傭金沒有收回,莫不是他想要回那筆錢?朱婕猜測。

“是傭金的事吧!”

“有可能。”

“有多少啊?”

小徐搖頭道:“不知道。”

他是經手人怎會不知道呢?是胡利衡不準他張揚吧。朱婕不願意難為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一個月後,胡利衡回到金州。這時,出國考察項目也通過審批,隻有賈為民、賈鴻雲通過政審,魏星良等人隻得望洋興歎,再等機會。

一天朱婕被召入總經理室。

胡利衡示意她掩上門,神秘兮兮地從抽屜中取出兩雙透明的長筒絲襪,說:“這次回來也沒帶什麽好玩意兒,夏天快到了,送你兩雙絲襪,希望你喜歡啦——”

他學廣東人說普通話拖了長音把朱婕逗笑,朱婕接過絲襪一看,欣喜地說:“喲,這麽好的絲襪,咱們這兒還沒有呢,謝謝你啊!”

“你收好,別讓人看見。”

朱婕趕緊揣進口袋,心裏挺感動又有點兒不相信,心裏猜想:“至少他不會忘了吳可卿和李娜吧。”

“這是在香港買的,質量當然好啦——”

“喲,你去香港啦?”朱婕心裏嘀咕:他走的時候沒有辦出境證,怎麽能出去?

胡利衡象是看出他的疑問,說:“沒辦法,旅遊公司的丁老板邀請我去香港,以前在香港的一些老客戶,聽說我在深圳也要求我過去看看,於是就坐丁老板的車過了個橋就到啦——”

朱婕知道那是鑼湖橋,笑道:“唔,這麽方便,如果從咱們這兒走,光政審手續就得辦一個月,到底是特區啊!”

“可不是嗎?深圳是改革開放的前沿,商賈雲集,信息發達,各方麵都走在內地的前麵,我們在那裏設機構的思路是正確的。”胡利衡意猶未盡。

“是的,是的,金州太閉塞,沒有發展前途。”

“說的好。”胡利衡讚道,又將話題一轉:“我不在家,你們辛苦啦。我給你留的手機號也沒見你打過,公司沒什麽事吧?”

朱婕一時不明白他想了解什麽情況,歪頭想了一下告訴他:“也沒什麽事,賈書記很盡職,各科工作正常運轉。不過——”

“什麽?”胡利衡警覺地看著她。

“聽說魏經理他們對賈鴻雲和何幹的安排很不滿意,說是等價交換。”

“什麽意思?”胡利衡臉上騰地紅了。

“我也不知道。”朱婕支吾,心道:他們助你坐上總經理圈椅,你助他們升官發財,可不就是等價交換麽。

“誰說的?”

“這……”朱婕心裏發怵,幾個女人在一起聊出的閑話,說出來可就是是非了,“我沒在意。”朱婕撒謊道,自覺底氣不足。

“這哪行啊,你是我的辦公室主任,也就是我的助理,要有點政治頭腦,懂嗎?以後不利於我的言論你要及時告訴我!”

“噢”朱婕第一次受到領導批評,麵有赧色,對他的話也似懂非懂,感覺自己很難達到要求。

“基建的事呢?開工沒有?”

“開啦。龍興公司林子洋找過你幾次,說是要工程材料款。”

“唔,我知道啦。還有嗎?”胡利衡點點頭接著問。

“聽基建辦的人說……”

“又是聽說,誰說的?”

“哦,是張經理說打地基遇到麻煩,進度很慢,現在請了兩個監理看著呢。”

“請監理?我怎麽不知道?”胡利衡又警覺地看著她。

“是張經理請的,已經簽了協議。”

胡利衡皺了眉頭,生氣地說:“不是告訴你基建大小事要通過我嗎?怎麽他又自作主張!”

朱婕臉上有些發燒,解釋道:“張經理說工地一開工,監理必須到位,所以就……”

“行了!”胡利衡煩躁地打斷朱婕的話,將脖子扭向窗戶外麵,嗓子裏咕嚕了一句話,回頭說她:“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算啦!你去把張經理那兒的基建材料都要來,我要看看;再通知基建辦的餘主任來見我!”

朱婕應諾一聲離去。

“張經理,胡經理要所有的基建資料。”

張鐵軍似乎一驚,道:“現在?本來想工程結束再把所有的資料交給你的。為什麽這麽急?”

“我也不知道,對請監理的事正惱火哩。”

“不就請了個監理嗎,至於嘛?他訓你?”

“差不多,嫌我沒有事先告訴他。嫌你自作主張。”朱婕膩歪地說,一想到胡利衡用兩雙絲襪收買自己在公司做“奸細”,心裏就象見著耗子似的惡心,不說出來又憋得難受,憋在心裏的話隻能對張鐵軍說。

“說我是錢書銘的幫凶,我沒生氣,覺得那是高抬我。胡利衡用兩雙襪子收買我,你說,我能做那麽齷齪的事嗎?我是那樣卑鄙的人嗎?為什麽他單單給我提這種要求?他覺得我跟他們一路人。”朱婕一向以人品正直自詡,現在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

張鐵軍靜靜地聽她激憤地敘述,聽她似甩掉侮辱般地質問,眼睛裏漸漸罩上一層憂色。

“你又得罪他了,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朱婕睜大眼睛,從心裏打出一連串的問號。

“胡利衡說的沒錯,你的位置比較特殊。辦公室主任一般是起到總經理助理的作用,他是想讓你做心腹親信來著。唉,可能象何幹、謝乃文那樣的人才合他意,你是隻做事不看路的人,哪裏能明白他的心意。你的位置將不保矣。”張鐵軍看著她,幽幽地說。

“我就是隻認事不認人,位置對我也沒有啥用。”

“淡泊名利誰都會說,真正到了名利被剝奪的時候,是很痛苦的,你要有精神準備。”

朱婕點點頭,其實心裏對他的話還是似懂非懂。

張鐵軍把基建材料歸攏到一起交給朱婕說:“胡經理看完就放你那兒吧,可能我用不著啦。你說沒說林子洋找他的事?”

“說了。”

“是我讓林子洋直接找他的,他想簽承包合同,我能簽嗎?以後萬一有啥事火一樣燃到我身上,怎麽辦?”

“能有啥事呢?”

張鐵軍含含糊糊地說:“裏麵名堂多著裏,好戲在後麵哩。看他怎麽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