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屍檔案

這會兒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周圍全是高低錯落的灌木,手電筒的光芒有限,我和譚刃正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猛然聽到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叫聲,一時間都停下了腳步。

我的聽力其實是很不錯的,現代人喜歡重音樂,長時間生活在嘈雜的環境中,又或者長時間戴耳機一類的東西,其實聽力多少有些下降。我在福利院生活環境比較簡單,或許是因為如此,所以我的聽力比大多數人敏銳,這聲音響起兩三秒的時間,我便鎖定了它的位置。

來自於我們右手邊的地方。

會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叫的這麽慘?

當然,大半夜的,我和譚刃自然不會跑過去查看,比較發出慘叫的是動物,不是人,如果是人,我們就要去救援了,而如果是動物,八成是被什麽天敵給狩獵了。

狩獵這個詞兒,往往是伴隨著血腥的,我心下雖然好奇那是什麽動物,但也沒有打算往前湊。譚刃顯然也是這麽想的,隻看了看聲音傳來的方向,便沒有再多做理會,而是給我打了個手勢,示意繼續往前走。

那陣古怪的慘叫聲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五六秒左右便戛然而止,伴隨著周圍的安靜,剛才瞬間繃緊的神經也跟著放鬆了。我剛剛鬆了口氣,正打算和譚刃離開,忽然間,從之前慘叫傳來的方向,猛然又傳來一些動靜。

這次,似乎是個人聲。

“救、救命……”

我停下腳步,支起耳朵細聽,片刻後,終於確認這不是自己的幻聽。雖然那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能聽出來,似乎是個極其虛弱的人在求救,聲音不大,如果不是我耳力比較好,還真容易錯過。

這聲音譚刃似乎並沒有聽到,我於是拽了他一把,示意他跟我走。

譚刃皺眉道:“你幹什麽。”

我道:“有人在求救。”

我拽著譚刃,朝那地方走了沒幾步,鼻尖便猛然聞到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就著手電筒一看,我這才發現,在我前方的地麵上,赫然有一灘血跡,血跡來源一隻已經死去的動物。

那玩意兒像貓,但體型有普通家貓的三倍大小,棕色的毛,帶著黑斑,皮毛很硬。我認出來,這東西叫豹貓,分布地很廣,以前在中國的山野間常見,不算什麽稀罕物種,但後來經濟發展,開始做皮毛出口,再加上領地侵襲,豹貓的數量到現在為止已經集聚減少,並被列為保護物種。由於深圳山林管理做的不錯,因此近幾年來,時不時便有關於野生豹貓的報道。

我眼前的這隻,應該是一隻成年豹貓,但此刻,它的整個兒被開膛破肚了,血腥混合著內髒的味道,在夜風中朝我鼻子裏直灌,熏得人幾乎想吐。

看樣子,剛才發出那種奇怪慘叫的,應該就是這隻豹貓,但是,它是被什麽東西殺死的?

如果是狩獵,為什麽它死了,屍體卻沒有被狩獵者拖走?

而且,動物捕獵,習慣於一擊致命,多以咬脖子或者咬腹部為主,但這隻豹貓……

說實話,仔細看一眼,我就覺得頭皮發麻,因為它從脖子到腹部,被整齊的一分為二剖開,裏麵的內髒流了一地,我想不出有什麽動物捕獵是用這種方法的。

順著豹貓的屍體往前看,前方是一片淩亂的灌木,遮擋的嚴實,也看不清後麵的情景,而剛才那若有若無的求救聲,這會兒也沒了動靜。

“有人嗎?”

殺死豹貓的,應該是個極為厲害的猛獸,那人會不會也遭殃?

我打算往前走一陣,這時,肩膀上猛然搭上了一個東西,嚇了我一跳。

我轉頭一看,發現是譚刃,他微微搖頭,道:“附近有猛獸,別靠近。”

我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有人求救,難不成我們見死不救?我道:“那個人應該就在附近。”

譚刃皺了皺眉,神色帶著懷疑:“我沒有聽到聲音。”他的語氣很篤定,對於他的反應,我一點兒也不奇怪,笑了笑,道:“我聽力比大多數人好,相信我。”平時在生活中,有個什麽小動靜,我往往是第一個發現的,所以在聽力方麵,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肯定有人,不會錯。

我饒過豹貓的屍體,開始謹慎的在周圍搜素,當然,我也不會赤手空拳,而是先在周圍找了根手臂粗的木棍子,要真有什麽危險的東西,也能抵擋一二。

繞過豹貓,往前的灌木叢走了沒幾步,那消失的人聲又出現了:“救命,救救我……”這一次我可以很肯定,他就在我前麵!當下,我也顧不得其它,立刻撥開灌木竄上前,然而,灌木接開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因為在灌木的前方,是一片低窪地,大約前幾天下了雨,所以低窪地積了一灘的爛泥,而那個人就陷在爛泥中向我求救……但、但這個人,他、他隻有一個頭!

隻有一顆人頭!

慘白慘白的人頭,沒有頭發,就陷在爛泥裏,朝我喊救命,聲音如同漏風的口袋,一直喊著救命。

我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強烈的恐懼下,幾乎發不了聲,喉嚨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掐住了一般。我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所以狠狠的眨了一下眼。

這一眨眼,再睜開,那顆人頭還真不見了,爛泥坑裏哪有什麽人頭。

我猛地鬆了口氣,隻覺得渾身的壓力驟然一鬆,大驚大喜最是傷身,這一放鬆,便覺得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我想自己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麽毛病,剛才聽到的聲音,莫非也不存在?或許也是我的幻聽?

這麽一想,我有些害怕,便不打算再找那個人了,決定返回,然而,一轉頭,我卻猛然發現,身後的灌木叢消失了。

身後跟著的譚刃也消失了。

哪裏有什麽灌木,哪裏有什麽山丘,在手電筒昏黃暗淡的光線中,隻見周圍的林木赫然一空,變成了一個空空****的地方,周圍浮動著灰色的霧氣,視線變得極其狹隘。

我生活的環境一向簡單,見識也有限,所以在這一瞬間,我真的想不出來到底是怎麽回事,最初的怔愣過後,我腦海裏冒出個想法:難道是撞鬼了?

我想起了剛才那顆人頭,渾身有些不自在起來。

“老板?”我試著往回走,並且在黑暗中尋找譚刃的身影。夜色中浮動著一層灰霾般的霧氣,手電筒的光芒無法將其穿透,一時間,我隻能看到自己眼前一兩米左右的距離。

“譚刃、譚刃!有沒有人……該死的!”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隨即又狠狠罵了一連串髒話,以此來抵消心中的恐懼。這種方法確實有那麽一些作用,至少讓我不至於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中崩潰。

我確信自己肯定是撞邪了,但凡是中國人,肯定都聽過一些神鬼之類的東西,比如什麽鬼打牆、鬼吹燈一類的東西。我自然也不例外,我想,自己是不是遇見鬼打牆了?

難道是剛才那顆人頭在搞鬼?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頭,那個叫救命的聲音又冒了出來,這次,我清晰的聽到,聲音是從我頭頂響起的。

我脖子僵硬了一下,身上的肌肉忍不住繃緊,旋即緩緩的抬起頭,然後,我看到那顆慘白的人頭,就懸在離我頭頂無米高左右的位置,慢慢的漂浮著,那對慘白的眼珠子,就那麽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原來……它一直都在我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