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最近拳館暫停營業,所以幾乎沒有外邊的人,隻有胡可的師兄弟和他們各自的徒弟,在訓練館裏談論著什麽,不過很明顯,都各自占據著自己的一塊天地,不願意與其他人交流。

不過這絲毫不妨礙楊夜和胡可二人的廝殺,兩人越下越激烈,已經到了殘局——誰再走錯一步,就可能導致失敗,所以兩人每走一步棋,都要考慮很長時間,才肯落子。

楊惠在一旁看得都快睡著了,真搞不懂男人們為什麽總喜歡這些無聊的東西。

楊夜考慮了近十分鍾,決定背水一戰,出了一步老將——這其實在棋藝一般的人看來,絕對屬於一步廢棋,隻是在焦灼時候,用來拖延節奏的廢棋而已。

不過胡可的棋藝確實比三年前楊夜第一次和他下的時候,有了突飛猛進的提高,一下子就看這裏這步棋絕對不簡單——看似打的擦邊球,其實在三步之內,都直指自己老帥,而且在目前自己棋子有限的情況下,似乎怎麽走下一步棋,都最終會落入楊夜下套之中。

“阿夜,你果然還是比我厲害啊……”胡可邊說,邊思考,但仍想不到有什麽好的辦法可以解救自己的局勢。

“五師兄,你何不也出帥看看呢?”不知道什麽時候,楊夜和胡可的身邊,已經圍了整整一堆人,觀看二對弈,剛剛說話的,正是米機王的八弟子孟浩然。

胡可聽孟浩然說完,仔細看著棋盤——果然,這步出帥,雖然看起來,會丟失自己目前最為重要的“車”,是一步自尋死路的棋,但是楊夜如果真的吃車的話,之後的十步以內,必然會讓自己扭轉乾坤!胡可不由地笑道:“不好意思了,阿夜,雖然有點作弊的嫌疑,不過……”邊說邊出了帥,道:“我八師弟和我是同門,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眾人都大叫這步棋實在精妙,孟浩然的兩個弟子,也在一旁不停地讚揚師傅智慧過人。不過,在這些人之中,也有兩個人直直搖頭——分別是二師兄黃念怡和六師兄陸文軒。

楊夜看了下眾人的反應,笑道:“那是……可惜,您老人家中計了!”邊說,邊滾了一下邊卒——這次是步真正的廢棋,而且目的也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因為下一步,胡可不可能再動老帥了,所以這一局,胡可已經是無力回天了。

“哎,果然還是阿夜技高一籌!”胡可讚歎道,看來已經認輸了,道:“不過,這棋到底該怎麽走?”

楊夜把棋盤擺到之前的模樣,道:“其實很簡單,您之所以找不到破局的方法,隻是因為太在乎得失了,雖然經過孟前輩的提醒,您已經走了一步算是不錯的棋,但其實如果您能領略到其中的真諦,才是最重要的!”邊說,邊把車,直接送到了楊夜自己的邊卒麵前,道:“這樣走,才能破我剛剛的局,而且必然可以扭轉所有局勢,因為我自己知道,其實我也是背水一戰,九死一生而已……”

胡可認真地又看了一遍棋局,大笑道:“果然,果然!哈哈,今天的這盤棋,可又夠我消化上一段時間了!不僅僅是棋本身,更重要的是其中的深刻哲理——不要太計較得失,恩,非常有深意!阿夜你每次都能在不知不覺中,給我上一課,以你的資質,還真是天生的神探啊!”不小心又說到了楊夜之前的職業上,馬上又改口道:“不對不對,我說錯話了,忘了你現在已經不當警察了,瞧我這嘴,一高興就老是亂說話……”

胡可剛剛說完這話,在楊夜和胡可周圍的人,眼神突然都震了一下,看著楊夜,都流露出一種特別奇怪的神情——楊夜不知道眾人為什麽突然變得這樣,連忙站起身來,對眾中鞠了一躬,道:“不好意思,各位,大家可能不認識我,其實我妹妹是胡可大師的徒弟。我來這裏,是來看望胡可大師的。”

眾人點點頭,都沒說話,都帶著自己的徒弟散開了。隻有孟浩然和黃念怡二人和他們的徒弟,還留在這裏。

孟浩然笑道:“我就說怎麽剛剛看這位小兄弟這麽眼熟!我平時也喜歡看些偵探類的書籍和電影,而且也關注一些警界的消息,小兄弟你應該就是那個破了碎屍案和妙齡少女連環被殺案的楊夜,楊警官吧?”

楊夜馬上鞠了個躬,道:“正是在下,讓您見笑了,其實,能破了案子,是我和我同事……大家所有人的功勞。”說到同事的時候,楊夜又難受了一下,又不由想起了刑一組的眾人。

孟浩然道:“如果不介意,就和我們幾人一起吃個晚飯吧?”

一旁的黃念怡也開口道:“沒錯,我也很佩服楊警官這樣的人,而且我師父他老人家也很欣賞一身正氣的人,所以楊警官就賞個臉吧?”

兩人都是一代宗師的嫡傳弟子,而且又如此抬舉楊夜,加上又是胡可的師兄弟,楊夜當然不可能拒絕:“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不過真正開始吃飯的時候,楊夜才感覺自己真的不應該答應兩人的請求——整個一個長方形大桌子,米機王坐在正麵的位置,其他人仍然分坐兩邊,而楊夜因為身份特殊,坐在離米機王最近的左手邊第一名的位置。這種明顯的等級觀念帶來的壓抑氣氛,別說吃飯了,光是讓人坐在這裏就感覺渾身不舒服。

飯菜還沒有上齊,所有人都端坐在原地,沒人敢開口說話。

米機王一直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已經睡著了。他的八個徒弟,也都學師傅閉著眼睛,全桌隻有楊夜一個人睜著眼睛,顯得楊夜特別的突兀和可笑。

最後一盤菜端上來後,米機王終於睜開了眼睛,道:“你們幾個,雖然每次都在學習師傅我冥思,可是大多數都隻是裝裝樣子而已,真正在思考的,可能沒有幾個!”

米機王的幾位徒弟,都低下頭,一句話不說。楊夜看到這情況,心中暗暗叫苦——看這情況,估計這老爺子是要開始訓示徒弟了,看來這頓飯什麽時候能吃上,還不知道呢……

米機王歎了口氣,道:“算了,這是在老五的地方,我也不說太多了。下邊我們為仍然在獄中的虎子祈福,祈完福,就開始吃飯吧!”

米機王說完,又閉上了雙眼,他的弟子們也跟著師傅閉上了雙眼,所有人口中念念有詞,楊夜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也隻能跟著眾人一起閉上雙眼為米機王口中所說的“虎子”祈福。

整個祈福過程持續了十分鍾之久,米機王終於又睜開了眼睛,道:“開始吃飯吧!”

……

說實在的,楊夜感覺這頓飯吃的毫無意義,所有人沒交流不說,問題是吃也沒有吃飽。

晚飯過後,眾人各自活動,楊夜才有機會出來透口氣,正好又碰上了胡可,便和胡可打了個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阿夜!”胡可微笑道,“怎麽樣,我這裏的飯菜,還合你的口味吧?”

楊夜道:“飯菜倒是不錯,不過吃飯的規矩,我實在是有點難接受……”

胡可作了個低聲點的動作,道:“小聲點兒!其實,我們吃飯不是這樣的,但是凡是有師傅的時候,必須要遵從師傅的意思。”

“對了,黃大師(米機王原名黃博)口中所說的‘虎子’,到底是誰?”楊夜問道。

胡可看了看四周,大家剛剛吃完晚飯,還有很多人在外邊散步聊天,便把楊夜拉到客廳後邊,自己的住處,關上門,道:“你們當警察的,好奇心比較旺盛,所以我早就猜到你會問我這個了;而且,就算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的。”

“虎子,本名叫葉春。其實,師傅在收我們八個師兄弟之前,就已經收了一個徒弟,他就是虎子,他才是我們真正的大師兄。虎子從八歲的時候,就被師傅收養,當時師傅還沒有成家,而且生活很落魄,所以把虎子當親生兒子一樣,教授虎子詠春拳。虎子也非常有天分,可以說虎子就是為了詠春而生的,在虎子十六歲的時候,詠春拳已經達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整個詠春拳的流派裏,除了我師父和少有的幾位大師級別的長輩,已經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可惜虎子天性爭強好鬥,在一次與人發生口角的過程中,出拳打傷了人家。師傅很生氣,因為他從教授我們詠春的時候,就告訴過我們,學武功,不是用來打架的,而是修生養性,強身健體,振興國粹的。所以師傅當時把虎子痛打了一頓,還責令虎子以後都不許私自外出。虎子也還算懂事,真的就兩年再也沒出去過一次。可惜,就在師傅剛剛允許虎子外出的當天,虎子又闖下了禍,這次打傷的不是別人,而是詠春拳北派掌門人的獨生子。”

“所以師傅這次非常生氣,命令虎子登門磕頭奉茶認錯。虎子年輕氣盛,而且又仗著自己確實有實力,居然一氣之下,再次去找了北派的掌門人,把北派的掌門人,也打成了重傷,而且北派掌門人當時年齡也大了,因為受不了虎子的拳腳,因為傷重不愈,而死掉了。這在我們武林中,可是一件大事!虎子不僅要被抓去坐牢,而且師傅也必須要給所有武林同道一個交代!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師傅把我們所有師兄弟召集到一起,說從此以後,虎子不再是我米機王的弟子,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們本來九個師兄弟,成了現在的八個人。而虎子,則是被師傅親手打傷,送到了公安局。就算這樣,我們現在南派和北派,也還因為這件事,一直水火不容!”

楊夜點點頭,原來還有這麽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啊,道:“這件事,似乎沒必要讓我一個外人知道吧?還是,師傅您還有其他話要說?”

胡可道:“果然是什麽事情都瞞不過阿夜你——確實,有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情,不得不對你提前說下,因為你的洞察力和邏輯能力比較強,所以可能會發現一些我沒有發現到的狀況。”

“師傅他老人家一直認為虎子在監獄裏,所以每次吃飯前都會讓我們大家一起為虎子祈禱;但是自己的性格又倔強,雖然心裏十分想念虎子,但又不願意去看虎子,每個月都會托我們師兄弟八人去看望虎子。可事實是我們這個月去看望虎子的時候,發現虎子已經不在了。我們才知道,原來虎子在獄中的表現十分良好,已經被提前釋放了。可是虎子卻沒有和我們任何人提過這件事,就直接消失在了我們的麵前,再沒有其他方法可以找到他。”

楊夜道:“也許,他隻是不願意麵對自己的過去,想換一個陌生的地方,重頭再來。”

胡可歎了口氣,道:“如果是這樣,我們也就放心了。阿夜你不知道啊,虎子雖然貌似在牢裏表現很好,但是其實無時無刻不在懷恨師傅他老人家,每次我們師兄弟八人去看他,他都一句話不說,我們帶來的東西,他拿到獄裏,就給所有犯人分著吃了,自己根本不動一下。他其實,一直對我們所有人存有懷恨之心啊……”

楊夜這次算是明白過來了:“師傅想說的是,你怕葉春,回來報複你們?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不過,確實有道理,根據心理學和犯罪心理學,再加上人的性格和周圍環境引起的落差,而導致一個人的心理扭曲變形,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尤其按照師傅所說,葉春應該是一個性格十分倔強,而且能力也比較突出之人,這種人往往最容易因為生活的打擊,而變成另外一個人。”

胡可道:“我就是在擔心這個!而且……阿夜,我不瞞你,我在兩天前,在我這個拳館周圍的山路散步的時候,感覺有人跟蹤我,當我回頭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身影一閃而過。我當時馬上就追,可惜那人的身手,比我高出太多,我和人家,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我自問我學習詠春這麽多年,談不上多有成就,但怎麽也是一館之長,而且省級比賽,我的徒弟每次都是冠軍,所以比我身手好的人,絕對寥寥無幾!我當時隻能看到那人的背影,看起來非常熟悉!我當時第一印像,就想起了葉春師兄!我馬上就想到了很多問題——他為什麽要來這裏?如果來這裏是為了複仇,為什麽不對我下手?難道他已經得到消息,知道過兩天,師傅和所有師兄弟都會來這裏,來個一網打盡?他現在的實力,到底有多強?我能不能在他手底下,撐過十個回合?”

楊夜點點頭,原來還有這個隱情;果然不是什麽事情,都是表麵那樣簡單。便問胡可:“師傅的意思,是讓我想個方法,把葉春找出來?”

胡可點點頭,道:“阿夜果然聰明過人,你這樣說,相必一定已經有什麽好的方法了吧?”

楊夜拿出手機,道:“方法倒有一個,不過很簡單,也最實用——打電話報警,讓警方幫忙找到葉春,不就完了?”說完便要撥號。

胡可馬上把楊夜攔住,道:“找警察的話,我就不會和你說了!如果告訴警察,師傅必定也會知這事,到時候,恐怕他老人家又要生病了。而且……我們這裏,手機是沒有信號的……”

楊夜看了下手機,果然信號格是空格,道:“那你們平時怎麽和外邊聯係?”

胡可道:“客廳和訓練大廳,還有餐廳,都有固定電話的,我們都是每年交一次費,所以可以隨便打。不過,這事你可千萬不能讓師傅知道,你之前在警局工作,你也可以拜托你的朋友查查,但是問起的時候……”

楊夜接道:“就說,他是我之前的一朋友,想聯係下他,對不?”因為葉春十八歲入獄,被叛二十年,本來還有五年才能釋放,也就是說,葉春現在三十三歲,和楊夜是同齡人。

胡可又露出他那平民範兒的笑容,道:“我就知道把這事情交給你,絕對沒有錯!”

楊夜告別了胡可,直接就向餐廳走去——其他地方人太多,楊夜又不熟,但是見了又不能不打招呼,會顯得不禮貌,所以楊夜選擇到這個隻有吃飯時間有人,其餘時間幾乎沒人的地方,給刑一組的同事打電話。

“您好,哪位?有什麽能幫助您的嗎?”電話那頭,是熟悉的曉菲的聲音。

“我是楊夜……”不知道為什麽,打通電話的時候,楊夜突然感覺很尷尬,“今天是你值班?”

“原來是楊組長啊?可不是嘛,以前每到我值班的時候,都有你幫我值班,現在你走了,大家又都有家人……不好意思,我說錯了,應該是大家都有事情要忙,所以沒人幫我頂班了,就隻能自己值班了……”曉菲怕楊夜以為自己是說楊夜沒有家人,連忙改了口,然後問楊夜:“組長,你這麽晚了打電話來組裏,是有什麽事情?還是……想通了,還要回組裏來嗎?我們大家隨時都歡迎你回來!”

楊夜道:“其實,我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我找你,是想讓你幫我查點事情……”

曉菲道:“什麽事情,組長你盡管說就可以了!咱們都是老朋友了,不用這麽客氣!”

“你幫我查一個人,名叫葉春,廣東佛山人,最近一個月出的佛山監獄。他剛剛出獄,肯定還會被叫去不定期報道,所以我想讓你幫我查查他到底出獄後有沒有去報道過,或者他最近在哪個城市。順便給我寄一份他在監獄裏的行為記錄報告,發到我電子郵箱好了。”雖然已經不在刑一組,楊夜的說話方式,仍然不知不覺就像給曉菲安排任務一樣。

“不是咱們殤城的人啊?……”曉菲道,“這恐怕查起來會稍微浪費點時間,組長你可能得等我幾天。”

楊夜道:“沒事,也不是太著急……”

楊夜剛掛下電話,轉過身,就和一個人幾乎來了個臉貼臉——“不是咱們殤城的人啊?……”曉菲道,“這恐怕查起來會稍微浪費點時間,組長你可能得等我幾天。”

楊夜道:“沒事,也不是太著急……”

楊夜剛掛下電話,轉過身,就和一個人幾乎來了個臉貼臉——正是米機王的大徒弟黃昭。

黃昭盯著楊夜的眼睛,表情看起來十分奇怪,用一種讓人感覺全身不舒服的語氣問楊夜:“楊警官,你剛剛打電話的時候,是不是提到了‘葉春’這個名字呢?”說完,繞著楊夜開始原地轉圈。

楊夜笑了一下,道:“是啊,確實是提到這個名字了,黃師傅,這有什麽問題麽?”說完,也轉過身,盯著黃昭的眼睛。

黃昭和楊夜對視了五秒左右,笑道:“沒事兒,我隻是關心楊警官,隨便問問而已……不過,楊警官,你最好要明白一個道理——識時務者為俊傑,有些事情,和自己沒多大關係的話,最好不要多管!”說完,便離開了餐廳。

楊夜看著黃昭的背影,暗想:果然和胡可所說一樣,這個葉春,對於米機王和他的弟子們,影響還蠻大的。而且這個黃昭,看起來隻是一個溜須拍馬,討他父親米機王歡心的不成器的大徒弟,但其實還是挺有心計的嘛。

楊夜暗笑了一下,這個地方,開始讓他覺得有點意思了,邊笑邊離開了餐廳。

就在楊夜走後,餐廳的衛生間的門打開了,孟浩然從裏邊走了出來,盯著楊夜的背影,眼睛不停地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

……

不知不覺兩天已經過去了。這兩天,楊夜每天不是和胡可對弈,就是和妹妹楊惠學習點詠春的搏擊格鬥技術,所以楊夜總算已經對詠春拳,有了初步的了解。

詠春拳是一種十分科學化和人工化的拳術,為南拳中實用性、技擊性較強的拳法之一,在我國香港、廣東、福建等地流傳廣泛,其長處在於埋身搏擊。它拳快而防守緊密,馬步靈活和上落快,攻守兼備及守攻同期,注重剛柔並濟,氣力消耗量少。

詠春拳就其理論、心法、手法等創有小念頭、尋橋和標指等三拳套及木人椿法。更配合黐手練習以訓練及敵橋手雙接後的感覺和反應。詠春拳用一種叫做“寸勁”之發力方法來攻擊和防守。理論和心法方麵注重中線、埋踭、朝麵追形、左右兼顧、來留去送、甩手直衝等,以最短距離和時間去進攻和防守。

所以詠春拳是一門既可以上擂台比武,又可視作長期強身運動的拳法。

本來詠春是南拳種的一種,但是因為流傳的過程太長,加上中間諸多原因,導致傳人分散在世界各地,到了近代,導致詠春拳在北方也占據了一定的地位,而北派詠春拳和南派詠春拳的拳風,兩者區別非常之大——南派注重基礎,拳法循序漸進;而北派拳法講求氣勢和殺傷力,不受基礎功影響,卻很難進入登峰造極的境地。

楊夜才真正接觸詠春兩天,就已經被這門實用性十分強的拳法所吸引了,而今天,他可以觀看真正的詠春拳高手,到底是如何對陣的。

早上八點整,米機王和他的八個徒弟,和他們八個徒弟選出的弟子,都已經齊齊聚集在客廳之內,等待米機王宣布比賽規則。

米機王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徒弟和徒孫們,臉色明顯比前兩天要好了許多,神采飛揚道:“看到你們現在這個樣子,我米機王突然感覺,我這一輩子沒有白來到這個世界上,選出掌門人之後,就算讓我馬上死了,我也沒有遺憾了!”

大徒弟黃昭慌忙道:“師傅您老人家身體比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都好,怎麽可能死呢?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誰都愛聽好話,這也許正是黃昭的生存之道。米機王馬上便給黃昭捧得合不攏嘴,道:“好了好了,我們馬上開始,你們帶來的人,為師大多還都沒見過呢,就先次序,挨個介紹一下吧?”

老大黃昭帶著兩個徒弟,從座位走到中間空地之上,向諸人道:“我帶來的兩位,是我的大兒子黃顯義,二兒子黃顯仁。”說完,父子三人向眾人作了一個揖,便又回到了位置之上。兩人的樣貌明顯要強過他的父親很多,而且看起來比他們的父親也要自信許多。

老二黃念怡帶來的是,是自己的大徒弟王博,和五徒弟周義。兩人和自己的師傅,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雖然年齡都很年輕,但是卻都有一副渾然天成的大家風範。

老三黃昊帶來的,是自己的大徒弟李恨天,和二徒弟何思遠。可能人在選擇自己的接班人的時候,總會不自覺選擇與自己比較想像的人;所以,黃昊的兩位徒弟,光看樣子,就讓人感覺和他師傅一樣,是那種說話不經過大腦的人。

老四王明哲帶來的,是自己的大徒弟陸子涵和二徒弟歐陽明。

老五胡可帶來的,則是自己的十徒弟石誌明,和唯一的女徒弟楊惠。

老六陸文軒帶來的,是自己的大徒弟曾博,和三徒弟白語堂。兩個徒弟和他師傅一樣,看起來文質彬彬,頗有氣質。

老七金子默帶來的,是自己的大徒弟錢貴,和六徒弟高子傑。

老八孟浩然帶來的,是自己的大徒弟杜軍,和二徒弟杜文。

八人分別介紹完自己帶來的人選後,米機王頗為滿意的點點頭,道:“規則很簡單,一對一,淘汰賽。老大的徒弟對老八的徒弟,就這樣依次類推。第一輪過完後,繼續這樣比下去,直到剩最後一個人為止。如果勝出的人是同一個人的徒弟的話,那就先必須讓你們內部的兩人,分出勝負,才可以進行之後的比賽!”

眾人點點頭,並不敢有任何異義。

這麽重要的一場南派詠春掌門人的爭奪戰,就在外界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然展開了;可是令外界更沒有料到的,是這場比賽,其實是一場悲劇的再次上演……

比賽在米機王的一聲令下之後,正式開始。

首先是黃顯義對杜軍。

兩人很禮貌地互相敬完禮,便開始了戰鬥。

黃顯義根本沒有任何的猶豫,就直接向杜軍發動了攻擊。事實上,黃顯義確實不用猶豫,因為杜軍根本和他不在一個檔次上——三個照麵剛過,杜軍已經完全落入下風,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黃昭已經樂成了一團,滿臉笑容地對米機王點了點頭,然後十分傲慢地看著孟浩然。

就在旁觀的眾人都以為第一場比賽,如此簡單就會結束的時候,杜軍突然手裏拋出一把石灰粉,一直處於進攻狀態,根本沒有想過防守的黃昭,雖然第一反應是用雙臂擋住自己的雙眼,但是還是有微量的石灰粉進入了眼睛和鼻控,導致黃昭根本在短時間之內,不可能擁有常人的視覺能力。

“老八,你什麽意思!”黃昭還沒有開罵,黃昊已經先行站了起來,指著孟浩然大罵道:“狗娘養的,居然用這種卑鄙手段!我們詠春派不允許有你們這樣的小人!”然後向米機王道:“師傅,我建議將老八和他的兩個徒弟,直接取消他們的比賽資格!而且踢出詠春派!”

場上本來焦灼的兩人,已經停止了打鬥——黃顯義因為眼睛進入石灰粉的關係,已經閉上了眼睛;而杜軍,因為聽到了黃昊的話,也害怕地看著米機王。

孟浩然則根本不理睬黃昊,一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眼睛還是盯著場內的二人。

米機王略微思索了下,大聲道:“老三,坐下!競技比賽,原本是不應當用這種手段的,不過,戰場上你們隨時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敵人,如果因為敵人用了陰險的招式,你們就無法取得勝利的,我想,也絕對沒有資格做南詠春派的掌門人。所以,比賽繼續!顯義,如果你認為不公平的話,可以認輸!”

黃昭和黃昊兩兄弟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這樣判決,實在是太不像他了,但是從小的家教養成了父親決定的事情,黃昭和黃昊根本不敢多說一個不字的性格,所以兩人隻能壓著火氣,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而孟浩然則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帶著輕蔑的微笑,看著黃昭和黃昊兩個兄弟,恨得兩兄弟直咬牙根。

眾人雖然不明白米機王為什麽會下達如此不公平的決定,不過既然已經這樣,那比賽就要繼續進行下去。

高手對招,一個很微弱的細節都可能決定成敗,何況黃顯義的眼睛已經成了這樣,所以比賽隻持續了不到半分鍾,就以杜軍的勝利而告終了。

黃顯義和他父親不同,雖然心中十分不服氣,但是還是尊重自己爺爺米機王的醫院,一聲不吭就坐回到了黃昭身後,閉著眼睛休養起來。

第二場,比賽的是黃顯仁和杜文——剛剛是兩個哥哥的對決,現在又輪到了兩個弟弟。眾人嘴裏不說,但是心裏都期待著這個兩人之間,到底會是誰輸誰贏。

二人的火藥味相當濃重,連正式比武之前的禮都沒做,直接就進入了比賽中。

黃顯仁不像他哥哥,並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全身做出防守姿勢,死死盯著杜文。

杜文也和他的哥哥剛好相反,並沒有多拖延,直接就對著黃顯仁猛攻,招招使的都是詠春的殺招,速度極快,實力確實比起他的哥哥,要強上許多。

隻不到兩回合,黃顯仁就逼得走投無路,眼看就要出局。隻見黃顯仁突然把兩手伸入上衣的兩兜之中,再拿出來的時候,雙手已經各套著一個鐵指虎;剛好杜文的拳頭又對著黃顯仁再次打來,黃顯仁直接用套著指虎的拳頭,和杜文的拳頭兩拳相接;隻聽到“哢嚓”一聲脆響,緊接著是杜文鬼哭般的嚎叫,人已經倒在地上,抱著自己被指虎所打得折斷的右手,來回打滾。

眾人在黃顯仁拿出戴上指虎的瞬間,以後噓聲一片,當黃顯仁用待著指虎的拳頭,把杜文的拳頭骨頭擊碎的時候,眾人已經嘈雜聲一片。

黃昭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大聲對米機王道:“師傅,您之前說,戰場是瞬息萬變的,隨時可能遇到各種各樣的敵人,所以,我隻是利用規則而已,沒有違反規則。至於有人受傷……”說完,盯著仍坐在原地的孟浩然,一字一頓道:“我們誰都不想看到,隻能怪他自己實力太差……”

米機王果然還是像上次一樣,麵無表情道:“繼續下一句比賽!”根本沒有理會受傷的人。

這些人真的都是同門麽?楊夜暗想,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會這麽冷血吧?

之後的比賽,大家都還算中規守矩,而且也讓楊夜真真實實的大開眼界了一次,在快十二點的時候,終於進行完了第一輪比賽,勝出的八人分別是:黃顯仁、王博、李恨天、陸子涵、楊惠、白語堂、高子傑和杜軍。

米機王不愧為一代宗師,看著麵前的八人,好像之前比賽剛剛開始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城府之深無人了解,大聲道:“上午的比賽結束了,大家先去吃飯,中午稍微休息調整一下,下午三點之前,再次到這裏集合,進行下一輪的比賽!”

餐廳之內。

大家都低聲討論著上午比賽的時候,黃昭和孟浩然的徒弟的所作所為,不明白米機王為什麽要那樣做,同時都在討論,如果自己的愛徒和那兩人對戰的時候,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取得勝利,要不要也用一樣的手段等等問題……

不過米機王的八個弟子,並沒有說任何話,都一聲不吭地吃著飯,隻有一人除外——黃昊突然站起來大聲道:“你們討論這些沒用的東西幹什麽?師傅說的非常對,隻要是真正有實力的人,根本不在乎對手用什麽方式,都一樣會獲勝!”

而黃昭和孟浩然本人,卻像沒聽到一樣,吃完飯後,便各自帶著自己的徒弟回到了住處。

楊夜則和楊惠吃過飯後,一起到了胡可的房間之中,商討怎麽樣根據上午所觀察到的情報,來進行有效的策略應對。

……

三個小時的時間幾乎是沒有什麽感覺就過去了。

下午兩點五十分,大家都已經再次聚集到了客廳,隻有黃昊師徒還沒有到。

米機王稍微顯露出不快之色,道:“老大,你去老三住的地方,去找找他,大家都在等他一個人,我最討厭浪費時間的人了,你找到他告訴他,如果三點之前不到,就當作自動放棄比賽!”

黃昭馬上站了起來,都沒叫自己的徒弟去找,自己親自就小跑著出了客廳。

可是不到兩分鍾,就聽到黃昭大叫著跑了回來:“師傅,不好了!不好了!……”人跟著跑了進來,氣喘籲籲道:“師傅,阿昊他……阿昊他……他在自己的房間裏……”

米機王怒道:“這麽說老三不會來了麽?那好,我們開始比賽吧!和老三徒弟對決的人,將直接進入下一輪比賽!”

黃昭搖搖頭,終於緩過氣來了,大聲道:“不是,老三他,和他的兩個徒弟,都死在了他的房間裏!”

眾人都驚住了,米機王顯然也不相信黃昭的話,問道:“你說什麽?”

……

2012年3月8日,下午三點十分整,殤城市北郊米機王永春拳館,住宿樓三樓,302室之內。

當楊夜和米機王等人,看到躺在地上的黃昊師徒三人的屍體的時候,才知道事情確實變得很嚴重了。米機王看到自己的三弟子,又是自己的三兒子突然就死了,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