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的回複讓寧書藝略略放下了一點心。

她知道霍岩內心最敏感的事情是什麽,偏偏在知道了他過去的遭遇之後,寧書藝也很清楚,這種事隻有自己去平複和釋然,旁人是勸不了多少的。

這麽長時間,霍岩已經逐漸融入到了寧家的這種氛圍裏,沒有人拿他當外人,他自己也漸漸鬆弛下來。

今年這個春節,本來寧爸爸征求他的意見,邀請他留下來一起過節,霍岩同意了,大家都很高興。

現在這麽一鬧,大家多少都覺得有些別扭。

之後的幾天假期,霍岩每天也會到樓下“報到”,但不會一整天一整天呆在那裏。

他那個人又不是把情緒和心思掛在臉上的性格,寧爸爸和寧媽媽私下裏隻好偷偷詢問寧書藝。

再怎麽說,聶光現在從法律上還算是他們的大女婿,他對霍岩出言不遜,寧爸爸寧媽媽也覺得十分過意不去,有些心疼霍岩這個懂事的孩子。

寧書藝倒是淡定得很,隻是和寧爸爸寧媽媽說,霍岩不是一個心思複雜的人,如果真的不高興了,也藏不住,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不要去小心翼翼地試探揣測,那樣反而會令人不舒服。

寧家爸媽覺得女兒說得也有道理,也隻能強忍著心裏麵的擔憂,裝作沒事人一樣。

寧書悅也想替聶光去給霍岩道個歉,同樣被寧書藝攔住了。

“你們都不要這樣。”寧書藝有些無奈,“如果說聶光是劃了霍岩一刀的話,那你們每小心翼翼地去安慰一次,表達一次歉意,就等於是把那道傷口上剛結的血痂摳掉一次,雖然是出於好意,歸根結底也是帶來了二次傷害,沒有這個必要。”

寧家的幾個人聽了之後,也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便也不再提這件事,除了寧書悅見到霍岩的時候還是會有一點帶著歉意的不自在,其他就都和平日一樣了。

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寧書藝和霍岩本來也不能像其他人那樣,有大把大把的休假可以泡在家裏麵,所以那件事很快就被翻了篇。

到了假期結束前一天,輪到霍岩值白班,寧書藝在家裏幫父母收拾收拾,到了傍中午的時候,寧爸爸裝好了一個碩大的多層飯盒,沉甸甸的,讓寧書藝給霍岩送去。

早上霍岩知道寧爸爸肯定會安排寧書藝給自己送飯,索性就把車留在家,好方便寧書藝開車過去。

這會兒寧書藝真心慶幸他的這種考慮,不然這麽沉的一套飯盒,她還真不太好拿。

開車來到單位,經過門口的時候,寧書藝注意到一個在大門外徘徊的人影,忍不住從後視鏡看了幾眼,覺得有些眼熟。

把車停在車位上,從車上下來,寧書藝看到門口警衛室的同事衝自己一個勁兒的擺手,示意自己過去。

盡管有些疑惑,她還是從善如流地提著沉甸甸的飯盒進了警衛室。

“看到外麵那人了麽?”警衛室裏值班的同事指了指外麵徘徊的那個人,“來找你們隊槍神的。”

“找霍岩?”寧書藝愣了一下,“那你怎麽不給放行?”

“你們董隊特意打的招呼啊!”同事指了指窗邊,那裏貼著窗框的縫隙夾著一張照片,一看就是透過警衛室窗口拍的,照片上的人正是外麵的那位,“都說了,一定不要讓這個人進去找霍岩。

我們最開始害怕認不出來,一不小心錯放了,拍了個照片放這兒看著。最近不需要了,都能認出這位來了。”

警衛室的窗戶都是單麵的,從外麵看是一片冷藍色的鏡麵,寧書藝倒也不用擔心被外麵的人看到,往窗邊湊了湊,好能看清一些。

外麵的那個女人,看起來有六十多歲的模樣,這樣冷的天氣裏,也隻穿了一件舊舊的短款薄羽絨服,看起來就很不保暖。

她一直在門外走來走去,大體也不隻是因為內心的焦灼,肯定有太冷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吃不消的成分在。

寧書藝原本隻是覺得外麵的人有一點眼熟,這會兒這麽仔細一看,方才朦朦朧朧的記憶也變得清晰起來。

這個人她還真見過,之前霍岩在抓捕的時候被刀劃傷了手臂,在醫院裏進行緊急處置的時候,遇到了外麵的那個女人——他的前養母。

寧書藝認出那個人,臉色也就陰沉下來,她問旁邊的同事:“這個人經常來麽?一般會在外麵守多久?”

“最近幾乎天天來,每次來的話,不好說在外麵呆多久,我們有時候忙活起來也沒注意。

反正最高記錄的話,好像在外麵轉悠了大半天,從中午一直等到下午下班點之後才走。”

那位同事對這件事很是好奇,之前不好意思問董大隊,這會兒和寧書藝打聽倒是比較放得開一些:“這人誰啊?為什麽特意叮囑我們別放她進去?

是你們手頭哪個案子的被害人家屬,或者嫌疑人家屬?胡攪蠻纏鬧你們?”

寧書藝擺擺手,不想向別人透露太多霍岩的個人隱私,隻是又向對方確認了一遍:“是董大隊特意叮囑你們的?”

“對啊,可不麽!感覺特別正兒八經地叮囑我們的。”對方也立刻就點頭印證了這個答案。

寧書藝有些疑惑,最近雖然說她和霍岩忙了一點,但是也不至於一點時間都沒有,這期間見過董隊很多次,卻一次都沒有聽他提起來過。

很顯然,董隊是知道些什麽的,但是他卻選擇什麽都沒有對霍岩說。

歸根結底,董隊還是惜才的。

最近這一年不到的時間裏,霍岩的變化別人看得出,董隊自然是更加看得一清二楚。

對於霍岩的身世,他同樣也是局裏除了寧書藝以外最了解情況的。

那麽能讓董隊為了保護霍岩,一字不漏的情況下叮囑旁人不許放行,很顯然是因為這位“前養母”之前有做過什麽別人不知道,但是董隊卻很清楚的事。

“謝謝你們!幫忙關注著這些,辛苦了!”寧書藝對那位同事笑了笑,從裝餐盒的口袋裏掏出兩罐寧爸爸之前非要塞進去的飲料放在桌上,“大過節的,喝點小甜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