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5章 番外鎖心緣 9

“沒有不自在!”也不知道觸動了哪根心弦,白暨急急解釋,“天宮之外又沒有你,我去別的地方作甚!”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一驚。

白暨未想自己會說出如此直白的話來,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世間最不值錢的便是山盟海誓,你日後還是少說吧。”

也不知道哪句話說得狐九不高興,這會兒隻是冷冷瞥了白暨一眼,便轉身離去。

白暨暗自後悔,卻也沒有別的法子,隻得悻悻離去。

正巧朝陽攜著小喵去找玄天,剛好瞧見這一幕,眸光不由微滯:“沒想到這世間最風流的男人,還記著曾經的這段情……”

“說是因為那顆元丹的緣故。”小喵細聲解釋著,“但三千年也是長情,雖比不了公主對上神的情義,但白暨和狐九的事倒也傳開了,我瞧方才白暨離去的神色,倒是像動了幾分真心思。”

朝陽點點頭,淡笑著不說破,拉著小喵的手便跟在了白暨身後。

卻是跟入了劍林,隻見茫茫雲海之中有一山峰陡峭淩峋,山上則插滿了劍光閃閃的天鐵寶劍,皆是天下間一等一的武器。

卻也有一點不同之處。

這劍林中的寶劍皆有靈性,識主認主,不是想拔就能拔的。

朝陽知道白暨天賦不佳,因得了狐九的元丹之後,法術方才長進了些,又有狐九三隻九尾狐狐尾三千年法力護體,此時步入劍林,隻見劍光流動,似有震動之氣徐徐流出。

朝陽和小喵瞧著訝然了半會兒,覺著白暨如今倒像是個可塑之才,三千年思過已過,身上輕浮之色減去不少,竟餘一派渾然仙氣縈繞周身。

再一看,隻見白暨一躍而起,落在劍鋒之上,右手手持之處是一把三寸寬黑柄長劍,劍鋒泠泠,似有削鐵如泥之勢。

白暨像是瞧上了這把劍,將狐九先前給他的通行令往劍鋒上一掃,隻見那通行令霎時化作一道金光,融入劍身之中,而那長劍也跟著衝天而起,落於白暨之手。

“果然是把好劍。”

小喵喃喃自語的說著,朝陽卻拉了拉她的手,再往旁邊瞧去。

白暨得了那把好劍之後,在劍坑下挖出了一塊通體明亮的白玉石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立即騰雲駕霧離開了劍鋒。

朝陽和小喵便也跟了去,卻發現白暨竟是回了司情司,又去找狐九。

“剛剛在劍林瞧見了這塊石頭,我覺得好,九兒覺得如何?”

他笑嘻嘻的說著,鋒眉微揚,一雙丹鳳眼脈脈含情,的確是這上天入地絕佳的公子人物。

狐九卻隻是粗粗往他手裏看了一眼,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你便命人雕刻好了做成劍蕙,也算將它們湊在一塊兒了。”

“我是想將它送給你的……”

“送給我?”

白暨還欲再說什麽,卻碰巧柳相惜來訪,手裏拿著現做的糕點請狐九品嚐,瞧見白暨在此,不由眼眸一亮:“許久不見白大人,白大人倒是越發精神了,這滿頭銀發的模樣倒像是神宮中那幾位尊貴的神君,看著倒也體麵。”

對他這不尊不敬的話,白暨隻得咬咬牙,誰叫他如今雖然有了官職,但品級到底比柳相惜低兩級,隻能任憑他笑話。

倒是狐九,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對白暨說:“你也坐吧。”

白暨聽了這話,連忙受寵若驚的坐下,隻聽柳相惜繼續說道:“上次我同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麽樣?”

“仙君抬愛,狐九萬不敢當,隻是我這顆心三千年前就沒了,再無情愛之念,仙君還是另謀賢妻吧!”

一聽這話,白暨方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連忙跳起身來,惡狠狠的看向柳相惜:“即便仙君身份不凡,但這上天入地誰不知道九兒是我的女人,你怎麽能向九兒求親?!”

柳相惜聽了這話倒也不惱,隻是笑著看向白暨,眉眼一挑:“白大人的女人多了去,何必耽誤狐九上仙的年華?”

“你!”白暨氣不過,正欲說什麽,卻被狐九擋了下去:“我又沒說嫁他,你急什麽?”

“九兒……”

待看向狐九,狐九卻又偏過頭去,依舊是對柳相惜說道:“我一個人慣了,仙君日後還是莫要再說這話。”

白暨連忙補充了一句:“誰不知道柳仙君愛極了世間風雅之物,唯獨不談情愛之事,乃是命中無妻之命,你若硬是娶了九兒,豈不是要害她!”

朝陽和小喵在屋外聽了半天,不由咯咯咯發笑:“我瞧那白暨現在是真急了,也不知道那柳相惜什麽時候對狐九動的心思。”

“公主您是不知道,這些年來天宮之中對狐九動心思的人可不在少,她模樣本就生的奇美非凡,又是極具風情的人物,就算沒有這柳相惜,也會有別的人,白暨他能不急嗎?”

兩人在屋外說著,也不知怎的白暨突然就氣衝衝的走了出來:“九兒,這話可是你說的,若我奪回了神君之位,你非嫁給我不可!”

瞧見了這一幕,朝陽又不免仰身長歎:“這白暨什麽都好,就是難免年輕氣盛了些,還得多磨練才是。”

說罷,她便又拉著小喵的手道:“不如咱們幫幫他,就算成全了這段姻緣。如今神虎族老神君是不認白暨這人了,今年神虎大典必定不會讓他參加,你就去告訴老神君,便說是我的意思,隻要這白暨贏了旁人,過往的事一改既往不咎,但若要當這神君,就必定日後心中隻許狐九一人!”

聽了這話,小喵便點頭領命而去,獨留朝陽一人看著屋內的狐九和柳相惜。

也不知兩人究竟在說什麽,竟然麵露喜色,好不高興。

朝陽隻盼,這三千年狐九仍未變心,否則她今日,又多事了。

“那後來,他們在一塊兒了嗎?”

無憂巴巴兒的看著朝陽,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狐九和白暨的結局,朝陽隻是淡淡一笑,抱著子墨,光潔的雙腿伸入天河波光粼粼的涼水中,輕鬆自若的浮動著:“這九重天上哪裏有不長情的?即便曾經糊塗過,後來也都知道改了。這世間最怕聽見的一個字便是悔字,可若是悔了,就沒有不悟的了。”

朝陽這話無憂有些聽不明白,這會兒小臉皺巴巴的,頗有些疑惑的看著她:“我不懂什麽悔,什麽悟,隻是這世間若相愛不相守,那就沒什麽意思了。”

朝陽一笑,略略點了點頭:“今兒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同我一塊兒去浮光小築嗎?”

無憂看了看朝陽,又看了看天河的另一端,徒然寂寞的笑了笑:“算了吧,我就待在這兒,待在離阿燁最近的地方。說不定他什麽時候悔了,也會回來看看我呢?”

那徒然寂寥無依的輕軟之聲叫朝陽心裏恍然像是下了一場雨,那麽無助,那麽蒼涼。

她張了張嘴,想叫無憂隨她一塊兒離去,不料這時無憂已呆呆望向天河的另一端,兩隻素手撐著臉頰,滿臉相思之意,不忍再打擾,便悄悄兒離開了。

出了天河,忽見一道頎長身影立於遠處。

墨發揮灑,黑衣飛決,一雙深情似水的眼眸不偏不倚的盯著她。

朝陽不禁喜笑顏開的迎了上去,夜墨便也順手接過她懷裏的孩子:“你怎麽來了?”

“見你一直沒回家,便來了。”

他細聲說著,複而便吻上朝陽額間熠熠生輝的龍紋印,卻見她眼見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不由愣了愣:“你怎麽不挑好的說,偏偏挑了狐九的事?”

“你都聽到了?”朝陽笑了笑,明眸璀璨的模樣,“隻是我想來想去沒想到什麽好的,即便是你我的事,或是心悠夜月的事,也不見得就比狐九和白暨的事順暢,神宮之中哪段情愛不是這樣?我不過是想借著這件事給無憂提個醒罷了。心魔啊,你說天父死後尚有一魂一魄未曾消散,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平日裏也不是愛說話的人,今日像是來了興致。

一手抱著子墨,一手牽著朝陽,慢慢往回走:“我隻知蒹葭,不知無憂。”

“天父將無憂瞞得那麽緊,你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隻是這蒹葭我卻也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

朝陽好奇的看向夜墨,卻見夜墨微微蹙眉,眸中似有怒氣,但過了一會兒方又笑了起來:“還不是因為你。”

原本朝陽小的時候就隨他在冥界住過,那個時候天下間誰不知曉她朝陽公主的名號?剛剛化身的時候雖旁人都沒見著她的真容,但玄天幾個在神宮中卻大傳特傳說朝陽貌美如花,乃天下絕色,無人可比。

這事後來傳開了,也得到了冥界中侍婢們的證實,凡途徑冥界輪回轉世的鬼魂見到朝陽真容,都乖乖兒吞孟婆湯的,一時間朝陽美貌絕世無雙的說法便傳遍了四海八荒。

冥皇君邪乃是三皇之中最愛美人的一個,自己收了數百位美人充裕後宮不說,聽了朝陽的傳聞,倒沒有染指這位小輩的念頭,卻想要朝陽一幅畫像。

為著這件事,便將畫師請來了冥界,被那時的玄冥知道後,立即轟出了冥宮,冥皇因此與玄冥大打出手,雖然最後不知誰勝誰負,但冥皇到底是沒有拿到朝陽的畫像,卻對玄冥說了一番話:“當年蒹葭那樣的人物,哪怕是天父同本君爭,本君也不讓的。你竟吝嗇到連一幅畫像都不肯給,當真是將朝陽寶貝得緊啊!”

也是因著這句話,玄冥才知原來天父和冥皇在曾經下凡曆劫之時,同時愛上了一位名叫蒹葭的女子。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朝陽聽了他的話,不禁念出這首詩來,“可想這位蒹葭,必定是伊人了。”

“不過人界浣衣女,倒也不是什麽絕世美人。隻是冥皇好勝心強,非得同天父爭一爭。蒹葭紅顏薄命,留在冥皇身邊不過三載便故去,冥皇身邊女子眾多,哪裏記得住她?唯有天父記著她……”

聽夜墨這麽一說,朝陽反倒好奇起來:“那後來呢?以天父的能力,替蒹葭還魂也不是難事,為何會生出無憂這麽個心魔來?”

“你猜?”

夜墨笑著看向朝陽,卻見她眉頭緊鎖,一副苦惱模樣:“別的事我還能猜,唯獨這件事我半點都猜不透。你要知道就告訴我吧,何必同我賣關子呢?”

“倒也不是賣關子,隻是懷疑……”說著,夜墨便傾身靠近,貼著朝陽的耳廓說了一番話。

聞言,朝陽不免大驚失色:“你是說,無憂她是……”

“也隻是猜測,憑天父的心智,怎會無端生出心魔?天父未給蒹葭還魂,怕也是這個緣由。”

朝陽聞言點頭,拽著玄冥的手有些發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照你這麽說,我倒是有些害怕,天父一魂一魄未曾散去,都過了這麽多年,天父究竟還放不下什麽?無憂嗎?他若真放不下無憂,真連她見都不肯見一麵?如今他走了,倒是將無憂給放了出來,可無憂還心心念念掛念著他,他當真是……唉,也不知該說天父什麽好,一輩子算計來算計去,竟連身邊人也要算計。”

聞言,夜墨不由一笑:“由你這麽說,天父倒更像是魔了。”

朝陽瞅瞅他,覺得這正兒八經的夜墨魔君也沒有天父那麽深的心思,不過,夜墨也是有心思的,可至少夜墨從不會將心思算計在她身上吧。

“算了算了,不管別人的事了。”朝陽搖搖頭,頗有些苦惱的樣子,“剛生了孩子,頭疼不得,哎,還是明兒繼續同無憂說狐九的故事吧。”

夜墨淡笑不語:“隻怕你說得越多,她越是不肯走了。”

次日一早,朝陽沒帶子墨,便備好糕點和美酒前往天河。

那時無憂依舊在星石上坐著,見她來了,便起身相迎,笑意盈盈的問她:“能告訴我後麵的故事怎麽樣了麽?我昨晚想了一夜,想得睡不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