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4章 番外亂世 23
“你先去吧，待會兒有事我會叫你。”
聽了這話，綿心便歡歡喜喜的抱著衣料離開了，這時秋眉湊上前來淡淡道：“宮主，那似乎是霓衫……”
“所以我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呢！江門侯府就算再有錢，也沒見侯夫人天天都穿這麽名貴的料子，楊芸還說這些料子都是吳婉月挑剩下的，這話說出來都沒人相信！送我這兒來的就有四匹，以吳婉月的為人，她就是再惺惺作態，也隻會挑走一半，照楊芸的原話說，豈不是有八匹？你覺得可能嗎？”
秋眉自是不信，所以才暗暗擔憂，當然，她所想到的是，靳梓汐也想到了：“所以這料子無論穿上誰身上都是禍端！去，趕緊回朝陽宮一趟，將所有天錦的料子都拿來！”
天錦是這世間最好的綢緞，世人比喻一件東西不好弄到手，往往用千金難求這樣的說法，可天錦這樣的綢緞，是用錢根本無法買到的絕世珍寶！
“宮主，屬下不明白，如果這霓裳都是禍端，那天錦豈不是……”
聞言，靳梓汐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這件事不是楊芸在搗鬼，就是吳婉月和她聯手在搗鬼，如果我們猜搬回清風苑就惹出了事端，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我們的笑話！而且，取這天錦來不是為了自己穿，而是打算送給侯夫人……她們想跟我玩把戲，我就陪她們玩到底，看看她們到底誰有翻雲覆雨的本事！”
說完這話，靳梓汐便回了房，而秋眉也回到朝陽宮取天錦。
江離雲從榻上翻了個身，正對著她，雙眸含笑：“幾匹霓裳也能叫你發這麽大的脾氣？”
靳梓汐隨意撇了撇嘴：“即便是山野丫頭也知道霓裳乃是西域供品，昨天才騎了西域的馬，今天又送來西域的布料……你三哥看起來不笨，而且，我想他做事也沒這麽誇張。偏偏楊芸又說了那麽一番話，今天這霓裳我若是不要，她會說我目中無人，我要了，便正中她下懷！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張口閉口都提到她相公，當中的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是。若是阿月真的留下了部分霓裳，還能算江齊天的照顧，如果她沒留，你這裏有，便是江齊天偏私……”說到此處，江離雲便撐起下顎，湊到靳梓汐耳邊一笑，“楊芸會在侯夫人麵前說你們有私情，到時候指不定會怎麽折磨你。”
這件事便是這個道理。
侯夫人折磨人的手段她已經見識過了，上次要了青木的命，莫非這次真要了綿心的命不成？
昨天的西域馬的確是江齊天私心安排的，但今天的西域布料想必是楊芸自己的主意。
如此一想，便可斷定楊芸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在激她，吳婉月根本就沒留下這些霓裳，說不定，她連見都沒見過！
好在秋眉腳力快，很快就將天錦帶了回來。
靳梓汐連忙換上一身體麵的衣服，帶著秋眉和天錦的布料去給侯夫人請安。
真是巧的很，靳梓汐去的時候，楊芸也在侯夫人房內，兩人似乎正說著話，靳梓汐上前施禮，道一聲“夫人安好”，侯夫人硬是沒理會。
好在這種下馬威靳梓汐早就料到，她也跪在地上不動，隻是用手指頭輕輕一拉，蓋在雲錦上的白布便緩緩滾露，屋子裏彌漫著一股透明的銀光，霎時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這……這是天錦？”
侯夫人是女子，是女子就沒有不愛奢華之物的。
靳梓汐早就料到了這點，笑著將天錦捧到侯夫人眼前：“是，夫人好眼力，這正是天錦。”
若不是侯夫人曾經在皇宮裏見到貴為貴妃的二女兒有這麽一件天錦的衣服，她如何都不會想到靳梓汐居然能弄到這樣的好寶貝！
侯夫人緩緩伸手劃過那銀光閃閃的布料，就連楊芸這時也瞪大眼睛湊了過來。
“聽聞這天錦是江南明月樓的招牌，取的是最為上等的絲線，需得九十九位織女耗時九十九天才能趕製出手絹兒那麽大的一塊兒，若要製成布匹，至少需要三年時間！”說到此處，楊芸便好奇的看向靳梓汐，“你怎麽會有這麽好的東西？”
“機緣巧合。”靳梓汐直言不諱的說道，“一年前明月樓的樓主不幸被毒蛇咬傷，我順路救下了他，他為表感激便送了我三匹天錦。我也知道這東西稀罕，所以，就拿來孝敬夫人。三嫂也是，剛剛偏送我那麽好的霓裳，我哪裏用得了那麽好的東西，心想我都能穿霓裳，怕是隻有天錦才能配得上夫人，所以便立即送來了，夫人不會怪梓汐送得太晚吧？”
侯夫人雖然有心針對靳梓汐，但沒有人會不要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她緩緩一笑，命丫鬟收下，伸手扶起靳梓汐的同時瞥了楊芸一眼。
“難得你有心，我也就收下了，既然你三嫂拿得出那麽好的料子給你，你穿便是，沒有什麽用不用得了的。”
說完，侯夫人便又命人奉茶，將靳梓汐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想不到你還有幾分運氣。今年年初的時候，我便命人去明月樓求這天錦一匹，那時便聽人說明月樓的老板將僅剩的三匹天錦送了救命恩人，沒想到，那人便是你。”
靳梓汐本來就沒說假話，這時候也不必心虛：“夫人說的對，是我運氣好罷了。”
楊芸聽了這話自然有些不高興：“弟妹也真是，我拿霓裳送你，你拿天錦送夫人，這不是就把我給比下去了嗎？”
靳梓汐淡笑不語，難道她還應該將天錦送給她，才不算失禮？
沒坐多久，靳梓汐便走了，用江離雲後來的話說，便是用三匹天錦化解了一樁麻煩事，看上去容易，做起來卻難，也虧靳梓汐不喜歡奢華之物，否則換做別的女子一定做不到這麽大方，巴巴兒把最好的東西往仇人那兒送。
哪知靳梓汐卻毫不在意，對江離雲擺擺手道：“世人隻知天錦難求，卻不知這個世間最難求的絲綢並非天錦，而是織雲和織錦。”
江離雲當真沒有聽說這種布匹的名字，便聽靳梓汐神神秘秘的說下去：“你別聽這兩種布匹名字普通，便以為它們尋常，這織雲還是我小時候得來的。”
靳梓汐同江離雲說了一個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的舊事。
那還是她六歲的時候，在朝陽宮外的深穀獨自習武，忽然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乘雲而來，見著她依舊站在雲朵上不下來，指著前麵豔紅的宮殿問她：“小姑娘，那是什麽地方啊？”
靳梓汐便道：“那是朝陽宮。”
老者眼眸一亮：“可是皇宮？”
靳梓汐便笑了：“不是，隻是個習武的地方，君國太上皇和太後的故事你有沒有聽過？聽說太後白如煙降生之時，是由一位名叫朝陽的神仙接生的，為表達感激和敬畏之情，所以白家祖輩將此處取名為朝陽宮，以示供奉之意。”
老者一聽這話，不禁大笑，這才收了雲朵落地，走到靳梓汐眼前：“那你可知這朝陽是什麽神仙？”
靳梓汐想了想：“凡塵中有不少戲文唱的就是朝陽和玄冥的故事，稱之為天之朝陽，應該就是這天上紅日吧！”
聞言，老者便笑著拍拍她的頭：“不錯不錯，你倒是有慧根，將來必成大器。”
說完，那老者便從袖子裏掏出來一段紅綢交給靳梓汐：“此乃天宮之物，名為織雲，這匹紅色的名為織雲豔，乃是天上神仙成婚時所用的婚嫁綢緞。而天上神宮中那位朝陽便是日日夜夜穿著這織雲豔，你且拿著，當是老朽送你的見麵禮，待日後你成婚之日，便穿上這織雲豔所製喜服，老朽自來討一杯喜酒，哈哈！”
“後來呢？”
“後來老神仙說完這話便走了。”靳梓汐在江離雲探究的眸光下皺了皺眉，“不過我倒是問過太後，太後聽我對那位老神仙的形容，覺得那位老神仙像是曾經的雲中先生，沒想到他竟然已經成了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都是神仙，隻是時常喜歡在人界轉悠。”
“那織錦呢？”
見江離雲這麽感興趣，靳梓汐便笑著說道：“織錦是我們朝陽宮仿造織雲的紋路所織而成的綢緞，就是我身上這種，你摸摸看？”
說著，便將袖口遞給了江離雲，沒想到他還當真摸了起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怎麽樣？不錯吧？此物看起來普通，卻與尋常麵料大有不同，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它輕薄如蠶絲，最適合用來製成夜行衣，哪怕夜間一片鴉雀無聲，使出輕功來，這衣服也不會發出一點兒聲音，暴露蹤跡。”說完，靳梓汐便笑了起來，“而且這雲錦外麵沒得賣，豈不是比天錦還要珍貴許多？上個月我偷偷送了幾套成衣給你娘，還順道送了她一些夜行探路的好東西，這樣她以後出來就連我也不見得可以發現她的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