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五十五二度受審

對於尉文龍的細如針尖和洞若觀火的眼睛,我自然是有著充足的信心。

“行,那你先悠著點。別露出馬腳就行。最好短時間內把你的實驗和塑膠炸彈的製作原料都處理了,否則容易節外生枝。”

“不。如果這個時候處理,反而容易被盯梢上,抓住馬腳。最好的時機是間隔一段時間以後。”尉文龍提醒我道。

“也是。總之你防備著一些。我這邊也會做好充足的準備。隻要等張國華判刑了,我這邊基本上就沒有什麽事了。食堂中毒不過是小風波而已,高清華的事雖然大了點,但是隻要做的密不透風,滴水不漏,也有辦法讓他變成無頭冤案。”

“這是我的失誤。”尉文龍歎息著說。

“不,這是你的優點。或者說人性所在。當初我妹妹被張國華兒子的那群狐朋狗友沾染的時候,我比你更極端,你已經很不錯了。”我笑了笑,“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要動身去學校了。學校裏碰頭吧。”

“好。”

“下一次的通話暗號是‘思之一念,石亦為開’。”

“好。”

就這樣,我結束了和尉文龍的通話。掛下電話後,我的心情卻是有些繁重。很顯然,尉文龍是被局裏的人盯梢上了,而且對方決計不是簡單的人物,能夠做到這個份上,怕是一個能力不下於尉文龍和我的角色。若不是尉文龍提前安了個心眼在家裏布置了層層機關和圈套,恐怕尉文龍就會被揪住狐狸尾巴。

落下手機,抬頭,我看到狐仙正卷著紅花大棉被,單手支頜地看著我手裏的手機。

“完事了?”狐仙悠悠地道。

“別用‘完事了’那麽隨便的詞。”我瞪了這個女人一眼,卻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接下來,我本想動身前往學校,可是,還沒等我邁出右腳,家裏的固定電話卻是響了起來。

這一次,我的心卻是真正的沉重起來。比起接到尉文龍的電話更為沉重。

因為我家,極少有人會打固定電話過來。

因為我家沒有什麽遠親近鄰。

除非是我妹妹外出,我在家時,可能接到阿雪的電話,但是,如果我和阿雪、我媽全部在家時,能夠接到別人電話的幾率,排除10086和學校老師的話,可能性幾乎為0。更重要的是,現在才不到六點,就算是學生也沒到起床的時間,誰會撥打我家的固定電話?

我看了狐仙一眼,卻發現狐仙也是抿著嘴唇,細細的長眉也是一波三折。

我走到了床頭櫃前,抓起話筒前,瞟了狐仙一眼,狐仙低頭把玩著她的香秀發絲,很識趣的沒有出聲。

我看了一眼固定電話顯示器上的號碼,發現居然是無錫市公安局的電話。我的心湧起了波瀾。

看來,這一次,真的是麻煩找上門來了。

“喂?”我抓起話筒,盡量輕鬆地問道。

“你好。王先生家,是吧?”話筒那一頭傳來了一道相當清澈、清晰、發音標準的男子聲音,從聲音並不渾厚,帶著輕快、爽朗的特點來看,對方的年齡不像是穩重的中年人,更像是二十七八歲到三十五歲之間的青年男子。

“沒錯。請問找我有什麽事?”我打了個假哈欠,裝出慵懶剛睡醒的口吻問道。

“王先生,我是無錫市公安局刑偵科的刑警,我姓司。”

司?這個姓氏倒還真是少見。

從對方的一番話語,我發現對方的發音並沒有江蘇地區方言不分平翹舌音的特點,顯然並不是本地人,而且對方發音時普通話極其標準,舌頭比較卷,有美式發音的特點,同時輕唇音消失,帶了一點台灣或者北京地方話語的特點。

看來,對方應該在國外,比如美國之類的地方留過學,長時間使用美式英語,導致普通話出現了些許的變化。

而且從年紀上判斷,對方的年齡還比較年輕……綜合判斷起來,對方看來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家夥。

“你好,先生。不知道你們找我,是出了什麽事?”我盡量保持著平靜,用一種局外人的語氣問道。

對方的語氣似乎非常的輕快,但是卻又帶著一種讓我感到不太平靜的壓力。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找你,還是因為之前的銀樂迪事件。雖然昨天張國華已經在無錫市人民法院上了法庭受審,而且已經判了死刑,但是我們刑偵支隊的人認為這一起案件還是有一些疑點,而且上次錄取的口供也不完整,所以想要請你來刑偵局一下,再錄一份口供。”

果然是因為張國華的案件……

現在張國華即將上死刑台,刑偵科的人果然坐不住了。

我迅速地思忖著對方的意圖。在這個時候重新找我錄口供?恐怕事情沒那麽簡單。銀樂迪的案件已經過去兩個月有餘了,就一般人來說,對於那天所做的事,基本上都已經忘得一幹二淨,畢竟,誰會去特地記住自己兩個月前的一個很普通的日子呢?

除非,他是一個偽造了案件口供證據,特地把所有的口供背熟於心的罪犯。

也就是說,如果我現在去警局裏,像兩個月前那樣,準確無誤地像是背劇本一樣把那天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講述出來,那麽我被懷疑的幾率將會是百分之一百。對方肯定有試探我的成分在內。

所以,如果我要去警局,肯定不能裝的太過清晰,在一些細節上,必須模糊化。

要我錄口供還算是小事。事實上,根據之前市內新聞的報道,我已經知道張國華的罪名落下來後,他將在七天之後被判處死刑。也就是說,隻要我死不承認,熬過這七天,那麽這件案子就蓋棺定論了,張國華就成了我的替罪羊,再也沒有翻盤的可能。

這七天,想要熬過去,其實非常簡單,計策就是一個“拖”字,比如說,我找個借口去外地旅遊一趟,拖延七天的時間,一直拖到張國華處死刑,就夠了。

但是,問題在於,對方撥打的是我家裏的固定電話,找這個時間點打我電話,也是為了確認我在家,不可能逃跑。如果確認我在家後我再突然離家,反而會徒增嫌疑……而且,在這種時候,我一旦選擇了回避錄口供或者逃跑,那麽,我是嫌疑犯的可能性反而會增加。

當然,這些都還算是比較輕的。

最大的問題在於,既然局裏的人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說明他們多少已經洞察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如果刑偵人員再次對我使用測謊儀,我該怎麽辦?!

上一次,我用對自己使用勾魂術的辦法躲過了測謊儀,可是,勾魂術對於一個人隻能用一次。

我已經使用過一次,這一次,是不可能用同樣的手段逃脫了的。

更重要的是,既然,對方可以找我來錄取口供,而他們自然也可以找金娜這個人證錄取口供!而如今我已經對金娜解除了勾魂術,她壓根就不知道我和她當初下午一起逛街的事,如果她被拉去局裏錄口供,我穿幫將是板上釘釘的事!

怎麽辦?

我握著話筒的手略微抖動了一下。

以我現在和金娜的關係,想要她幫我編造口供,瞞過局裏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甚至,以金娜的演技,我也不認為她在不中我勾魂術的情況下能夠幫我演一出好戲。

那我該怎麽辦?

我的心頭閃過了一絲陰戾。

一個瘋狂,讓我自己都不寒而栗的念頭突然升起。

難道……要殺了金娜,來個死無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