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二百七十四 契闊之情

“還真是個麻煩的女人啊。“我苦笑著歎息一聲,望向了狐仙,狐仙卻是無所謂一般看著我,麵目恬淡,她望了我一眼,冷靜地道:

“除卻佛道眾派與軍部,還有玉狐宗的人也在尋我……”

這個女人果然是唐僧肉、蟠桃果,金香玉,居然這麽搶手。留在身邊,的確是個燙手山芋穿入梁祝全文閱讀。

我再次皺眉,問道:

“就是當初授你《九言洌狐書》的隱世妖宗吧?”

“不錯,王一生。我乃是玉狐宗現任門主。玉狐宗內人士要以我引,輔佐我為王側之妖,令天下大亂,把持國政。

“王一生,我騙了你。妖在王側並非我的信念,乃是玉狐宗的宗門宗旨,也是喜當年立下的門規。但凡是玉狐宗宗主,一律都是青史留名,令天下大亂的女子。我便是其中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在這世間的使命呢,便是要讓這世間大亂,就如草螟一般,將青史這一片田地啃噬一空,寸草不留。這樣的不幸女子,王一生,難道你還願意留在身邊麽?還是說,你垂涎賞慕我的外貌容顏,是以不舍我離去?”

“如果我留在你身邊,便要得罪數十乃至數百個宗門,還需與國家軍部為敵,甚至與玉狐宗仇讎相對,黑白兩道,仙妖兩界,你都將樹敵無數。你,可敢?”

狐仙譏諷地看著我,說著如同黑色幽默一般的話語,臉上的笑容清淺的就像瓦簷底下流淌而過的一汪淺水,若有若無,似笑非笑,更多的是感傷與弄得化不開的悲涼。

我靜靜地看著狐仙那明汪汪的水眸,心中卻是沉沉思索著。

1dh精銳特種部隊,佛道諸門派,玉狐妖宗……軍方異能勢力、宗教協會、佛道高人、甚至是妖魔勢力都在尋找狐仙,這個女人,確實是個大禍害。誰要是真舍得把這個女人留在身側,真無異於頭腦昏,引火燒身。敢收留狐仙的人必定是阿爾采末氏病或者轉換型癔症性軀體障礙患者。

但是……

那又如何?

“有何不敢?”我眯了眯眼,笑起來,幹脆利落地回答道。

聽到我的回答,狐仙和宋道明的眼睛都是微微張大。

“今天我的世界觀的確是受到了小小的衝擊,但遠遠談不上顛覆,這個世界的影子勢力到處都有。但就是因為這樣有趣的世界才值得我去征服。無論基於什麽層麵的理由都好,狐仙,我不會讓你離去的,你也沒必要離去,要是你離去,隻會成為無根浮萍,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而已。而我,有保護你的能力。”我近乎殘忍地笑著,咧著嘴,“1dh特種部隊?我會拿下。佛道宗門,雲天道人?圓照法師?若是他們阻我,我也遲早會拿下,或者屠殺個幹淨。至於玉狐宗,那種小妖組成的無聊宗門,我壓根沒放在眼裏。至於其他未至的煩惱劫難,盡管讓它來便是。來一個殺一個,總有一天,這個世界會幹淨的,狐仙。”

狐仙清眸微睜,旋即輕笑了一聲,有些感慨道:

“真是個隻會說輕狂大話的毛頭小屁孩。”

“小屁孩?我可不這麽認為。我會做給你看的狐仙,我會獨霸這強手林立的世界,我會清洗這個藏汙納垢世界,我會手刃那些阻礙我大道宏圖的小角色,一一把他們碾碎摧毀,然後……重新改造這個世界,構建一個由德性和理性雙重因素構成的‘哲學王’統治的理想社會!”

夜風狂來,而我則是狠狠一笑,踏出一步,月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疼痛,但這沒關係,因為我已經喊出了我的追求,比月亮更遙遠,更明亮的前途。月光在那大道之光前,都黯如螢火。

我挺足了要,鼓足了氣,朗聲道:

“總有一天,這青山綠水,十方世界,隻依我心!”

轟。

隆隆的聲音回**在這條寂靜的夜晚街道上,反複傳**,來回交疊,就像無數妖魔在黑暗中齊聲念誦,傳向遠方,最後衝天而起,躍過鋼筋水泥構成的森林,飛過大川山野,直至星空彼岸本源血脈。

慷慨激昂的陳詞宣告完畢,我抿嘴笑看著狐仙,胸口的鮮血劇烈激**,一鼓作氣地道:

“狐仙,如果你對我沒有半點信心。你離去也罷,但總有一天,等我收複這山河,我還是會站在你的麵前。”

“騷什麽。有誌不在聲高。聒噪。”

狐仙微微一笑,隨即側歪白皙的玉頸,陷入了慢慢長思,不知飄拂了多久的白色長裙,也終於緩緩落地。一對鏽著花卉紋樣的白色手工繡花鞋輕輕點地,一直距離我數米遠的狐仙,終於輕歎一聲,輕輕甩甩那一頭落瀑黑,緩緩朝我走來。

她緩緩朝我走近,步姿款款,挪步輕微,長裙的後裙角在地上如蛇蠕動般緩緩拖拉著,像是水麵上流動的波痕。

越是走,狐仙麵上的神情也是越來越豐富,起初是冷若冰霜,麵無表情,隨即是嘴唇微動,欲未,隨後又是百般無奈、情非得已的表情,最後輕歎一聲,唇角又綻放起了一絲玩味清淺的笑容。

當站到我麵前時,狐仙終於保持著清淺而認命的淡淡淒笑,玉白色的臉上,精致的五官浸泡在月光,顯得無比聖美與空靈。

“心情很複雜?”看到狐仙站到我的麵前,我淡淡笑道。

“我已經遊戲三昧,和光同塵了。”狐仙朱唇輕啟,嚅囁呢喃了一句,道。

“是嘛,看表情倒不太像到了得失俱忘的境界。”我也笑著道。

“王一生,如今你已知曉了我與道明的往事。既然你執意不願我走,我便留下吧。道明隨我多年,他對我的話奉若天詔,我不走,他也會留下。如你所願,他會輔佐於你。隻是,等到兵臨城下之日,你可莫要後悔。”

說完後,狐仙當即閉唇不語,她雙目空靈,表情淡淡,忽然,她嫣然一笑,稍縱即逝,然後右臂徐抬,一隻素潔如玉的纖長小手從裙袖之下滑了出來。

玉手輕輕抬起,在我距離我不到半米的空中突然懸停住,不再動,而那一隻玉手,也如同柔荑蓮花一般緩緩綻放而開。

看到狐仙的動作,我心頭一陣安適,也回以狐仙微笑,伸出了右手,和狐仙的右手輕輕相觸,手掌相貼,最後相握。

溫暖而綿軟的美妙觸感自我的手指尖、掌麵傳遞而來,沿著我的手臂一路向上,最後傳入我的大腦神經中,一種莫名的暖意與舒爽感覺讓我心神跌宕。

兩隻手,就這樣,相握於空中。

“喂,王一生,”狐仙定定地看著我,臉上帶著空靈的笑,半張嬌美的臉龐都被乳白色的月光渲染成了熠熠生輝的銀盤,“我們這算是袍澤之誼?攻錯之誼?還是汝蔽之誼?”

我微微一定身,隨即緩緩搖頭,道:

“啊,都不是。如果真要說,大概……是契闊之誼。狐仙,別忘了,我們是一隻籠裏的金絲雀,一鍋水裏的青蛙。”

狐仙忽然笑了,笑得婉轉純真,笑得花枝豔翹,笑得如同風華絕代如沐春風的少女。隨即她又突然眯起眼,麵有慍色地看著我,道:

“說好的切糕呢?”

“呃……我忘了。”我一怔。

“真教我失望啊,王一生。”狐仙顏愾目怒,沉下臉來道。

“……”我笑笑,然後道,“在我身後好好看著吧,終有一天,我會把世界當禮物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