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黯淡,稀星眨眼,夜色濃的像水一樣,沉寂無聲。
又是一下顛簸,夏延悠悠醒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胸口像是要裂開來一樣。
馬匹顛的他胸中發脹,像是前世坐的過山車一樣。
他抬頭往上看了一眼,朦朧的月光下,好像有一層銀紗蓋在眼前。
“袁姑娘,袁姑娘,我們這是在哪裏?”
隻見兩匹瘦馬上,黃蕾把身子伏在馬背上,袁珍一人牽著三匹馬的韁繩,單薄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
夏延又喊了一聲。
袁珍似乎沒有聽到,仍舊拉著韁繩控製馬兒向前。
一陣煩惡感湧上腦海,夏延兩眼中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又是一下顛簸,他手上一鬆,眼前景物一變,”砰”的一聲,整個身子摔落到地麵上,咕嚕咕嚕的滾了十幾圈。
臉上貼著草地,他的嘴裏滿是青草和泥土的腥味。
幸好馬匹跑了一整夜,早已耗盡了力氣,跑的速度並不快,加上經過的地方是一片大草地,所以這一下摔的並不疼。
夏延看著逐漸遠去的三個聲音,張口喊了一下,胸口痛得發不出聲音。
他支起身子,想要站起來,手臂卻酸軟至極,身子又倒在地上,隻覺得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鉛一樣,昏昏沉沉又沒了意識。
深夜,天空中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宣泄著什麽。遠處山林中,鬆樹搖曳著,帶起一陣淒涼的風聲,不時還夾雜著貓頭鷹的嗚叫。在這樣的環境下,孤獨感也變得更加強烈。
山林間已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寂靜無聲,隻有微風拂過樹梢發出的遠古的嗡鳴聲。一輪明月高懸在天空中,岩石和樹木從月光中灑下幾許淡淡的影子,卻又顯得幽深莫測。周圍草叢之間時不時的有風吹動,吱吱作響。這個夜晚極其淒冷,像是冰天雪地,瑟瑟發抖。
從地上一絲一縷的白霧開始出現,並緩緩升起,籠罩在盤旋的樹枝之間,給整個山林籠上了一層朦朧。
從天空中漫射下來的光線,透過鬆樹的縫隙,斑駁地投在地上,隨著微風的輕輕拂動,樹影交織出一幅美麗而又淒冷的圖畫。遠處山坡上霧氣彌漫,使得山坡上所有的顏色都變得朦朧不清,仿佛每一片綠葉都被一層輕薄的麵紗所掩蓋。
黑暗中,野生動物發出的各種聲音,讓這片自然山林充滿了一股朦朧而又神秘的感覺。夜空中飄**的雲霧和山林間呼吸的流動,隱約間透露出一股淒涼。
在這樣的夜晚裏,唯一能聽到的聲音就是大自然留下的哀歎。
……
“醒醒,你醒醒,夏延……”
耳邊隱隱約約地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夏延吃力的睜開雙眼,眼前是一張白色帷幕的大床,一床厚厚的錦被蓋在他的身上,隔著白色帷幕可以看見兩個纖細的身影站在床前。
“謝天謝地,夏延你終於醒了。”
一個紫色長裙的身影坐在床邊拉著他的手,輕輕的啜泣,正是黃蕾。
夏延看著黃蕾裂開嘴角笑道。
“小丫頭多大人了,還哭哭啼啼的。”
黃蕾俏臉一板,把他的手扔在**。
“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死了,還笑得出來。”
夏延道。
“這不是沒死嗎?”
黃蕾看向袁珍,撒嬌道。
“師姊,你看他!”
袁珍抿著嘴唇笑了笑。
“夏公子,你現在身體好些了嗎?胸口還疼不疼了?”
夏延隔著簾子看不清袁珍麵容,但總覺得這個姑娘幾天下來似乎清瘦了好多,身影看起來比年紀小幾歲的黃蕾還要單薄。
他想要起身,但身子還是軟弱無力,手臂都有些抬不起來。
“好多了,多謝姑娘這些天來的照顧。”
袁珍道。
“你最應該謝的不是我,而是你手底下的禁軍才對,咱們可真是福大命大,竟然遇上了前往東城報信的一隊禁軍。”
夏延聞言又揚起脖子朝四周掃了一眼,果然周圍並不是白牆青磚的建築,四周的黑色的幕布中有木釘和圓柱支撐,頂上有一個上凹的尖角,這似乎是一個帳篷,還是行軍帳篷。
莫名的熟悉感縈繞上心頭,夏延有些感歎,前世多數時間都是住在這樣簡陋的庇護所中,沒想到還能有機會見到。
黃蕾又坐回到床前,笑道。
“俗話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這次活了下來,以後可就有數不清的福祉等著你啦。”
夏延道。
“承你吉言,不過還是得感謝你和袁姑娘,要不是你們,我夏延早就死在”天不管”山穀裏了,哪裏還等的到禁軍來救我。”
黃蕾一聽”天不管”山穀就不由得笑了起來,道。
“天不管你,我和師姊難道會不管你嗎?”
夏延聽到這話心情也輕鬆了不少,又問道。
“我昏迷了幾天了?”
黃蕾看了一眼夏延胸口裹著的布帛。
“從咱們離開”天不管”山穀開始算起,這是第五天。”
夏延楞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昏迷了五天五夜,這五天來一直都是這兩個姑娘在照顧自己嗎?心下略微有些感動。
“我們現在是在京城嗎?”
黃蕾搖了搖頭。
“不是,咱們現在是在京城北麵的禁軍大營中。”
“禁軍大營?”
夏延喃喃道。
“那為什麽不進城呢?”
此時賬外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走了進來,一邊朝夏延行禮一邊朗聲道。
“末將參見陛下,熊將軍有令,陛下在傷好之前不能進城。”
夏延疑道。
“這是為何?”
漢子答道。
“熊將軍說城內比城外更危險,此舉是為了陛下的龍體著想,請陛下見諒。”
城內比城外更危險?這是什麽意思,夏延一時摸不著頭腦,皇宮中有禦醫,還有自己大部分的錦衣衛留守,難道還有誰敢害他嗎?
袁珍見到八九尺的大漢一直跪在地上不起來,神色有些古怪,袁珍道。
“喂,你幹嘛還跪在地上,快起來說話。”
漢子笑道。
“陛下可沒讓我起來。”
黃蕾瞧了眼袁珍,笑而不語。
夏延趕忙道。
“平身平身,以後在營帳中不必多禮。”
漢子道。
“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