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萬卷麵色凝重,目光如炬,緊盯著季博昌,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博昌,你即刻離開,速速去向九皇子稟報這裏的情況!”
季博昌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不服。
“父親,為何要走?這是我們的地盤,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給我們幾分麵子,怎能說逃就逃?”
話音未落,季萬卷猛地抬手,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季博昌臉上。
“他們明知這是我們的地盤,還敢如此放肆!那自然是有恃無恐。”
季萬卷的聲音低沉。
“我們作惡太多,得罪的人不計其數,這次人家直接上門,顯然是有備而來。我們已經沒有退路。”
季萬卷看看四周,抓著季博昌的衣領。
“你必須去找九殿下,把此地發生的一切告訴他,或許他還能庇護我們一家老小。今天這局麵,怕是不會輕易收場。”
一時間,氣氛沉重,仿佛連空氣都凝固。
季博昌捂著臉頰,眼神從疑惑轉為理解,最終點點頭,轉身離去。
目送季博昌離開之後,季萬卷整整袍服,大鳴大放地走進流民營。
等他看清楚地上的慘狀之後,再看看麵前的老兵和張定北等人,已然猜到大致情況。
“你們是四皇子派來,還是大理寺派來之人?”
張行正冷冷一笑。
“重要嗎?反正不管是誰來,你們死罪難逃。”
“嗬嗬,既然你們能來,也知道我們的背景。若隻是大理寺,怕是現在抓我,隨後還是要放。”
季萬卷老神在在地說著。
“你以為九皇子蕭鎮北能幫你遮掩?做夢去吧,他甩掉你們還來不及。”
“看來是四皇子的人了,大理寺不敢如此放肆。”
季萬卷自以為猜到張定北的來曆。
“你喜歡說誰便說誰,錦衣衛已經在路上,相信馬上就會趕到。在他們沒來之前,你可以選擇交代。若是等他們到,再說也得受罪。”
張定北肅容道。
錦衣衛的手段繁多,各種刑罰讓人痛不欲生。
“看來不是四皇子的人,那麽你就是張定北吧。”
季萬卷終於意識到眼前人是誰。
“猜得沒錯,但是沒有獎勵。知道我是誰,就趕緊交代罪行。配合積極的話,可以給你留個全屍。或者上頭還能饒你一命。”
張定北沒有給他畫餅的打算。
數罪並罰,大概率是死。
“嗬嗬,還用本官說嘛?你這不是都已經知道?私礦、釀酒、多要糧食、販賣流民,他們結合起來,本官想不到活的可能。”
季萬卷說得很隨意,似乎要死的不是他一樣。
對於他如此豁達的態度,張定北反倒有些詫異。
若是天生豁達,不在意身外之物,那也沒理由去攀附九皇子,幫著他做這麽多違法之事。
“知道必死還做,你可真是有勇氣。”
“勝利還是由勝利者書寫,若是我們成功,當然會重新粉飾。”
勝利者?
成功?
張行正覺得,他的話遠沒有表麵那麽簡單。
“你想說什麽!”
“如果你猜不到,那就不用猜,顯然少侯爺很清楚。”
季萬卷頗有深意地看著張定北。
“他們以此為資金來源,交給九皇子,九皇子拿去幫著八皇子收買人心,還有他自己揮霍享受。若是八皇子禦極天下,九皇子大獲封賞,自然就有能力洗白。”
張定北解釋著。
“什麽?他們為了皇位,真是不擇手段!”
張行正憤恨地揮舞著拳頭。
他還以為,那隻是官員勾結某些胡作非為的皇子,純粹為弄錢而做的事情。
現在看來,竟然要拿給八皇子作為籠絡人心的財物。
堂堂皇子,還是爭奪太子位的皇子都如此……
那別人?
張定北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別胡思亂想,為人正直、為國為民的皇子多著呢,比如說四皇子和十三皇子,都很正直。”
“大人說的是……”
張行正回過神來。
剛才是有點走極端,現在想想,曆史上亂來的皇子也多著呢。
“你問問他,多了解一些情況,我去安撫流民。”
張定北說著。
“大人盡管去,下官這就問。”
張行正找上幾個老兵幫忙,將季萬卷和季博端押到臨時征用的流民棚子內。
剩下的老兵們在流民的幫助下,控製住黑心差役。
而張定北則帶著一些人,去了解流民營的情況。
張定北踏入流民營,四周一片淒涼景象。
大雪紛飛,覆蓋整個營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寒意。
隨著他的腳步聲,一群群的老鼠四散奔逃。
它們似乎在尋找任何可以果腹的東西。
張定北皺起眉頭,走到一位看起來較為年長的流民麵前問。
“老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多的?”
老人歎了一口氣,說道。
“之前還沒有那麽多,老鼠在外邊還能找到吃的。但現在雪越下越大,食物少得可憐,樹皮都讓人吃了。老鼠在外邊找不到糧食,隻能在有人的地方轉。”
張定北繼續巡視,眼前的景象愈發令人心酸。
一些人蜷縮在角落裏,身體微微顫抖,顯然已經因為寒冷和饑餓而虛弱不堪。
在一處破舊的帳篷旁,他看到一具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裏。
大雪透過帳篷的窟窿,落在屍身上,像極蓋著薄薄一層雪被。
而幾隻膽大的老鼠,正圍在屍身周圍啃食。
這一幕讓張定北心中湧起一陣不安,他意識到如果繼續下去,那不僅僅是饑餓和寒冷的問題,還可能引發疾病甚至更嚴重的後果。
還不等他思考明白……
忽然一名老兵匆匆趕來報告。
“少侯爺,季萬卷畏罪自殺!他先打算殺掉季博端,季博端嚇得大喊。然後他就自盡……”
“什麽?”
張定北聞言,心中一驚,急忙趕回去。
隻見季博端臉色蒼白,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紅痕,顯然是剛剛經曆一場生死掙紮。
季萬卷則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匕首,早已沒了氣息。
張定北看著季博端,冷笑道。
“孬種也有好處,至少能活下來。”
季博端見狀,知道自己的命運岌岌可危,連忙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別殺我,別殺我!我知道的,我什麽都說。”
張定北的目光在季博端和季萬卷之間來回掃視,心中詫異。
季萬卷的突然死亡,打亂他的安排。
而季博端的求饒,則讓他意識到,或許從這個人嘴裏能得到更多有價值的信息。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消息可靠的話,我會暫時將你保護起來。”
張定北需要線索和證據。
現在,季博端是唯一的人選。
有人審問之後,張定北走出帳篷。
身後,張行正還在自責。
“沒想到,他說要和兒子單獨談談,做些勸說,竟然是如此結果。”
“好了,他們早有準備的。”
張定北唏噓道。
“季萬卷竟然想殺死親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真能下手。”
張行正搖搖頭,頗為不可思議。
“哼哼,他兒子已經不是個完整的男人,留下也是無用,讓人笑話。”
“連後代也要殺,簡直給自己斬草除根。”
張行正有些咋舌。
“後代?對了!”
張定北忽然一拍大腿,意識到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