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洗耳恭聽!”

沈半城麵露鄭重。

“未來幾日,京城布匹、絲麻等會有大變動。您千萬留神,莫要跟著某些人動手。”

沈半城稍加思忖,心下了然。

“謝過少侯爺,那便不再叨擾。”

“等等,沈先生手下賬房必然有很多,借調五名給我用幾天可好?”

“自無不可,小人回去就安排。”

等沈半城走之後,張定北喊來郝富貴和張九。

“那些叛徒呢?給我帶上來!”

未幾,一堆吃裏扒外的人被帶過來。

其中,赫然有張定北的幾個表兄弟。

他們身上帶著傷,顯然在錦衣衛詔獄沒少挨揍。一上來,就跪在地上,膝行到跟前。

“三哥兒,給我們個機會。”

“看在長輩的麵子上,饒過我們吧。”

“誰還沒有犯錯的時候呢……”

然而,張定北隻是冷眼旁觀,毫不開口。

幾人見狀,眼神瑟縮,彼此看看之後,開始扇自己耳光。

“都是我不好!”

“是我聽信外人讒言。”

“我讓外邊的狗東西騙了啊。”

幾個人一巴掌賽過一巴掌,見張定北沒動靜,手上越發用力。

直到他們扇的腮幫子腫的像臉盆,嘴角都是鮮血。

張定北才緩緩開口。

“吃裏扒外,留著無用,叉出去!”

輕飄飄的一句話,幾個人就被抬著扔了出去。

由於嘴巴扇腫,想要罵都罵不出來……

隨後,張定北又處置一些丫鬟下人,才算完事。

他看著郝富貴和張九。

“我要帶著人去上任,你們選一選,帶上十個。”

定北侯府別的不多,退下來的老兵還有一些。

根據朝廷製度,有功勞的國侯,可以擁有不超過八百人的部曲,也就是私兵,基本是退下來的老兵。

都是戰鬥力驚人的存在。

定北侯府雖然沒有八百,但四五百是有的。

張九捋著花白的胡子思忖一番,聯想到之前張定北的劣跡,便回複道。

“老奴建議少帶幾個,否則顯得不好。”

“是啊,是啊。”

郝富貴在一旁附和。

他們說完,沒見動靜。

抬起頭再看看張定北,發現他正在兵器架上來回翻找。

“本官是想給他們講道理的,要是他們不聽,本官也懂些拳腳。”

他拿起流星錘,覺得不帶勁,又拿起金瓜錘。

最後,選了一對镔鐵鐧。

張九看的眉頭直突突,轉頭招呼著一旁老兵。

“再去找十個人,不,再找二十,咱們帶三十個陪著少侯爺去!”

……

織造監原本直屬宮廷,後來劃歸工部管理,但因為有軍服之事,接受兩個部門的管轄。

因此,它沒有在兵部或者工部衙門,而是一個單獨的小衙門。

張定北到門口,讓剩下的人先候著,就帶著兩個人進去。

織造監的大小官員倒是挺給麵子,已經在等著新官上任。

可等張定北開口,卻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回事。

“既然新官上任,本官決定看看賬本,把你們的賬本都搬過來。”

“大人,賬本太多了,搬不過來,非要看得去現場,而現場冷的要命,下官還是不建議去看。”

“大人,看賬目需要有極高的算學天分,您似乎不擅長於此……”

而織造監丞的話更狠。

“大人,當務之急是軍服。上頭要求咱們限期交付五萬套軍服。若是交不出來,恐怕會引起兵變。到時候,隻能以死謝罪啊。”

“什麽?”

張定北一愣。

五萬套軍服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之前督造軍服的時候,已經提過。

因為麵對困境,所以延後一些。怎麽現在就又要交?

娘的,一定是監丞代表織造監簽下軍令狀!

現在,反倒讓他張定北來背!

眼下,織造監裏邊大小官員,大部分都是各方勢力安插進來的人。

他們可不想讓張定北順利掌權。

因此,各種理由隨口編來。

簡直將他當成小孩子騙!

若是原身,還真說不定讓他們忽悠了……

現在麽……

嗬嗬……

“什麽屌東西,還配讓我親自去看?本官是誰,本官可是紈絝!瞎了你們的狗眼,敢跟紈絝講理?都給我搬,誰敢攔著,腿打折!”

“大人,胥吏們都忙著呢,現在怕是抽不出人手去搬賬本啊。要不,明天?”

監丞那兩撇老鼠胡子聳動著,活脫脫一個耗子精。

“沒有人手?本官自己有,來人啊,給我搬!”

張定北大嗓門一招呼。

門外齊齊大吼:“有!”

那動靜,嚇大小官員一跳。

等人湧進來,他們才意識到,張定北是帶人赴任!

“大人,他們都是外人,不合適,要是……噗……”

攔路之人話沒說完,張九一刀背就給人砸在地上!

自家侯爺的死,跟他們關係大著呢。早就憋著一肚子火氣!

“住手!在場的也是朝廷命官,豈能胡來!”

隻見織造監主簿站出來。

看樣子隻有二三十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張定北左右看看,沉吟道。

“哦,怎麽,你們都這麽想?”

刷……

其餘人齊齊後退半步,讓主簿擋在他們身前!

瞬間,他格外顯眼。

張定北看得出來,這主簿怕是和別人尿不到一個壺裏。

於是,便嗬嗬一笑。

“怎麽說你們都是朝廷命官,我還能殺人啊?

但你們若是質疑阻攔,本官拿下又如何,誰知道你是不是公器私用?”

主簿雙拳難敵三十二手。

隻能狠狠地跺跺腳,眼睜睜看著張九帶人去搬賬本。

而其他人,則在竊竊私語。

“幸好咱們提前準備,把賬弄得複雜至極。哼,一個紈絝還想看懂咱們的賬本?做夢!”

“各位,等會兒嘴可要嚴實點,隻要他看不懂,咱們就咬死沒問題,看他能怎樣!”

“嗬嗬,誰說不是,讓他陷在賬本裏邊出不來,哪裏還有心思去交貨!”

“沒關係,就算能看清點賬本也無所謂,官人們手段多著呢,肯定讓他交不了貨!”

賬本搬來之後,張定北隨便拿起一本,掃視一圈大小官員。

他們基本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賬本沒有任何問題。

張定北翻閱幾下,將賬本一丟。

“專業的事情,專業人做。來啊,讓他們進來!”

少頃,老兵便帶著幾個賬房進來。正是沈半城手下的老賬房,年底盤賬,都由他們。放在二十一世紀,那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審計。

“那是內部賬,不相幹的人不能……”

啪啪!

有人阻攔,張九上去就是兩巴掌。

“心裏有鬼是吧?我看誰再逼逼,誰要是說,就先查誰!”

張定北冷哼一聲,轉頭安排。

“看看這些,有多少誤差。”

……

沒有等太久,老賬房便有收獲。

“少侯爺,此處有五千二百一十兩對不上賬。”

張定北看著主簿,問道。

“貪墨五千兩,按照律法如何?”

“依照大梁律例,當秋後問斬,抄沒家產,還要……”

那正是成衣署的賬本,成衣署令頓時急眼。

大吼一聲,便往柱子上撞去。

看樣子,是打算以死相逼。

按照之前的謀劃,他撞的時候,別人會上去拉。

隻是造成混亂,將事情揭過。

之前已經達成一致,還簡單演練過……

因此,成衣署令才敢貨真價實的撞擊。

但是……

張定北才不給他們演的機會!

老兵直接上手,扯住要上前搭把手的其餘官員!

頓時,無人救他!

而且,還有人在背後踹一腳,給他助力!

嘭!

一聲悶響,鮮血嘩嘩地流下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人們瞬間傻眼。

誰也沒想到,變成眼前的樣子。

計劃不是這樣的啊!

然而,更令人震驚的還在後邊。

張定北他,首先做的竟然不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