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布和眾官員也沒有人打斷,隻聽那老漢陳述。

“今天早上,小的和平時一樣出攤,這大漢就過來了,說是要喝豆花。”

“小的見他身上沾著血,手裏還提著口帶著血的刀,知他不是個好人,就不想賣他,可是又怕惹上了他招來禍事,便給他盛了碗豆花。”

“他正喝的時候,衙役大人們便來了,抓了大漢,也一並抓了小的。”

說了一大通,並沒有任何有用的。

丁布再問:“這麽說,你不認識他?”

老漢頭擺成撥浪鼓:“不認識不認識。”

丁布又問堂下一眾官員:“各位大人,可有人認識這漢?”

原平縣不大,但也有三四萬人,官員們平時又隻與鄉紳們來往,最多認識個管家家丁什麽的。

丁布再問衙役:“可有誰認識他的,速報上來。”

有個衙役出班稟報:“大人,他好像是石頭巷的劉大牛,小的也是聽人提起過,並沒有見過他。”

有了大概的線索就能去搜查,丁布當即派人,將石頭巷的地保並幾戶人家的家主一並拿了來問話。

其中一個老兒一看到大漢,都不用丁布發話,便撲到在堂上連磕響頭:“大人開恩,這是小老兒家的兒子,名喚劉大牛的。”

丁布聞言,猛拍驚堂木:“將這大膽刁民重責十大板。”

又是十板打過,這才問話,讓老兒交待。

不用他細問,老兒便一五一十說起詳情。

“小老兒家住石頭巷,以木匠為生,隻有這一個兒子,名喚劉大牛,平日裏在縣城給人打家具為生,也去城外十裏八村打家具。”

“今早還是半夜的時候,大牛突然起來要在家裏放火,小老兒見狀便上去阻攔,他卻將小老兒一腳踹翻,又去放火。”

“小老兒是做木匠的,也教大牛做了木匠,院裏家裏都堆放的是木頭,被他一把火放起,燒了個滿屋。”

“好在街坊四鄰們都聽到了動靜,都過來幫忙滅火,這才勉強保住個空院子,也沒有殃及街坊四鄰。”

“等小老兒再找大牛的時候,已不見了他的蹤跡。後來便聽說城裏出了事,再後來就被衙役大人們傳到了這裏。”

丁布喝問:“你兒子可犯癡呆?”

這個問題很關鍵,劉大牛被帶上堂時便是一副癡呆模樣,聽老兒所說,也像是犯傻的樣子。

楊凡疑惑,難道神經病殺人犯法的事,從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有了嗎。

不想老兒卻說:“不呆,他隻是長得粗笨高大。”

這麽一說,所有人就都有了底,丁布再擲下簽子,命人重打劉大牛。

又是二十大板打過,強壯如劉大牛也已經是奄奄一息,丁布再問:“劉大牛,你從實招來,為何要殺害周大人?”

那劉大牛仍舊是癡癡傻傻的,一言不發。

楊凡心生疑惑,看樣子這劉大牛不像是裝的,但他爹也說,他不是個傻子。

難道說,這件事另有隱情?

堂上堂下,眾人都是一樣的疑惑,典簿起身稟報:“丁大人,他不會是跟上了吧?”

跟上了是民間的說法,是說一個人有可能被鬼附身了。

典簿這麽一提,眾人都聞言色變,丁布的臉色也有點不好看。

倒不是怕,而是劉大牛若真的被跟上了,那這件案子就沒法斷了。

想了想,丁布又問老兒:“這幾日劉大牛可有反常之處?”

“不曾有,和平時一樣,就是七八天前去了趟曾家莊,那裏有人讓他打家具。”

丁布神情微動:“你說的這個曾家莊,可是長坊縣鵝毛口鄉曾家莊的那曾家莊?”

“回大人,正是。”

丁布:“這曾家莊乃是本官所轄之地,離著原平縣城甚遠,你兒如何去了那裏給人打家具?”

老兒磕頭回答:“大人有所不知,小老兒從十九歲上自己出師打造家具,到如今已有三十三年,也在附近縣裏鄉鎮有點名頭。”

丁布點頭,順著這條新線往下問:“可有人與他同去?”

“不曾,他是一個人去的。”

街坊中有人磕頭:“大人,小人在昨日回城時曾與劉大牛同行過,當時劉大牛的言行舉止就有些奇怪。”

丁布立刻讓那人向前,“你且細細說來。”

那人又磕個頭,說:“昨天小的回縣城,在路上遇到了劉大牛,那時他剛給人打完家具,還背著木匠的工具,路上也與小的說笑,並無異樣。”

“不過當我們路過鄧家墳的時候,劉大牛突然說要去祭祖。”

鄧家墳是原平縣西南方向上的一片葬地,因其中以鄧家的墳最大最氣派而定的名。

這些情況丁布並不知道,楊凡也沒有聽過,是縣丞起身說過情況才了解。

那人繼續說:“當時天已經黑了,馬上就要關城門,我們都勸他別去,他卻偏去要。我們就沒理他,先回了城。後來的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丁布問:“你說我們,是還有其他人與你和劉大牛同行?”

“還有汪光,齊小三,水得喜三人。”

丁布下令:“傳汪光,齊小三,水得喜三人。”

過不多時,三人傳到,丁布一一問過,所說的證詞全都一樣。

最後又問過老兒,昨晚劉大牛何時回的家,老兒說是閉城門的時候。

那個時候,天色已經全黑。

問到這一步,眾人都聽明白了,搞不好,劉大牛真的讓跟上了。

祭祖都是有時間的,春在清明前後,秋在立秋前後,除此之外,正常人不會在平時去祭祖,除非是家裏出了白事的。

更何況,劉大牛說要去祭祖的時候還是傍晚,就更給這件事情增加了幾分神秘。

丁布左右看看堂下坐著的大小官員,問:“諸位大人,你們怎麽看?”

“這件事但憑丁大人做主。”

人們都怕牽連上是非,更怕擔了責任,都往外推。

丁布又轉頭看向楊凡,問:“易公子,你怎麽看?”

兩人雖是義兄弟,但現在是在大堂之上。

聽過所有的證詞,楊凡左思右想,總覺得這件事情不對勁。

做為一個穿越者,這種跟上了的事楊凡肯定不信,但目前的情況,似乎除了這個解釋之外,再沒有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