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一處因著貧苦之人較多,幾乎可以算作是順其自然地冒出了許多混混。仙樂鎮不時就會出現南街混混欺負人的事兒,尤其是外來人。

眼下那青衣男子,無須多問便可知是外來的人。

黝黑男子擰眉仍在罵著,聲音是愈發大了,罵得也愈發不堪入耳,難聽得讓人直皺眉頭。

然而青衣男子卻是恍若未聞一般,拾好了掉落在地的東西之後將藥箱提起,挎在肩上。

然後靜靜地聽著黝黑男子一句接著一句不間斷的罵聲。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多了起來,漸漸的談論起來。

雲枝拍了拍身邊一個人的肩膀,悄悄詢問了幾句,便轉頭同薑晏耳語道:“他也不甚清楚發生了何事。不過南街所能夠發生的事情多是烏煙瘴氣的。姑娘,我們還是先走吧。”

“嗯。”

薑晏雖好奇青衣男子的反應,但總歸同她並無多大的關係。於是點點頭,堪堪收回視線。

可還未跨出腳,便聽見身後清冷的一道嗓音,被冬日的風吹得破碎,卻又盡數清晰地灌入耳中。

“罵夠了麽?罵夠了的話可否聽我說一說?”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薑晏頓在原地,瞳孔微張,腦海中竟閃現一幕又一幕畫麵。

那些畫麵或喜或傷,無一不是關乎這位青衣男子的——

時景楓。

實在是太過於記憶深刻,以致於隻消聽一聽時景楓的聲音就能夠知道是他。

“……姑娘?”

雲枝眨眨眼,不解地看著薑晏。

“雲枝。”

她聽見薑晏默了片刻,而後輕聲說著:“雲枝,我們不急著回去。”

雲枝很是疑慮,她不明白為何方才答應著離開的姑娘突然轉變了想法。不過依姑娘如今的性情而言,做什麽事情都必然是有道理的。

於是她也收起了疑惑,應了一聲好。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薑晏微微發顫的指尖,以及漸趨蒼白的麵色。

有些事情,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應該改變了。

時景楓,是周傾棠前世的左膀右臂之一。

縱使出身並不高貴,但時景楓修得一手好醫術,妙手回春一詞用在他身上極其契合。

不單如此,許是因自幼所見之物與旁人相比較更為廣闊,很多政事都會多加分析,從而幫助周傾棠尋出一個更好的解決方式。

其實若隻是如此,周傾棠至多不過給予一個爵位,可偏偏時景楓有一兄弟,名喚時景生,是江湖之上聞者恐懼的殺手“鬼生”。

僅是聽聞殺手二字就足以令人感到害怕,更何言是“鬼生”。

薑晏前世同時景楓交集頗多,隻因為時景楓兄弟二人當初為她所拉攏的。

彼時拉攏時景楓兄弟二人廢了薑晏不少心思,好在最後的結局是如意的。

印象之中的時景楓溫潤如玉,麵上時時掛著淺淡的微笑,大抵是從骨子裏透出的溫柔罷。

前世她於冷宮痛苦悱惻時收到過時景楓差人送來的信,隻簡單幾個字,潦草至極,全然同他素日裏的字跡不同。

——“薑晏,吾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