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燕突然發現,往日裏常臭著一張臉的尊貴無比的南靖王爺最近很溫柔,那股溫柔不止是浮於表麵,更像濃香,自骨子裏緩緩馥鬱。

不過可惜的是溫柔隻對薑晏,對他們,依舊是一副十足的欠揍模樣。

他撇著嘴角暗自琢磨,總覺得薑晏和周行止之間的氛圍很奇怪。

經過他略微細致入微的觀察,這倆人簡單的對視一眼要笑,不小心碰到對方要笑,一起用個膳也要為對方夾菜。

飯桌上的柳如燕,程遇以及高靈均小心翼翼的交換了眼神,而後沉默地低頭吃著大米飯。

但周行止和薑晏膩歪歸膩歪,辦事效率仍舊是極高的。這一點,柳如燕倒是有點意外薑晏居然在治理水患這方麵頗有見解,而且還頭頭是道。

濟陽城的水患今年開春之所以會嚴重,勘探過地勢之後就發現了原因。

距離濟陽城十裏遠的地方是一座連著一座的雪山,凹凸有致,高聳入雲。遠遠望去,是賞心悅目的天然景觀。

那綿延不絕的雪山就似濟陽的守護神,補給著水流,也使得濟陽百姓得以借助點雪山的天然料草而養家糊口,甚至於發家致富。

雪山帶來的,自然不可能隻有益處。任何事物都具備兩麵性,有好必定有壞,謂之常見。

譬如雪山受氣溫上升的影響無形間加快融化速度。

濟陽城內本就是大小河道穿插其間,又因為是春日暖陽,河道水位上漲,此時恰逢雪水融化洶湧,幾乎可謂是一時之間將水位直逼。

雪水流往濟陽城內的地方,一直未設堤壩。

而水患來得洶湧,城內慘狀連連,柳如燕自顧不暇,竟也沒懷疑到那十裏開外的綿延雪山之上。

真相被窺破,柳如燕立即馬不停蹄地安排人把控雪山一處,也撥下救災物資和銀兩,慢慢的將濟陽城上下恢複成原樣,雪水流往之處也吩咐人修築堤壩。

看著匠師忙碌的模樣,站在城牆上負手遙望的柳如燕微不可聞的歎口氣,然後拍了拍身側周行止的肩頭。

他道:“壽王的事情聽說了嗎?”

“嗯。”

周行止應了聲,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反應。

“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滅壽王滿門,心狠手辣到這種境地,究竟是結了 什麽仇什麽怨。”

柳如燕說著,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知曉內幕的周行止聞言微微勾了勾唇,漫不經心道:“大哥這麽些年一直做事不端,不論是上京還是他的封地之內,不少女童婦女慘遭毒手。她們不過因著貌美就被歹人瞧上,而後被擄進府中,痛苦一生,最後竟連屍骨也埋在那樣不幹淨的地方。若要我做此事,我也會命人屠其滿門。”

可屠其滿門,也終究令那些枉死的女童婦女不得解脫。

悲痛隻會留給她們的父母,無窮無盡,不見光亮。

這,是代價。

柳如燕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他以為周行止與周傾海到底是親弟兄,無論怎樣都會偏袒幾分。

怎料是黑白分明。

他張了張嘴,正欲開口說話,卻模模糊糊地聽見周行止問:“如燕,知道大涼國麽?”

誒?

柳如燕微怔,隨即反應過來:“我知道。是個邊陲小國,不值一提。”

“是嗎?”

“是啊。你怎麽突然提起大涼國?”他頓了頓,想起了什麽般,“噢,你說到這個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周行止投去目光。

柳如燕:“上京傳來的消息,是你趕來濟陽的時候傳來的。大涼國近年來受匈奴騷擾不斷,為了安寧,欲與大魏和親,締結友好盟約。而那大涼公主的和親對象是周傾棠。”

他說完,氣氛有瞬間的沉默。

片刻,他聽見周行止慢悠悠道:“是嗎?”

周行止眸色微沉,又道:“那大涼公主可能來不了大魏了。”

“……”

柳如燕一驚,瞬間就知道了他的想法。

“你要派暗閣的人?為何?”

“為何?”

周行止稍稍琢磨這二字。

他嗤笑。

“大涼公主不自量力,欺負我娘子。”

所以,他要欺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