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被她提起,原打算靜靜坐著看戲的薑淮不得不出聲說話。

“我是男人,應該幫著母親分擔。”

少年郎的聲線尚且稚嫩,分明是有著擔當的話,因著幾分稚嫩而顯得像孩童撒嬌般的。

薑晏忍不住看他。

晏淮安實在是個美人胚子,以至於一雙兒女長的極具美貌。

若說薑晏是臘月的雪,麵容瞧著清冷些,那薑淮便是遠山的墨,一筆一畫,深入淺出,勒出少年郎微豔的頰。

小小稚孩兒,本該是玩樂的日子,卻為著這個小家早早挑上擔子,跟著母親奔走。

也怨不得薑淮對薑晏不恥。

假設是她,她也會同薑淮一般的反應。身為長姐,隻懂得花錢癡男人,卻不曉得幫忙分擔,怎麽都該被人瞧不起。

她想到此處不禁心疼起薑淮。

“娘,弟弟還小,不該受這些。不過是些首飾,當了換做銀錢更是劃算些。那些釵子別在我的發髻之上也隻是個裝飾,起不了太大作用的。”

所以換做銀錢會比別進發髻更具有價值。

晏淮安不是傻的,聽出了女兒一席話的深意。心上忽而暖流淌過,有些許的欣慰,嘴上卻說著:“雖是如此,姑娘家也不能少了首飾。”

“母親說的是,女兒記住了。”

晏淮安又道:“阿淮,別再說你長姐壞話了。你長姐心善得很。”

這次的話是對著薑淮說的,後者白了薑晏一眼,鼓著腮幫子別過頭了。

薑晏:“……”

小孩子脾性真大,她想。

前世她未曾有過弟弟妹妹,相處之道不甚明白。對著薑淮明顯的排斥反應,她隻能聳聳肩,不在意地笑笑。

不急,來日方長,她總會同薑淮好好相處的。

餘下時候晏淮安又說了些別的,都是些瑣事,沒什麽重點。

大概女人家都愛說這些瑣碎,薑晏耐心聽著,不時會回答幾句。

她這樣的反應讓晏淮安很是意外。

其實薑晏不是個有耐心的姑娘,往常說這些時她已經打著哈欠離開了,根本不想聽。

今夜卻是格外的反常。

她笑笑,笑得眼角現出了一絲絲細紋。

顯然的,薑晏能夠如此,很是讓她開心。

於是她又繼續說。

末了才突兀的問了一句:“晏晏,今日你可去赴許公子的約了?”

薑晏搖頭:“未曾。如何了?”

“沒什麽。”晏淮安似乎鬆了口氣,“未赴約就好未赴約就好。”

不過是幾句嘟囔話,薑晏卻察出了不一般的意味兒。

特地詢問意味著有事情發生。

而晏淮安在瞞她。

能瞞她什麽呢。

她想總歸不過是關於許家小公子的風流事。

翌日雪停了,微微出了些太陽。日光灑著,暖洋洋的,照得白雪也是暖色。

晏淮安和薑淮已經早起趕往許家,薑晏本想一同前往,卻生生地攔住。

薑淮理直氣壯道:“薑晏你別去添亂了吧。你去了能幹什麽啊?手不能洗衣裳提重物的,去了是讓娘擔心你的?”

薑晏:“……”

好吧,她承認薑淮說的在理。

索性她也不堅持,隻不過等到二人走遠就立馬找到雲枝,湊過去輕聲耳語,不曉得在籌著什麽計劃。

臘月的仙樂鎮並不冷清。街道上堆著一層雪,不薄不厚,恰好夠著孩童堆了雪娃娃玩樂。

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偶有幾匹馬拉著貨物噠噠而過。

馬蹄清脆。

秀雲布莊作為仙樂鎮上數一數二的旺店,月月生意紅火,人來人往,好生熱鬧。

門口有婦人在邀客,搖著豔色的帕子,笑得花枝招展。

忽而瞧見戴著鬥笠徐徐走來的姑娘,眉間先是疑惑,隨即快速的換上笑臉,扭著腰走過去。

“這位姑娘想要些什麽?”

迎麵撲來的是濃稠的胭脂味兒,熏得薑晏覺得鼻頭發癢。

她略略吸吸鼻子,而後道:“棉布。隻要一張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