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不由己(6)

段長青語調生硬地:“是呀,可為什麽不說親父子明算賬呢。也不看對象。行了,別囉嗦了,有空趕緊去熟悉一下你那套寶貝東西吧。別到了關鍵時刻,就給我丟人現眼的。”

文鑫晃悠悠地走進屋,周磬瑜一看就明白了七八分。一踏進房門,文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起又起不來,掙紮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周磬瑜隻好起身去扶一把,還沒等走近,一股酒味就撲麵而來,周磬瑜捂住鼻子說道:“我看你啊,還是狗改不了吃屎。這腿上的傷剛一好,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鑽到那鬼地方去鬼混去了,一點都不長記『性』。”

文鑫攙著周磬瑜的身子站了起來,走到床邊躺了下來。打了一個嗝:“什麽鬼混,我去那裏是為了工作,工作,你懂嗎。”

周磬瑜一臉不屑地:“算了吧,那種地方,除了喝酒就是泡妞,那也配叫做工作,說出來都讓人覺得寒磣,除非是老天爺瞎了眼吧。就算是給自己撐臉麵吧,你也得找個合適點的理由才是啊。見過不要臉的,可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簡直都到了厚顏無恥的地步了。”

文鑫愛理不理地:“算了,好男不跟女鬥,不跟你一般見識。”說完翻身睡去。

第二天醒來,文鑫顧不得頭疼,記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錢,得拿錢還賬去。

見周磬瑜從洗手間出來,文鑫伸出手來:“給點錢給我。”

周磬瑜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問道:“要多少?”

文鑫想了片刻,昨晚加上今晚,沒有這個數估計脫不了身,於是舉起右手的食指。

周磬瑜問道:“一千?”

文鑫一邊搖頭,一邊回道:“一萬。”

周磬瑜神『色』驚異地:“一萬。”隨即斬釘截鐵地回道:“沒有。”

文鑫不客氣地:“哎,我的錢現在可都放在你那裏了。咋了,我一要用錢,你就沒了,搞什麽搞嘛。”

周磬瑜毫不相讓地:“什麽搞什麽搞,沒有就是沒有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你出了車禍以後,老佛爺就把你每月的生活費用給砍掉了一大截。誰叫你沒事找事,到處『亂』撞的。”

文鑫語氣僵硬地:“哎,你到香港買衣服的時候,何止幾個一萬啊,可沒聽你說過一個不字。怎麽到了我需要花點的時候,就像要了你命似的,變得這麽冷酷無情的,也太豈有此理了吧。”

周磬瑜瞪起雙眼:“哎,少跟我吹胡子瞪眼的啊,我可不吃你這一套。哦,我在香港買衣服,都是給我自己買的嗎。那裏麵還有不少是你的呐,還有寶寶的,老佛爺的呢,你都不算了。”

文鑫站起身來,用手指著周磬瑜喊道:“少跟我囉嗦,我真有急用,快給我拿來。”

周磬瑜愛理不理地:“喊也沒用,有本事去找老佛爺要去,在我麵前耍威風算啥本事,又不是我把你的生活費給掐了。”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文鑫被氣得渾身發抖,在屋裏翻了翻,就是沒找到錢。心想,找老佛爺就找老佛爺,有什麽大不了的。可是一直等到吃晚飯,也沒見著母親的麵,一打聽才知道,母親有事外出,得很晚才能回來。

文鑫真是心急如焚,在房間裏哧溜地『亂』轉圈,腦子則在不停地胡思『亂』想。情急之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前些天去母親屋裏弄鑰匙的時候,發現一個抽屜裏放著好幾摞的一百元錢。文鑫心想,那裏麵至少能有好幾萬呐,悄悄地拿他一、二萬,估計沒人能發現。再說老佛爺事情這麽多,她也不可能整天盯著那點錢,說不定連個數都沒有。想到這裏,文鑫悄悄地溜進母親的房間,打開櫃子,再打開裏麵的抽屜,擺放著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即刻展現在了自己的眼前,的確是非常的誘人。文鑫猶豫了片刻,從裏麵取出兩摞,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文鑫的心突然砰砰地直跳,腿也開始打顫,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幹出這種丟人的事情。可一想到這錢是自己母親的,心裏才算好受點,負罪感頓時減輕了許多。反正是丟人丟在自家裏,也比丟在外麵要強多了。畢竟這些錢是用來還賬的,又不是拿去揮霍,對人對己都算說得過去。一邊在自我譴責,一邊又在自我安慰。就在這種相互矛盾的心裏交替之間,顫抖的雙手似乎有點發硬而不聽使喚,本想把抽屜合上,情急之下卻拉了開來,差點就掉在了地上。幸好本能的反應還算快,就在即將落地的一瞬間,被手給接住了,文鑫算是鬆了一口氣。跟著一係列的機械動作,把所有動過的東西恢複原狀,文鑫這才放心地離開。

文鑫回到房裏,見沒人,於是從口袋裏取出兩摞錢,開始一張一張地數起來。數完了一摞,跟著數第二摞。這時周磬瑜走了進來,文鑫卻全然不知,還在專心致誌地數著錢。

周磬瑜靜悄悄地走到文鑫的身邊,站在一旁一聲不吭地盯著。一直等到文鑫把錢數完,準備把錢裝回兜裏的時候,周磬瑜終於開口了:“哪來的錢?”

文鑫的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即刻站了起來,下意識抬眼望去,原來是周磬瑜。接著用手緊緊抓住錢:“不關你事。”

周磬瑜語氣冷淡地:“不說是吧,不說也沒關係,等老佛爺回來後,我就去告訴她。”

文鑫不甘示弱地:“沒出息,就知道告黑狀。還告老公的黑狀,更沒出息。”

周磬瑜得意地:“誰說是告黑狀,剛才我看見你從她房間出來的。回來後就躲在一邊悄悄地數錢。這錢還能是哪來的,肯定是從她那裏偷來的。”

文鑫漲紅著臉:“哎,這話別說得這麽難聽好不好,胡『亂』扣帽子是要壓死人的。她可是我母親吔,兒子從她那裏拿點錢花花,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怎麽能算是偷呢。不懂就別裝懂,滾到一邊涼快去。”

周磬瑜不依不饒地:“得啦,別盡往自己臉上貼金子了好不好。說得怪好聽的,比唱的還好聽,可有誰相信啊。你這沒經過她本人的同意,就叫做偷。”

文鑫不耐煩地:“行了,你也用不著在我麵前裝純潔。反正我已經拿了,你愛說啥就說啥吧,誰怕誰啊。”文鑫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還是挺發怵,不知道周磬瑜是不是真會如此絕情無義。

見文鑫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周磬瑜反而有點犯難了。忽然冒出了一句:“要我不說也行,咱們倆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就算是封口費。”

真沒想到,周磬瑜會突然來這麽一招。文鑫心想,雖然狠是狠了點,但要想息事寧人,恐怕還非得做此犧牲不可。文鑫咬了咬牙,把一摞錢放在周磬瑜的跟前:“算了,好男不跟女鬥。看你在我住院的時侯,沒日沒夜作出來得那點犧牲的份上,就算是我給你的一點補償吧。算作化妝費,咱倆也就算是兩清了。”此時文鑫一心就在想著要走人了,總得給人家留下一點念想吧,以免今後背地裏都要咒罵自己沒良心。

周磬瑜『露』出得意的微笑:“羊『毛』出在羊身上,說不準到時還是用在了你跟女兒的身上呢。”

文鑫見時間不早,沒再搭理周磬瑜,一個人驅車趕往紅唇酒吧。到了酒吧門口,正好碰見段磊。

段磊不高興地:“哎,土老帽,都等你等了半個小時了,還以為你小子想耍賴不來了呢。”

文鑫不客氣地:“哎,誰想耍賴了。我這是弄錢去了,迫不得已才來晚的。都是被你害的,昨天的酒錢都還沒付呐。我都不願跟你計較,你別老是得寸進尺的啊。”

段磊譏諷地:“嗬嗬,我的文大公子,居然手頭寒磣到連點酒錢都付不起了。虧得你,還敢說出來,也不怕丟人。”

文鑫的心的確被這句話深深地刺痛。心裏想,要不是缺錢,我會讓你小子整天對我喝五邀六的嗎。文鑫一臉嚴肅地:“哎,我跟你說,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別老是得勢不饒人。臭德『性』,別以為我總讓著你,你就可以沒完沒了的糟踐我了,放明白點你。”

段磊見文鑫這回是真生氣的樣子,於是笑了笑:“喲嗬,真沒想到,剛嚐到點做大公子派頭,這脾氣也跟著見長了啵。行,有個『性』。”

再這麽糾纏下去,也等於是浪費口水,文鑫索『性』來個轉移話題:“你父親來了沒有?”

段磊即刻答道:“來了,正在房間恭候您大公子的大駕呐,走吧。”

文鑫未再出聲,默默地往前走,經過一條長長的回廊。段磊突然喊了一聲:“哎,到了,別再往前走了。”

文鑫停下腳步,轉身返回,走進已經由段磊打開了門的房間。一見到文鑫,段長青即刻起身,笑臉相迎地走上前來:“剛才小磊還在嘀咕,說你可能來不了了呢。我說不可能,你是個絕對講信用的人,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給耽擱了。這不,我就讓小磊到門口去迎你,果不其然,還真就迎到了。哈哈哈。”

文鑫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地坐了下來。段長青假裝沒在意,也不想在此多耽擱,於是直截了當地說道:“你那資料的事情,我已經聽小磊跟我說過了。我相信他是錯怪了你,也狠狠批了他一頓。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更別往心裏去,啊。”

文鑫漠然地點了點頭:“嗯。”

段長青坐在文鑫的對麵,見文鑫的表情沒啥異樣,於是接著說道:“不過嘛,我倒覺得可能是你的方法有點問題。當然了,這也不應該怪你,可能是我沒跟你交代清楚。”段長青停頓了片刻:“我到想問問你,你是在哪裏搞到那些資料的?”

文鑫眼光正視著段長青:“是在我媽的一個密室裏。”

段長青追問道:“是不是靠近你家後院的那間,嗯…,還經常上鎖的那間小屋子?”

文鑫脫口而出:“是啊。”

段長青點了點頭:“哦,是這樣…”若有所思地又問道:“嗯…,那些個資料,”段長青打了一個手勢:“你又是在哪裏發現的?”

文鑫表情嚴肅地回答:“那些東西就放在密室的辦公桌上,我覺得一定是有用的東西,才會被放在那種地方。所以就把它們都給拍下來了。誰知道,…”

段長青若有所悟地拍了一下桌子:“這就對了。”桌子被拍得“啪”的一響,把文鑫和段磊都給驚得目瞪口呆。段長青有點興奮地說道:“你想想看啊,如果真是很重要的資料,會隨隨便便地扔在桌子上嗎。”段長青見文鑫不置可否地望著自己,於是接著說道:“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嗎?”段長青見文鑫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哎,就是嘛,你也不會就這麽隨便地把它們放在辦公桌上的嘛。所以嘛,一定是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最起碼的,也會把它們鎖在一個安全的保險櫃裏吧。”

文鑫若有所悟地:“可是,那房裏除了一張辦公桌,一個櫃子以外,就啥也沒有了。”

段長青想了片刻:“據我所知,你媽經常深更半夜一個人到那間屋裏辦公,有時還通宵達旦,但白天卻又幾乎都上著鎖。嗯…,是有點奇怪啊。”

文鑫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是啊,是啊。”

段長青對段磊招了一下手:“把你那寶貝東西拿出來。”

段磊把兩個紐扣大小的東西,和一個iphone手機掏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段長青用手指著:“這是剛從外麵弄進來的微型監控裝置,可以用這台手機遙控監視周圍的一切情形。我想啊,你媽的那間密室可能隱藏著什麽秘密。”見文鑫驚異的眼神,段長青接著說道:“你找機會,把這兩個紐扣放在你媽的密室裏,等她進去的時候,你就用手機密切監視,看她都在裏麵幹了些什麽。”

文鑫把手機拿在手裏擺弄了一會:“這玩意怎麽弄。”

段磊急切地:“哎哎,土老帽,別這麽『毛』手『毛』腳的瞎擺弄好不好,很容易弄壞的。”

段長青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那你就教教他嘛,不然他就真給你弄壞了。”

段磊即刻坐到文鑫的身邊,教文鑫如何使用這些玩意,大約過了半個鍾頭,文鑫已經可以正確地使用這套東西了。

文鑫臉上終於『露』出天真的笑容:“嗬嗬嗬,真好玩,真好玩。”

段磊一臉依依不舍的神情,但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坐在一邊幹著急。趁父親不注意的時候,低聲地對文鑫說:“這玩意貴重著呐,我還有別的大用處,小心別給我弄壞了。”

文鑫愛理不理地:“又不是我要你的,是你自願給我的,你要是真的不樂意,那你就拿回去好啦。”說完,就把東西往段磊手裏送。

段磊即刻推脫開來:“你,…”雖然心裏一直都特別扭,簡直已經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但卻隻能是敢怒不敢言。

文鑫得意地說道:“還說別人小氣呐,其實你才算是真的小氣。就這小破玩意,要不是你『逼』著非給我不可,我才不稀罕要呐。嗬嗬,好玩,真好玩。”文鑫一邊說,一邊又開始擺弄那玩意。

段長青見文鑫玩得正起勁,於是說道:“怎麽樣,有了這玩意,別再讓我們失望了吧。”

文鑫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上的手機,突然問道:“我老婆孩子,都還好嗎?”

段長青笑了笑:“這你就不必擔心了,我們正在給你女兒聯係國內最好的專家,說不定還沒等你把資料弄到手,你女兒的病就給治好了。”

文鑫若有所思地:“都好久沒見了,真想見見她。”

段磊突然『插』了一句:“你要是再拿『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糊弄我們,恐怕就沒那麽容易見得著了。”段磊總算逮到了這個機會,算是解了剛才那一股子的怨氣。

段長青瞪了一眼兒子,滿臉笑容地:“嗬嗬,別聽他瞎說。你好好幹,不但你女兒有救,你也可以賺上它一大筆,放心吧。也許要不了多久,你們一家人就又可以團聚了。那才叫皆大歡喜呐,你說是不是。嗬嗬嗬。”

文鑫笑著點了點頭。文鑫雖然沒出聲,但從其會意的笑容裏,段長青意思到自己的說服工作還是起了效果,原先隱約的憂慮,此時也全都一掃而空。作為回報,段長青把文鑫欠下的酒錢也給付了,以進一步籠絡文鑫的心。段長青認為,現在已經到了至為關鍵的時刻,切不可由此而引發出一係列的連鎖反應,更不能因小失大,不進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