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情況可謂混亂無比,袁小唯看著離去的黑衣人,又看了看後麵火勢一起起來的書房,隻能忙將李寂扶起來。
“撤!”
她大喊了一聲,而後連忙扶著李寂離開,其餘金吾衛見狀,立刻憑著受傷的代價,逼著麵前的對手讓出一條路來。
等李寂二人離開之後,金吾衛們才互相配合,逐步往外麵撤離。
等金吾衛們撤到大門處,裏麵的火勢已經徹底起來了,濃濃的煙霧衝天而起,炙熱的氣浪像是要將身上寒毛都給燎沒了一樣。
袁小唯臉色冷得可怕,對裏麵大喝:“抓住他們,我一定要好生審問!”
十名金吾衛已經盡數負傷,聽到這話隻能咬牙加強的攻勢。
卻沒想到,這時候那些襲擊者卻是突然齊齊朝著後麵的火海跑了過去!
十名襲擊者,沒有一個猶豫的,轉眼便被火海吞噬。
見已經事不可為,李寂連忙讓金吾衛們撤了出來,眾人一路退出去好一段距離,這才停下。
孫府的大火已經驚動了附近的百姓,他們紛紛出來引水滅火,隻是火勢已起,想要熄滅又何談容易?
李寂一手扶著袁小唯,一手按著肚子,乍一看好像是肚子受了傷一樣,但其實他是按在藏在衣服下的賬本。
他的臉色同樣也不好看,他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從最開始就犯了一個錯誤。
他輕敵了,或者說,沒想到這裏的問題這麽嚴重。
那是個襲擊者能和金吾衛做對手,而且為了不被抓住,全都跑進火海,沒有任何猶豫,顯然是豢養的死士。
要知道養死士可不便宜,如孫府這般的縣城大戶,都未必能養十個如此水準的死士出來。
正想著,忽然又見一個金吾衛從遠處跑了過來。
“大人,不好了!”
“有人強攻縣衙,張柏和牢裏的一眾人盡數身死!”
李寂隻感覺一道驚雷憑空劈下,連忙衝過去抓住他:“那我妹妹呢?我妹妹怎麽樣!”
來人喘著粗氣,道:“李然姑娘無事,縣衙被攻擊的第一時間,我們就分出人護送她返回了觀江樓。”
聽到這話,李寂這才鬆了口氣。
看著孫府還在洶湧不停的火勢,李寂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們回觀江樓保護我妹妹,小唯姑娘,跟我去一趟縣衙吧。”
袁小唯點頭,立刻和李寂往回趕。
……
縣衙,這裏的戰鬥已經結束了,足有十幾具金吾衛的屍體躺在這裏。
當然,也有襲擊者的。
他們都穿著百姓的衣服,按照其餘的金吾衛描述,事發之時,這些人是混在百姓當中,突然爆發。
他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以致於沒能及時阻攔,留在大堂的張柏一開始就被人一刀砍斷了脖子。
而後襲擊者們又衝向大牢,將孫鴻鳴,和那七八個告狀的、證人蘭香全都殺了。
金吾衛們留下了十幾個襲擊者,但這些人察覺自己跑不掉之後就立刻自盡,導致他們一個活口都沒抓到。
又是死士。
“沒有暴露的弟兄們已經秘密去追捕了,大人,現在怎麽辦?”一名金吾衛來到李寂身前,低聲道。
從目前的情況,李寂對此並不抱什麽希望,就算抓住了,多半也隻是抓到一具屍體。
至於現在……
“張柏貪汙的證據我已經拿到,這件事情就算走正常程序,也夠張柏抄家的了。”
李寂說著,目光掃向公堂之內。
縣丞許賀仍驚魂未定,躲在那裏。
顯然襲擊者們目標明確,並沒有殺害其他人。
“許賀,過來。”
許賀臉色慘白,顫抖著雙腿走進:“大,大人,有,有何吩咐?”
李寂道:“張柏已死,你馬上帶著衙役查抄張柏的家產,我的人會配合你。”
“在下一任縣令過來之前,你暫代縣令之位。”
許賀連忙應下:“下官明白。”
抬手揮了揮鼻前的血腥味,李寂這才離去,返回觀江樓。
……
觀江樓頂層,李然同樣被嚇得不輕,看到李寂全須全尾的回來,心裏這才踏實下來。
“哥,你沒受傷吧?”
李然連忙湊了上來,李寂雖然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傷勢,但被袁小唯撲到兩次,難免擦破了些皮,弄得有些灰頭土臉的。
李然連忙幫裏寂拍去身上的灰塵,李寂任她做著,同時把藏在身上的幾本冊子取出來。
“還好我反應快,襲擊孫府的那個弓箭手,看到書冊被燒毀就立刻離開,說明他就是衝著這幾本冊子來的。”
“眼下背後主使收到的消息,是這幾本冊子已經損毀了,這算是我們占住的一點先機。”
袁小唯在路上其實就已經猜到了,此刻依然驚歎於李寂的頭腦。
在那麽緊急的時候,李寂居然還能想到這一步,著實厲害。
加上最開始孫興文拿出來的那一本,如今他們這裏一共有六本冊子。
把手上收拾了之後,三人直接坐在屋內,各自拿著冊子翻看。
倒是有些意外,這六本冊子都是賬本,一些是府中支出,一些是孫府的生意,一些是他這些年行賄的賬目。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嚇一跳,這些年孫興文通過各種手段,坑買來的田產,竟已經達到了一萬三千多畝。
給孫府打工的佃戶更是多達八百多戶,再加上孫家的生意,這一年的收入可不少。
難怪每年能給張柏送上上萬兩的賄賂。
看了一陣,李然突然舉著冊子湊過來:“哥,你看這裏。”
李寂頓時偏頭看去,隻見這上麵赫然寫著“八月十三,借出糧食一千七百石。”
李寂幾乎是驚得差點當場跳起來,一千七百石?那可是十七萬斤!
這個數字才像是要用十件大瓦房來裝的樣子嘛!
隻是李寂繼續往下看,下麵已經是別的賬目了。
“這麽大批量的糧食,孫興文居然真的會借?而且他借給誰了?”
關鍵信息這上麵都沒有,隻知道一個數字。
八月十三,是在洪澇之前的事情。
本來還指望著這批糧食暫緩災情,結果糧食在洪澇之前就借了出去?
有這麽巧的事情?
“淮遠府的水,很深呐。”李寂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這冊子,久久沒能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