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館驛後,櫻落將劉玉華請了來。
劉玉華見酒兒躺在**的樣子都嚇到了:“怎麽回事?你的醫毒之術比我厲害,你趕緊給自己解毒啊。”
酒兒咬牙:“不行,大師父你按照你的辦法來解毒。”
劉玉華:“可是那樣你要多受些罪。”
酒兒強扯嘴角:“沒事,反正這毒毒不死人的。”
酒兒服了劉玉華的藥後昏睡了過去,可緊鎖的眉頭表明即使昏睡了還是很痛苦。
晚上,陸槿悄然落到她房中,走到床邊看著她蒼白的麵孔,額頭因為痛苦沁出一層薄汗。
他在床邊坐下,替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手卻停留在她的臉上不肯離去。
“你就這般狠心,抹去了身上的痕跡,即使中毒後這樣痛苦也不願替自己解毒?”
陸槿說的肯定。
“我知道是你,你隻是還在生我的氣,不肯原諒我,對不對?”
這天晚上,他在床邊坐了許久,回去後,將劉玉華找了過來。
他詢問酒兒的情況。
劉玉華如實相告酒兒中的是什麽毒,已經如何醫治。
陸槿看著他:“劉神醫,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她體內的蠱母是否已經去除,現在的身體如何?”
劉玉華顯得明顯一驚:“雨靈公主體內並沒有蠱母啊。”他支吾著,“侯爺是不是誤會了,將雨靈公主錯當成了酒兒?”
“侯爺有此一問也正常,見到雨靈公主時我也嚇了一跳,可是我特地留意過,公主她確實不是酒兒。”
陸槿的眼神太過懾人,劉玉華垂著頭,不敢與他對視:“侯爺對酒兒情深義重很是讓人感動,可是已經過去兩年了,侯爺也該放下了。”
他說完後,陸槿就沉默下來,過了良久,才又開口:“那雨靈公主現在的身體如何?”
劉玉華:“公主身體無恙,今日之毒兩日後就可全除。”
從侯府離開後,劉玉華總覺得陸槿最後的問題有些怪,可是問出的話又沒問題。
酒兒第二日醒來,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七八分,腹中也不再絞痛了,隻是乏力得很,按照劉玉華的治療,還得喝上一天的藥。
酒兒讓人放出話,如果這件事不能給出一個說法,找不到毒害雨靈公主的凶手,惜山與大京將不會再和親,公主不日將回惜山。
惜山有意與大京示好,可大京這般沒有誠意,竟然敢毒害公主,回去定要將此事好好稟告惜山王。
前來探望她的人不少,但不管是誰都被擋在了外麵,他們心中自然不滿,有人還覺得自己自降身份主動示好來探望,可惜山竟然一點麵子也不給。
不過惜山向來就是這般無禮霸道,而這次又是他們理虧,他們也隻能憋著氣。
隻是育王前來探望時被放了進去,能被雨靈公主如此特別相待,育王心中自然歡喜。
投毒人是在第三日抓到的,並非是有人故意毒害雨靈公主,而是榮貴妃身邊的一個宮女,當天在準備宴會時打翻盤子弄髒了李瑤的衣服,被李瑤打了。
後來宮女因不滿李瑤的打罵欲投毒報複李瑤,可不想誤將有毒的雪蓮羹端給了雨靈公主,讓雨靈公主遭了無妄之災。
那宮女如今已經被杖斃。
李瑤雖然也是受害者,但這件事因李瑤而起,李瑤帶著禮物到公主館驛當麵致歉。
櫻落問酒兒要不要讓她進來。
酒兒斜倚在貴妃塌上:“如今他們調查出了真相,已經給了我一個台階,我若是不下豈不顯得我太明事理,太過計較。”
“可是殿下相信他們調查出的就是真相?”櫻落問。
酒兒笑了笑:“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讓別人相信了。”
連接兩次有人想毒害她,上一次如果說是意外到就算了,可這一次她是如何也不會相信。
自她來大京後,懷疑她身份的人不少,這次中毒又如此莫名其妙,他們懷疑是有人想借此來試探她的身份。
可是知道她以前身體特殊百毒不侵的人並不多,掰著手指頭都能數過來。
周子沐和劉玉華已經知道她的身份,沒必要再試探。
想到剩下的可能,酒兒的心口一滯。
最想探知她身份的人是陸槿,那晚他潛入過她房中,她知道他會來,故意讓櫻落離開,從見到她第一麵開始他就在懷疑,他對自己太過熟悉了,不容易騙過他。
可如果是他在試探,他就那麽肯定自己不會中毒?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
酒兒抬手撫膜脖頸間的項鏈,琥珀色的墜飾,中間染著一抹嫣紅,如一朵絢麗的花。
妝獵啟程,這次陸苓也要跟著陸槿一起去。
以前年紀小,陸槿又不在都城,陸老夫人怕她一個人在外麵闖禍所以不讓她去。今年陸槿要去,陸苓知道了就一定要跟著去,陸老夫人也就允了。
妝獵期間,淩王被留在了都城,皇上讓他在這段時間協理國事,而榮貴妃陪侍去妝獵。
淩王大喜,往年都是太子被留在宮中,可今年皇上卻將這件事交給了他,說明皇上更加器重他了。
下毒事件後,酒兒故意疏遠其他人,還在身邊加強了護衛,去禦瀾山的路上也故意與其他人拉開距離。
自己麵上說這件事過了,那是自己故作大度不願多計較,但自己內心的記恨還是要表現出來,不然真以為惜山軟包好欺負了,那以後誰都敢欺負她。
可陸槿也與其他人拉開距離,不緊不慢地走在她們前麵,她慢他也慢。
而且他還將上次去冒認巷子裏與他相遇的宋橘帶在了身邊。
宋橘是月彥早就安排在大京的人,這樣的人月彥還給她安排了好幾個,就是以防不時之需。
禦瀾山離熤城不近,他們需要在途中露營一晚。
紮營的地方麵朝碧湖,背靠樹林,景色甚是優美。
酒兒避開眾人,在一處樹下搭了一張軟塌,抱著雪寶靠在上麵看書。
而不遠處的湖邊,陸槿獨坐飲茶,宋橘跪坐在一旁伺候。
碧水藍天,郎才女姿,倒是一副好景色。
酒兒將目光落回書上,問櫻落:“她可靠嗎?”
宋橘雖然是月彥留給自己的人,可自己對她一點也不了解。
櫻落往那邊看一眼:“殿下放心。”
陸苓本來是想去和陸槿一起喝茶的,可是見到宋橘陪在陸槿身邊,她頓時就不想去了。
她不喜歡宋橘,因為她覺得她目的不單純,總是有點刻意模仿酒兒的樣子。
陸苓覺得宋橘是想取代酒兒在自家哥哥心中的地位,而自家哥哥好像還挺吃她那一套,這次妝獵竟然還將她帶在身邊,而且還那般信任她,讓她近身伺候吃喝的東西。
兩年了,陸槿守著酒兒的墳墓一直待在南汐,身邊未曾出現過任何女子,可宋橘一來,就將這局麵打破了。
陸苓心中替酒兒抱不平。
她戳了戳一旁青山的胳膊:“青山,你說那個宋橘是不是壞人?”
青山抱劍靠在馬車轅上:“爺沒說她是,那她現在就不是。”
陸苓抿了抿嘴:“可是我覺得她是一個壞人,她想取代酒兒姐姐的位置,你要想辦法將她趕走。”
青山皺眉:“爺要留她在身邊,我能有什麽辦法趕她走?”
陸苓:“她現在勾引我哥,你也可以去勾引她啊,讓她喜歡上你,她就不會圍著我哥了。”
青山被她的話嚇得後退一步:“小姐,你太高看我了,而且我這條小命還是想留著。”
“那你跟君柒好好商量一下,看有沒有其它辦法,萬一她的目的是想害我哥呢。”陸苓說著看向不遠處的君柒,她坐在一塊石頭上正看著林邊的雨靈公主。
陸苓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因為雨靈公主長得像酒兒,身邊又有雪寶,她對她還是挺感興趣的,可是從來沒主動去接近過,而且她好像挺難相處,不太喜歡跟大京人往來,有時候見她吃東西,隻要是入口的都必須經過身邊侍女的手。
“那雨靈公主好像並不喜歡這裏,都不願意與其他人一起。”陸苓說。
青山也看那邊一眼:“一來大京就被人行刺下毒,要是小姐你你能喜歡嗎?”
陸苓瞪他一眼:“我又不是她,又不會有人害我,而且你們都在,誰敢害我?”
過了會,她湊近青山,賊兮兮的笑道:“青山,你功夫好,想辦法把雪寶弄過來玩玩唄,我都兩年多沒見它了,它都不認識我了。”
青山擺手:“你不要害我。君柒的功夫比我好。”
陸苓:“你不是人好嘛,我還是更喜歡你。”
青山嚇得趕緊躲開一步:“小姐你可不要亂說話。”
陸苓:“那你去把雪寶弄過來我就不亂說話。”
可青山怎麽敢去,後來幹脆躲在陸槿身邊,有陸槿在,陸苓也不會找他麻煩了。
天色將黑時,李瑤被李正裳訓斥了一頓,生氣跑了出來。
一路上李瑤都纏著育王,李正裳見李瑤如此倒貼的行為自然生氣,他並不喜歡育王,更不願意李瑤與他走得過於親近,可李瑤卻偏不聽他的,兩人因此起了爭執。
她走到林子裏生了一會悶氣,可天色越來越暗,她又不敢一個人待在外麵,於是打算回去,可突然見到酒兒鬼鬼祟祟地往林子深處走去。
沒有任何人跟著,又如此鬼祟,一定是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李瑤趕緊跟上去。
隻見酒兒走到一處隱蔽處,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後,突然朝西麵跪下,又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口中還喃喃自語,像是在祈禱。
李瑤躲在一棵大樹後麵,看得皺起眉頭,仔細辨認她手裏拿著的東西,灰白色的一截,她是在對著那個東西說話。
“我總算將您集齊了,您終於可以回來了。”
“這麽多年您在外麵漂泊一定很孤單吧?”
酒兒輕撫著那塊東西柔聲細語。
李瑤覺得她不會是瘋了吧,怎麽對著個物件說話,而且她說話時癡纏的模樣,真的很像瘋子。
“不用怕了,我現在已經找到您,可以帶您回家了,父王和哥哥們都很想您。”
酒兒笑了笑:“您一定還不認識我吧?我叫月肜,您可以叫我肜肜,姑母。”
姑母?她的姑母不是怡陽公主嗎?
可是她不是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嗎?
李瑤突然明白她手裏拿著的那塊灰白色的東西是什麽了,那是塊骨頭,她叫她姑母,那……那那塊難不成是怡陽公主遺骨?
李瑤頓覺毛骨悚然,覺得跪在那的酒兒恐怖至極。
酒兒這時又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然後展開,竟然是一個女子的畫像。
隻見酒兒對著那畫像笑著說:“姑母,您看到了嗎?這就是您的五骨,那大師說過,隻要將您的五骨集齊,再將它們與您的畫像一並焚燒您就可以回來了。”
“最近我時常夢見您,有時候還能看見您的影子,我就知道您快回來了。”
“每次看見你,都像這張畫像中一樣,身著一襲白衣,頭上簪著最愛的芙蓉。”
“肜肜還聽父王說您喜歡吃荷花酥,那日本不喜荷花酥的我突然想吃荷花酥,還命人做了好多,是您在給肜肜啟示對不對?”
“姑母,您生前最喜歡狩獵,還屢次去書信說大京妝獵的事,在一封信中你提起過這個湖,今日肜肜也見到了,很美。”
“還有禦瀾山,明日我們就可以到達禦瀾山了,我今日就將您的五骨與畫像一並焚燒,你明日就隨肜肜一起去禦瀾山。”
“不光有我們,還有二十多年前帶人查抄司空府的李正裳也來了。”
“肜肜相信當年的司空府是清白的,姑母你們是含冤而死,到時候您就可以親自手刃凶手,替自己報仇。”
酒兒笑得更加高興:“肜肜都有些迫不及待地相見姑母了。”
她點燃畫像,然後將五骨一起放入燃燒的畫像中。
李瑤躲在樹後麵用力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了出來。
等酒兒將五骨和畫像焚燒,又磕了幾個頭離開後,她才從樹後出來,看一眼剛才焚燒的地方,覺得陰風陣陣,趕緊往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