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
酒兒聽到陸槿抗旨衝出侯府又被打入地牢的消息嚇得險些暈厥過去。
他向來行事沉穩,就算擔心自己的安危太心急也不應該這般衝動,現在又是關鍵時期,沒犯錯都會被他們抓錯,如今他公然抗旨,他們更不可能放過他。
她趕緊派人去打探消息,可一無所獲,侯府被看得更加嚴,陸槿被關在地牢誰也見不到。
酒兒沒辦法聯係上他,外麵形勢不明朗她又暫時不能現身,晚上的時候,她輾轉反側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著了,突然感覺臉上癢癢的,她以為是雪寶在鬧,抬手擋了擋,手卻被握住。
她瞬間清醒過來,然後辨認出籠在身上的熟悉氣息。
她在黑暗中抱住眼前的人:“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陸槿抱著她,輕撫她的背:“你有沒有受傷?”
酒兒搖頭:“沒有,可是櫻落——”
她頓了頓:“昨晚有人在我們睡著後用了迷香,賀老怪最先發現不對勁將大家喚醒,可還是晚了,館驛已經著火,蒙麵人都殺了進來。”
“櫻落為了掩護我們離開留在了後麵,她說會來跟我們會合的,可是她沒能逃出來。”
“她當時就受了重傷,即使有賀老怪留給她的毒藥她也難逃出來。”酒兒盡量控製情緒,可聲音還是哽咽了,“我不應該將她就在後麵的。”
陸槿抵著她額頭,手撫在她眼角,柔聲道:“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或許並不是她逃不出去,而是她不想逃。”
黑暗中,酒兒的眼中閃著晶瑩的淚光,疑惑地看著他。
陸槿:“大火撲滅後,大部分屍首已經被燒成焦炭,完全無法辨認,你知道他們是如何確認的你的身份?篤定你也在大火中喪生了?”
酒兒搖頭:“這點我也想不明白,他們怎麽那麽肯定是我。”
陸槿:“被指認成你的那具屍首身上帶著象征惜山皇族的玉佩,而且就在櫻落旁邊,櫻落即使已經那樣還是護著那具屍首的姿勢。”
“玉佩!”酒兒吃驚道,“當時情況混亂,我還以為那玉佩在混亂中遺失了。”
陸槿:“應該是櫻落拿走了,最後掛在了另一個人的腰間。玉佩加上櫻落是你的貼身侍衛,定不會棄你而去,她臨死前還護在你身邊,所以他們確認戴著玉佩的那具屍首就是你。”
“她知道昨晚的人來者不善,就算你們逃出去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隻有讓他們以為你已經死了,你才會安全。為了能讓你徹底安全,她找了一個人替代你。”
“經過大火她的容貌卻還能勉強辨認很可能也是她精心設計的。”
陸槿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插在酒兒的心口。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一開始就沒打算活,從讓他們先走就已經計劃好了,難怪有賀老怪那些毒藥她也沒逃出來。
櫻落這樣對她,她卻在上次出事時還懷疑她。
酒兒忍不住哭出了聲:“她怎麽那麽傻,是我害了她。”
陸槿替她楷眼淚:“她做了她認為最應該做的,而且做的很好。”
酒兒趴在他懷裏哭了好一陣才收住情緒,問他:“你那邊怎麽回事?怎麽那麽衝動闖出了侯府?你不是說都是你設的計謀,皇上怎麽還將你關押了起來?”
陸槿:“今日我是有意闖出侯府,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們的關係。皇上很可能已經聽說了我與你的傳聞,他生性多疑,讓他猜來猜去隻會更加失去他的信任,所以我趁這次機會直接承認,免得讓他在我們這邊再猜疑。”
“可畢竟是抗旨,皇上真的沒有怪罪你?”酒兒擔憂。
陸槿:“也不是沒有,被嚴厲地訓了幾句。”
酒兒蹙眉:“還是太危險了,君心難測,萬一皇上不相信怎麽辦?”
“目前皇上相信了,”陸槿挽著她鬢邊的碎發,安撫她,“你放心,有你在我會當心的。小酒,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替司空府洗刷冤屈,還他們一個公道。”
酒兒抬起身子,抱住他,低聲答應:“嗯,我相信你,但是你不能太冒險,不管怎樣,你都不能扔下我一個人。如果實在不行,可以暫時緩一緩,大京容不下我們,我們可以回惜山。”
陸槿輕笑:“你要把我養在惜山?”
酒兒點頭:“養在惜山做駙馬爺,你肯不肯?”
陸槿:“當然肯。”
“那我們說好了,你不能食言。”酒兒抬起臉看他,想從他那裏得到確定的答案。
陸槿在她額間親一口,答應:“好。”
綺羅巷著火後,李正裳最先派人趕到,試圖控製火情救人,可這些都是他自己的說辭,他率先快趕到恐怕是為了將惜山人趕盡殺絕,避免出現遺漏。
可就算他們做得再絕,還是會讓人懷疑,大火來得太詭異,更是將惜山國來使牽涉其中,皇上也定會命人追查到底。
但李正裳和梁樊最擅長的就是嫁禍。
李正裳找到皇上,主動提出綺羅巷大火有蹊蹺。
館驛中的很多屍首刀劍都是出鞘狀態,身上有傷,而且在所燒剩下的殘垣斷壁上發現了刀劍砍殺的痕跡,還有流箭,最明顯的是在雨靈公主貼身侍女櫻落的屍首上,可以明顯發現胸前的箭傷。
所以這次的綺羅巷大火並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縱火,很有可能在大火之前館驛就已經遇襲,大火不過是有人想要掩人耳目、毀屍滅跡。
之後去調查的人也得出同樣的結論,而且他們在一具屍體上發現一枚四瓣花銅印,魚市鍾花的標記。
所以綺羅巷大火很可能就是魚市殺手所為,目標就是惜山使團,直接將矛頭指向了魚市。
李正裳他們真是唱的一出好戲,他可能已經察覺出魚市中有人在與他作對,他這樣安排即可以除掉她,也可以利用朝廷之勢給魚市來一波清洗。
陸槿倒是樂觀,說他們這樣會將魚市徹底惹惱,不光鍾花,魚市中的其他人也會意識到危險做出反擊。
第二天,君柒來到酒兒身邊。
她正坐在樹下想事,賀清在一旁抱怨不停,抱怨她堂堂惜山國公主縮頭縮腦,知道幕後凶手是誰也不去報仇,真是丟盡惜山的臉麵,她不去到算了,還不讓他出去找李正裳那個老**賊算賬。
他都已經為那老**賊調製了一副獨特的毒藥,保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整個李府他都沒打算放過。
可是酒兒卻不讓他出去,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她怕他出去打草驚蛇,亂了陸槿的計劃。
賀清在院子裏坐立難安,抱怨了一陣,見酒兒油鹽不進,氣得幹脆回房間睡覺去了。
等他走後世界總算是清靜下來,酒兒輕歎口氣,一抬眉發現君柒已經站在不遠處,安靜地站著,不知道來了多久。
昨日陸槿離開時說會讓君柒留在她身邊保護她,如今櫻落沒了,陸槿不放心她一個人。
酒兒看見她,高興地站起來:“君柒。”
君柒笑著喚道:“姑娘。”
這是酒兒回到大京後,第一次見她笑。
酒兒:“你什麽時候來的?”
君柒:“到了有一會了。”
酒兒:“那你看到賀老怪發牢騷了吧,你幫我將他看住,別讓他出去搗亂。”
君柒:“賀前輩心中有分寸,姑娘不必擔心。”
見到她本來是挺高興的,剛才說著話也挺高興,可是酒兒看著她,眼眶卻漸漸紅了。
君柒的眼睛也紅了,她垂眸躲開酒兒得目光,低聲道:“姑娘回來了就好。”
有君柒在身邊,酒兒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她順應了李正裳他們的陰謀,借著館驛大火的事隱藏起來,讓他們放鬆警惕,等外麵時機成熟了她再出現。
每日君柒都會將外麵的消息帶給她。
李正裳嫁禍成功,因為魚市鍾花火燒綺羅巷的狂妄行跡,大京皇上有意對其清剿,還對鍾花發出通緝令,通緝令甚至貼到了魚市內,想從內部將他們瓦解。
可就在這時,育王出事了,他與東烏闞王餘黨勾結,借用闞王勢力奪勢,兩年前的花疫就是他與闞王合力的手筆,當時追查起來,他們將幾個太醫宮女太監推出來擋刀,自己又退回後麵隱藏起來。
而如今很多闞王餘黨就隱匿在魚市之內,他們伺機而動,一直想擾亂大京,替闞王報仇。
育王和闞王餘黨紛紛入獄,有關育王暴虐黑暗的一麵也被他身邊的女子揭露。
與外敵勾結,這可是死罪,更何況兩年前宮中首先中毒的就是太後,他竟然對自己的親祖母下毒手。
皇上震怒,削了他的王位,給他賜了毒酒。
這就是莫非魚想要的,育王最在乎權勢和名譽,她就將他的權勢和名譽都粉碎,讓他在絕望中死去。
惜山雨靈公主和育王接連出事,淩王的身世以及和李瑤的事情似乎就這樣被掩蓋告一段落,可皇上突然下旨,賜婚淩王與李瑤。
同時,因為陸槿抗旨不尊擅出侯府,皇上下旨奪了他的兵權。
酒兒聽到這,嚇得手中的杯盞掉在地上碎得粉碎。